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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七章:杀神
峡谷,荒原,沼泽,毒雾,沙漠,冰川……
黑夜,断界城外,追杀的锣鼓从未休止。
宁长久掐着隐息术,遁逃的身影细如雨线。
若换做其余任何人,都无法在茫茫无穷的世界里搜寻到他。
但追杀他的并非是一个单独的人,而是身后的整片黑夜。
这片黑夜就像是羽翼漆黑的血鸦,嗅着逃亡者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追来,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在临近冰原之处,雷光撕裂了夜色,砸上了如大地一般厚重的冰面上。
宁长久细如雨线的身影被雷光照亮。
罪君找到了他。
雷鸣声不绝于耳,如织的黑羽从天而落,一片片宛若旋转的飞刀,向着宁长久所在的位置激射过去。
宁长久的身影如蛇一般穿行在雪地里,左右小幅度的腾挪之间,数片黑羽从身边闪落,而更后方,先前的雷电已与冰面相触,雷电之气凿入了冰层中,轰然炸开,亮起金芒的同时,冰面不堪重负,地震般晃动起来,撕开的裂纹充斥着电光,沿着冰面飞快穿行,好似一柄无限延伸的剑,朝着宁长久所在之处不停迫近。
雪水大量地蒸发,冰裂之声刺耳响起,宁长久御剑穿行的身影显得渺小而狼狈。
在充斥着雷电的裂缝靠近宁长久之时,他的身影终于避无可避,宁长久被迫回身,早已蓄积于身的剑意像是烈火猛兽张开了满是獠牙的血口,对着那电光扑了过去。
剑火撞上了雷电。
火焰被雷电的风暴撕开,宁长久持剑的身影顷刻被照亮。
剑火虽灭,但剑尖依旧裹挟着雪白的剑气刺了出去。
剑气与审判之意相触,互相吞噬。黑剑的剑锋所切之处,罪君的身影恰好勾勒至出来。
白色的剑光同样照亮了罪君的影。
他凝立雪地,就像一座被银水泼成的雕像,庄严而神秘,周围所有的厮杀动静都与他无关。
哗然一声里,罪君宽大的衣袖如夜色罩下。
宁长久激发出的剑气在罪君的身前如礁石边分开的海水。
几道明亮的光时不时地亮起,照得雪原明媚,那万年不化的平整雪地也开始大面积地消融,咝咝作响。
剑与黑袖相撞的时间很短,但这须臾之间,罪君的衣袖中便探出了一只手。
与其说那是一只手,不如说那是五根细长的,弧度不大的弯钩。
爪尖扣住了那柄黑剑,
宁长久想要抽剑,但仿佛对方已与这柄剑融为一体,他根本无法拔出。
宁长久没有多费力气,既然拔不出,便向前刺。
剑光再亮,宁长久左手持着剑柄,右手的掌心摁着鞘底,向前猛地推了过去。
修罗神录像是一个旋转的涡轮,激发着体内蓄积的力量,他的皮肤上,淡赤色的光芒亮起,这些光化作一缕缕流动的线,向着剑锋上窜了过去。
而他的白衣之侧,同样炸起了一朵朵焰火的小花。
那是力量突破天地极限时引来的反噬。
而宁长久与罪君僵持的时间里,冰面裂缝中的电光已经扭曲而来,它于临近宁长久的身侧时猛地跃起,如一条伏地穿行,终于来到了猎物身边的电蟒。
它向着宁长久扑去。
它是闪电,宁长久的手同样快若闪电。
宁长久直接伸手抓住了那道雷电。
他的手瞬间被雷电熏成了黑色。
而固定着黑剑剑尖的罪君猛地出手一推。
宁长久握着黑剑倒飞了出去,那道雷电也挣脱了他手的束缚,撞向了他的胸口,咬住了他的白衣,抵着他在雪面上飞速地滑行。
与此同时,罪君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宁长久的身前,那袭漆黑的衣袍陡然出现。
小腹上撕裂般的痛感传来。
罪君一拳锤上他的腹部,宁长久的修罗之身被撼动,但他紧咬着一口气,哪怕身体被这一拳再次打飞出去,他的身上依旧燃烧着地狱般的火。
