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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3章黑暗的真正来临

阴阳石之暗怀琼琚 南觉 15455 2024-03-04 16:34

  月光洒在风玥宜身上,而孙梓凯处在黑暗之中,此刻最理解孙梓凯的,应当属那头黄毛巨兽了,它能感受到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杀意,它猜测那魔鬼般的少年,正在内心权衡利弊,而那个女孩的生死,也被拿捏在抉择的结果之上。

  风玥宜太年幼,感受不到恶意,朝着孙梓凯走去,小心翼翼地绕开巨兽的爪子,月光似乎也跟随着她而行,凑近了后,她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外门弟子,怎么会在先园里呢?”

  孙梓凯选择了开口,却未动手,这让一旁的猛兽松了口气,他反问道:“我明明感知到是一只小兽靠了过来,为什么会是你?”

  “我会象形术啊。”说罢,风玥宜摇身一变,成了一头小鹿。

  孙梓凯感叹这术的精妙,在幻化为兽后,竟也连人的生机和能量都变成了兽样。

  风玥宜天真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从哪里进来的,是如何驯服这头兽的?这可是犼的后代,是高阶兽,练气七段之下之人,连它的一爪都吃不消。”

  孙梓凯这时候更觉得自己若是能掌握抹除对方记忆的术就好了,权衡之下,他并没有选择对风玥宜动手,而淡淡说道:“这是个秘密,你可以为我保密吗?”

  风玥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可以保密,但你得教我怎么驯服它。”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这家伙好像很喜欢吃……”孙梓凯的眼神扫过四周,没有找到恰当的替代品,最后只能从怀里摸出一张面饼,“是的,它喜欢吃面饼。”

  “啊?”风玥宜狐疑道,“它可是吃肉的啊,还吃人!”

  “真的,不信你瞧。”孙梓凯把面饼伸向猛兽的嘴巴,那薄薄的饼,还没有一根兽牙长,猛兽的眼神都疑惑了,可它同时也感受到了孙梓凯那带着杀意的阴狠目光,浑身炸毛的猛兽立即张开嘴,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走了那块芝麻般的面饼。

  猛兽的演技很是夸张,吃了粒芝麻,却仿佛吃了顿大餐,幸福地在地上打滚儿,显得十分乖顺。

  “这可真是……太棒了!”风玥宜兴奋地喊道,“原来用面饼就可以驯服兽!我要告诉师父去!”

  孙梓凯一把抓住了她,说道:“你不是说要替我保守秘密吗?”

  “放心好啦,我就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只对这只兽有用,对其他的没用。”

  “那也是个重大发现呀,对了,你叫什么呀。”

  孙梓凯犹豫了片刻后,回道:“我叫孙梓凯。”

  “哦,孙梓凯,谢谢你,再见!”风玥宜化成小鹿立即跑入黑林中。

  孙梓凯很是无语,站了片刻后,望着又趴在地上的黄毛猛兽说道:“装下去,懂?”

  猛兽支吾了两声,点了下头。

  孙梓凯意识到今后要进先园怕是不容易了,所以当夜他也顾不上暴露,大肆地在黑林中寻兽取血,血液染红了黑林,而孙梓凯也在一次次淬炼中,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翌日清晨,孙梓凯回到了安生居,姜钰瑾刚好出门,问道:“你昨夜没回来?”

  “是,我在林子里修行,以后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

  “淬体又到了极限,兽的血已不能让我再进一步。”靠着多日来兽血的滋养,孙梓凯将血之精华淬体到了六层,此时他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成年人极限力量的两千零四十八倍。

  姜钰瑾想要钻研昨天带回来的术法,可孙梓凯却说自己有件事得立即去做,刚进门便又匆匆出门去了。

  清晨的先园里,闯入了一群长老和内门弟子,吴岚沐亲自到场,抓住了那头黄毛猛兽,他们准备了三大箩筐的面饼,放在了猛兽的面前。

  兽记得昨晚那魔鬼的威胁,只能继续装着喜吃面饼,吃肉的嘴如何能忍受得了无味的面饼,它嚼都嚼不了,只能拼命往下吞。

  吴岚沐也算开了眼界,说道:“真是奇事,你这小妮子还真没说假话,看看它,都高兴地流眼泪了。”

  “是吧是吧”风玥宜说道,“我昨晚本来也不信呢,直到他给我演示了一番,这才信了!”