罪君在将宁长久锤飞出去之后,他左手一张,接过了那道长矛般的雷电。
雷电握于手中,它不再是剑,而是变作了一柄锋芒毕露的长枪。
“灭生。”罪君低低地吟哦了一句,长枪便掷了出去。
宁长久还未来得及调整自己的身影,那一枪到来之时,他只好以剑身横前,撞上那枪的枪尖。
宁长久的双脚深深凹陷在了雪地里,就像是两枚抓地的钉子。但这长枪却硬生生地将这钉子撬了起来,带着审判之力,向着宁长久的心脏方向不停地压去。
宁长久此刻已无力持剑,他直接把剑身当做护心镜压在胸口。高速旋转的雷枪与黑剑摩擦着,流窜的电火花在他的身前喷溅开来。
这柄黑剑不愧为过去神国神官所持有的神器,这般战斗之下,这黑剑的表面依旧光滑如镜,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划痕。
宁长久放心了些。
这说明这个世界力量的极限不足以摧毁这柄剑。
但哪怕拥有了绝世之剑,他依旧不是罪君的对手。
高速旋转的雷电之枪抵着他的胸口,透体而来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撕裂,而他的身体则像是狂风暴浪中的小船,在激流之中被风浪推着后退。
这样下去,他的心脏迟早要被压得不堪重负,爆裂飙血。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雪原巨兽低沉的嘶吼声。
亮光与地震引起了这些洪荒巨兽的骚乱,它们在雪原上狂奔着,疾驰着,将本就黑暗的夜晚扰得更为混乱。
宁长久的身后,雪象群循着光奔跑了过来。
地面震动不安。
宁长久倒退的身影直接撞上了一头雪象。
雪象小山般的身躯直接被撞倒,而他柔韧的外皮却给了宁长久很好的缓冲,原本无所依靠,只能被动地被雷枪推着的他,此刻终于找到了调整身形的机会。
他低吼了一声,身子侧过,踩着雪象即将倒塌的身体,猛地跃上了天空。
雷电之枪擦着他的身体射向了身后的黑暗。
转眼之间,雷枪去而复返。
宁长久在片刻的喘息中恰出了镜中水月的真诀。
他的身影与雷电照出的影子短暂地颠倒。
雷枪扑了个空。
罪君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一把握住了枪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身影跃起,向着宁长久所在之处劈去。
宁长久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四肢僵麻,没有正面对敌的力量。
“你何以杀我?”宁长久怒吼道:“渎神者死?渎神者为何必死?这个世上,杀人者死,放火者死,叛国者死……唯有渎神者罪不至死!”
罪君挥舞着长枪,砸向了宁长久,声音威严道:“为何不至死?”
宁长久语速极快道:“世人皆知杀人偿命,那唯有杀人或者有杀人的可能才能偿命,你是神主,没有人可以杀死你,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被杀死的风险。人可以随意捏死一只爬上身体的蚂蚁,但绝不可以按照规矩定它的死罪!”
“你不是人,你是尊奉天道的神,凭什么以法则杀我?”宁长久质问道。
罪君平静道:“按大道之源而言,你说得确实无错。但你错了。”
宁长久手持黑剑的身影再次被撞飞出去,修罗之体溃散又凝聚,他瞳孔之中,燃烧着猩红色的金焰。
“我哪里错了?”宁长久厉声发问。
罪君说道:“我依循的并非法,我审判的也只是罪。哪怕你清白无罪,你也必须为你的过去负责。”
“我的过去?”宁长久反问。
罪君身影逼近,长枪密不透风地挥舞着,“两千多年前,你就该遭天诛地灭了。”
宁长久的身影在交织的电光中明灭,他问:“两千多年前?那时我犯了什么罪?”
罪君一枪再次撞上了他的心口,道:“拔剑向天者,天必谴之。”
宁长久身影再次倒飞出去时,他劈了一剑,金乌飞出,去纠缠那柄不死不休的长枪。
金乌对于世间所有的黑暗有天然的克制,但它本身的战斗力并不算强大。
很快,金乌被枪尖挑开,化作丝丝缕缕飞回宁长久的体内,宁长久的身影砸落到雪地上,连滚了数圈之后才堪堪止住身形,他于雪地起身,抬起了脸,电光映照下,清秀的脸上已有数道细密的红痕。
宁长久被那长枪逼得几乎无法喘息。
每一次枪影挥舞成圆,数十里的雪便一下子蒸发干净。
宁长久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裂开了,滚烫的气海中烟雾缭绕,宣告着灵力面临的枯竭,他的心脏也不稳定地跳跃着,两端的太阳穴,经络分明地暴起着。他所有的动作凭借的几乎都是战斗的本能。
这场战斗之下,雪原上添了许许多多的尸体,那些尸体都是冰原上的洪荒猛兽。
它们被雷电劈得外焦里嫩,诱人的肉香味不和谐地飘起,宁长久鼻翼微动之后,便觉得饥肠辘辘,身体的疲惫也加深了许多。
雪原将尽。
罪君右边的衣袖不停地飘荡着,渐渐地恢复完整。
这场追杀也即将来到尽头。
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
罪君抬起了手中的雷枪之枪,丝丝缕缕的闪电汇于枪尖。
罪君抡起长枪,于空中画了一道弧,斩了下来。
宁长久身子一跃,黑剑高举。漆黑的剑身就像是吸雷引电的引子,那无数缕电光尽数被吸附在了剑身上,宁长久复刻了罪君的动作,将黑剑上的雷电尽数砸了回去。
雷电重归于枪体之中。
宁长久身影落地,向后疾掠而逃。
但雪原一战,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此刻他想要遁逃,已有些英雄末路的样子了。
雪原的尽头,是那片巨大的,翻腾着灰白时间之雾的峡谷,唯一的石道独木桥般跨越其上。
就在这片雪原和裂谷的交界处,宁长久与罪君开始了最后的交锋。
宁长久最初的计划里,若是逼不得已,他便直接跃入峡谷之中,有枯枝护身,他可以保证自己不被侵蚀。
但他还是低估了罪君。
罪君的力量在不停地恢复着,哪怕不及全盛,但依旧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长枪砸落。
宁长久横剑而挡,但枪落下的一刻,于半空中却变成了柔软的长鞭,宁长久心生警意,立刻变招,变招变到一半时,长鞭又变作了一柄刀。
罪君持刀劈落。
巨大的冲击力不仅震得宁长久虎口生麻,更让他生出一种身子骨都要被撞散架的痛感。
这是近乎压倒性的力量。
电光剑气交织,黑羽如刀,亮芒几番明灭,宁长久的身影被逼得不停倒退。
在临近悬崖的边缘,宁长久准备一跃而下之时,一道快得他无法想象的刀切入了他的怀里。
他用自己的最快的速度侧身闪避。
但他依旧没有躲开。
宁长久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切开自己强横的修罗之躯,将握剑的右臂齐肩斩断。
不仅是他,他体内的剑灵都生出了绝望之感。
先前窒息般的追击里,宁长久想要使出那一剑殊死一搏都难以做到。
如今右臂被斩,他如何还能有半点胜算?
但他握着剑的右臂并未落地。
异变陡生。
那只本该颓然坠地的手,却奇迹般地飞了回来,重新接上了自己的右肩,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
时间回溯。
罪君的身后,司命裹着墨色的斗篷,盈盈玉立。
……
……
司命的出现是这场战斗中的变数。
罪君当日将她困囚在十字刑架上六日,司命也未能脱身,说明她根本不具备斩破心牢的能力。
但如今这女子却脱困而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罪君很快推算到了答案。
斩破心牢的另有其人,不是司命,而是那个红裙的凡人小姑娘。
许多年前,那些嚣张跋扈的古神领会过人间的力量,当时凡人的刀剑斩下了许多上古之神的头颅,其后绝地天通,人神相隔,剩余的古神或是流亡隐居人间,或是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总之很少与人再有真正的交集。
所以古神们也会习惯性地忽视大部分凡人的力量。
罪君静静地看着司命。
她身上的伤已尽数痊愈,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冷漠的笑。
司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罪君,而是望向了宁长久,她微笑道:“这般狼狈?”