  “哦?”吴岚沐一根玉指点中了风玥宜的脑袋,说道,“丫头,你不是说是你自己发现的吗?”

  “哎呀!”风玥宜捂住了嘴巴,支吾道:“我什么都没说,师父你什么都没听见。”

  “你这家伙,打小就不会撒谎,嘴巴还留不住话,昨晚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没有没有,哎呀师父我答应人家不说的,你不要再问了。”

  “我知道他叫柳承范!”

  “不对,他叫孙梓凯。”风玥宜说完便意识到上当,直接仰着头呈大字型躺到了地上,“哎呀,我答应人家不说的,师父你讨厌!”

  一位长老着急忙慌跑过来,说道:“门主,昨晚这里发生了群战,所有大型兽都受伤了,西边那一部分的林子都被血染红了。”

  “死了多少?”

  “一只都没有死,都只是受伤。”

  吴岚沐狐疑地啊了一声,长老说道:“属下也觉得匪夷所思,瞧兽的伤势,昨晚的战斗应该很激烈,可林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我知道了,这两日多派些人,盯住先园中段的兽群,还有,派人打探内门里一个叫孙梓凯的人,有可能是长老,也有可能是弟子。”

  吴岚沐说话间,留意着躺在地上的风玥宜的神情,当她看到风玥宜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后,立即转了话锋,说道:“应该不是内门的,是外门的。”

  风玥宜啊了一声,吴岚沐得逞地勾动了嘴角,她弯下身,揪着风玥宜的衣裳把她提到了面前,什么都不说,眼睛似笑又邪。

  风玥宜嘟着嘴,眼睛瞟向别处,脸涨得通红,支吾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长老?”吴岚沐平静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风玥宜始终不敢正眼瞧师父的眼睛。

  “他是弟子!”

  “啊!不是不是!”

  吴岚沐皱着眉头挺起身来,语气带着责备,对长老冷道:“外门弟子为什么能进入先园?”

  “这……”长老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半晌才说道:“不可能吧……外门的人闯进来,活不到这个位置。”

  “立刻去查外门弟子内,那个叫孙梓凯的家伙,把他带到我面前!”

  “是!”长老带着三个弟子立即奔走。

  风玥宜脸红得冒烟,眼睛都在发晕,躺在地上,她哭腔道:“师父你怎么能这样,我答应人家不说的。”

  “是你自己说的。”

  “呜呜呜……”

  话说孙梓凯一路疾走,很快便赶到了燕明宗西部的外门修处,修处东部分四阁,分别是古、明、博、远,而西部皆是药阁。

  孙梓凯预料到自己立即会迎来大麻烦,所以不得不将那件事的日程提前。

  他在西部修处不断打听,快到晌午的时候,终于打听到了那个名字。

  寻到了那间偏僻的药院,浓郁的药味熏的人恶心,孙梓凯踏入院子,看到了许多拿着荸荠筛着药材的女子,她们长年忙在此处,早已习惯了药味,而院中一口大黑锅,正煮着腥臭的药汤,往汤中瞧去,一只如犬般大小的癞蛤蟆正翻着肚皮。

  浓烟滚滚,进了眼睛可不是小事,所以每个人都用细纱遮着,孙梓凯步入其中,而女人们并没有对这个外来人做出任何反应。

  寻觅许久后,孙梓凯最终停在了一人面前,那女人正筛着药花,没有将旁边之人当回事。

  孙梓凯轻声唤了句:“英姨。”

  女人没有听见,孙梓凯又喊了几声,许是院里筛声太吵,女人始终没有听见,孙梓凯只好拉了她一下,再叫了一声。

  女人放不下手里的活,只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英姨。”

  “什么药?”

  孙梓凯大声喊道:“英姨!是葵英吗?英姨!”

  女人怔了一下,打量了孙梓凯一番,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小凯啊,孙梓凯。”

  荸荠摔在了地上,药花碎了一片。

  “谁?”