宁长久当然没空与她逞口舌之快。
他接着这些时间重新稳住气息,将先前被斩断的修罗之力再次惯连。
罪君道:“你是来救他的?”
司命微笑道:“我是来杀他的。”
罪君的黑袍间似是发出了一声冷笑,“传说你与夜除的权柄相汇,能爆发出斩天灭地的力量。”
司命点了点头:“罪君大人,您也想试试么?”
“嗯。”罪君点了点头,道:“但我要自己来试。”
狂风夹杂着雷屑骤起。
司命的黑袍向后翻舞,兜帽被大风刮落,银发飞扬,隐于兜帽下的容颜显露了出来,精巧的面容上,清美的五官泛着淡淡的月辉。
她望向了宁长久,厉声道:“还在等什么?”
宁长久会意,手持黑剑向着罪君的后背斩去。
雷刀化作了电鸟,雷电之息宛若电鸟高亢之鸣。
司命也动了,时间之力包裹着她,使得她动作之迅捷几乎翻倍,她身影的闪动几乎在瞬间发生。
黑剑遇到主人,发出一声嗡鸣,那嗡鸣声中,也暗藏着司命传达来的讯息。
宁长久会意,他对着罪君刺去了一剑。
罪君不挡不避,因为这一剑本就是虚晃。
电火闪灭般的短促里,宁长久与司命呈犄角之势攻向罪君,身形交错闪过。
雷枪挥舞。
“天刑!”罪君锁定了宁长久的身影,喝了一声。
司命同样发动权柄,回溯时间,取消了罪君的审判。
这是她的黑夜,在日晷的加持之下,黑夜的她比白日里要强大一倍不止,如今同境之下,她甚至可以与罪君一较权柄的强弱。
但哪怕两人的权柄可以相互抵消,司命也绝不可能是罪君的对手。
但如今尚有宁长久。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之时,宁长久已将黑剑递还给了司命。
这柄黑剑在司命手中发挥出了截然不同的力量。
司命一剑横斩。
那柄剑看上去速度极慢,就像是老牛拉车,步履维艰。
但危险的紧迫感却像是离弦之箭,撕破空气的声音振得人心弦发寒。
快与慢矛盾而真实地体现在了这一剑上。
若是寻常人面对这一剑,他的心神定然会被慑住,然后被这时间错觉中的快慢之间直接斩成两截。
但司命无法骗过罪君。
在她剑斩出的一刻,罪君的掌中雷刀化刃,也切向了司命。
雷刃穿梭过层层的时间领域,精准地撞上了黑剑剑气最脆弱之处。
时间的囚笼同时消解。
但罪君并未乘胜追击。
剑刃交锋的瞬间,宁长久也箭步跃起,融汇了修罗八十一式的招法凝于拳尖,向着罪君的背后撼去。
宁长久与司命的境界皆算是此方世界的巅峰,而他们的权柄则是身上的铠甲与刀剑。
同境界下,罪君相当于披着一身固若金汤的重铠,手持着世间绝有的神剑,而司命则相当于手持着光阴的盾牌与利剑,唯有宁长久赤手空拳,孑然一身,若非修罗神录帮他强化了体魄,此刻他便早就要死在罪君的审判之下了。
但如今两个境界巅峰之人围剿罪君,罪君虽具一身玄甲,但他只可保证自己不败,若要同时杀死双方,亦是难度极大。
宁长久砸上了罪君的后背,反倒是自己骨骼生疼。
司命的那惊天一剑也被强行逼了回去。
雷电之枪舞成了圆。
司命与宁长久一齐后退。
他们的目光于空中交汇,竟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宁长久当机立断,直接向着那片深渊之下坠去。
罪君并未追击,毕竟他如今的境界也很难完全阻止时间力量的侵蚀。
宁长久跃入无尽的峡谷里。
罪君则将目标投向了司命。
狂雷之枪落下,审判的法则化作一只又一只的电鸟,紧追不舍,这些法则唯有杀死被审判之人才会停止。
时间的力量包裹司命,她的身影在裂谷之侧闪烁不定,竭力拖延着时间。
某一刻,她忽然伸出了手。
罪君背后的裂谷里,时间之力开始疯狂地涌动。
跃入其中的宁长久并未下沉,他被司命以权柄托住,在腰间的枯枝吸饱了法则之力之后,才猛地从深峡中腾跃而起。
枯枝无法灌注灵力,但可以灌注时间。
宁长久手握枯枝,对着罪君斩了下去。
罪君在身前画了一个完美的圆。
但在无尽的时间里,没有什么完美是长存的。
枯枝泛着莹润的月辉,斩下之时犹若瀑布垂天。
那个圆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化为沙粒。
罪君的权柄被打破了。
他知道真正打破自己权柄的不是那时间法则,而是这截枯枝。
他盯着这截枯枝,似是要从中看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是你的剑?”罪君忽然问道。
宁长久想起了师尊说过的话,斩钉截铁道:“是。”
这也是当年师尊斩自己所用之剑。
罪君道:“此物非世间所有,你从何而来?”
宁长久当然不会如实告知。
他施展遁法靠近司命,利用枯枝上的时间之力替司命瓦解审判的追击。
但这枯枝灌注的法则同样有限,经不起几次使用,用完之后,罪君绝不会再给他填充的机会。
激烈的厮杀再次展开。
宁长久与司命的身形在空中交错着,电光时不时照亮他们的容颜和身体。
司命知道,寻常的攻击几乎无法在罪君的身上留下什么伤。
所以她干脆只攻不守,以伤敌一千自损三千的猛烈架势,试图在罪君的身上留下一些伤痕。
而宁长久则用枯枝之力,帮助司命打消那些缠身的审判。当审判落向宁长久时,司命则溯回时间,取消罪君的审判。
这样的战斗持续不断地进行着。
司命的眉心再次渗出了血,袍袖下的手腕上也割出了许多的细线,其中最为凶险的一次,罪君的雷枪破开了她的防御,直接刺穿了她的黑袍,溢出的鲜血将本就漆黑的法袍浸得更深。
悬崖峭壁之处,战斗所过,碎石如裂,纷纷滚入崖下。
而罪君右袍的恢复显然也停滞了,他在这场战斗中,也承受了难以察觉的伤。
千百年前,罪君还未成为神主之前,曾经进行过许多次真正的生死之战。
但如今他是神主。
几十招之后,他依旧没能击败这两只难缠的苍蝇。
这让他有些动怒。
罪君忽然停下了身子,悬立半空,他缓缓举起了雷枪,天空中,闪电不停地划过。
毁灭之息在空气中泛起。
宁长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赵国皇城里那句谶语“刑天法地,祭以城国。”
如今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惧感虽没有具象成什么宏大的场景,但整片黑夜像是探出了无数的刀子,齐齐对准了崖边的人。
他们知道,罪君要动用真正恐怖的力量了。
这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宁长久与司命心中了然,他们的身形顷刻靠近。
“走。”司命浑身是伤,强撑着说道。
她在身前构筑了一片凝滞的时间墙给宁长久争取时间。
宁长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逆画飞空阵,再毁灭之息真正降临之前,逃离了这片即将彻底崩坏的悬崖。
下一刻,他们置身在了比那部落很远的地方。
那是一片乱石丛生的荒野。
荒野中,零零星星有几栋屋子,那些屋子早已空了,那是部落中人从远处迁徙而来时,一路留下的痕迹。
他们暂时避开了罪君,但躲不了太久。
宁长久拉着司命撞入了一栋破旧的屋子里。
“水!”司命压抑的伤势爆发了出来。
她要的当然不是真正的水。
宁长久将枯枝递给了她。
司命靠在墙壁上,接过枯枝,挽起垂落的凌乱银发,侧颜微倾,唇口相就,吮吸着其中的力量。
宁长久道:“我先替你疗伤。”
司命沉醉在浓稠的时间之液里,对于宁长久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
等她伤好了之后,便可以动用权柄替宁长久快速恢复伤势。
司命一身黑袍浸着血,宁长久无法看清伤口所在,他心想对方里面穿着白裙,那样应该看得更清楚些。
想着这些,他的手搭上了她的前襟,解开了她黑色的外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