  “孙梓凯,是我,英姨。”

  “小……小凯?你,你长这么大了,你…你怎么会在这?”

  半柱香后…

  一丈半宽的小屋,只有一张床,房顶倒是高,墙上钉着许多木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地上更是没有落脚之处,凡是能塞进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转个身都得碰到挂着的衣物。只有一扇窗户,一尺宽高,只有正午时分才能让屋里敞亮些。

  在这样窄小的地方蜗居,实属压抑,偏偏这里还住着两个人。

  孙梓凯规矩地坐在床边,静静等待着,不久后,门开了,女人提着两个三层饭盒进来,嘴上说道:“你叔他中午回不来,咱不等他了,咱们吃。”

  从地上抬起块木板,横放在墙面伸出来的钉子上,这就是饭桌了,刚好也只有两个凳子。

  女人说道:“小心着点别被扎,你叔扎破头好几次呢,过来,吃饭。”

  孙梓凯走过去,坐在凳上,女人把饭菜取出,分了筷子,孙梓凯便埋头吃了起来。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场雨中,八年过去了,女人已经三十二岁,皮肤或是被药熏黄了,眼眶还有些凹,手上和胳膊上都有制药时留下的疤痕,身材也走了样。

  女人给孙梓凯夹了块肉,孙梓凯吃得很放松,好像在跟自己母亲的娘家人在吃饭一般。

  “我以为你在城里住着,真没想到你竟能进宗门来,还进了修处,你是被哪位长老相中了吗?”

  孙梓凯含着饭菜说道:“我是自己挣来的名额。”

  “挣?怎么挣,你这么小谁要你做工?”

  孙梓凯咽了下去,说道:“英姨,上次跟你分别没多久,我就去‘安生关’了,在‘安生关’外杀了六、七年蛮子呢。”

  “你还能杀蛮子?你不要命啦。”

  “简单,没那么难,你去十四城里打听打听,我的名号还很响亮呢。”孙梓凯从没有向别人这般吹嘘过,许是他很久都没有将自己当做孩子了。

  “杀蛮子还能挣钱?”

  “不是钱,是军功,杀一个人算一个,杀够四百人就能进宗门。”

  女人惊讶道:“你杀了四百人?不可能吧。”

  “我杀了几千人呢。”

  女人温婉一笑,自然不会相信,孙梓凯看出她不信,索性埋头扒饭。

  痛快地吃完后,孙梓凯抹了抹嘴巴,说道:“英姨,你跟叔住在这不憋得慌吗?连个太阳都瞧不见。”

  女人笑道:“一天里只有晚上睡觉时会回来,其余时间都在药院里打发。”

  “那也是修行的一种吗?”

  女人自嘲道:“什么修行啊,就是劳工,西部其实没有修处和杂处之分,都是药阁下的作坊。”

  “不修行,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也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一开始进来的人啊,都是为了修行来的,他们从城里招人,我们一听能修行,都急赶着来,然后就上套了,他们说进来要钱,没有没关系,让我们打欠条,平日里做工来还,早晚都能还上。我们一想啊,能进宗门,还不用自己掏钱,就都来了。一开始还带着我们转了转修行的地,教我们吐息淬体,之后就把我们分到了各个药院子,住下后我们才发现,住啊、吃啊、穿啊都是要钱的,宗门里的东西还很贵,我们天天做工制药,钱才刚紧够,要是吃得好点,钱就没得剩了,干少了钱就不够,干多了就没法修行,也没人再管过我们修行的事,所以渐渐的,我们就成了纯粹的劳工了。”

  “那就跑呀。”

  女人苦笑道:“一开始还想着跑,可人家抓你,打你啊,后来人不管你了,因为你跑不了了,拖家带口的人,哪能轻易放弃这吃饭的活呢,就把钱攒下来,留给城里的崽子吧。”

  “你有孩子啦?”

  “嗯”女人的眼神里露出了神采,“三岁了,你真该瞧瞧他,胖的呀,像个皮球,身上软绵绵的,腿还真有劲。”

  孙梓凯跟着笑,而后又问道:“原来宗门里是这样的情况,真是骇人听闻啊,这是吃人的地。”

  女人摇头道:“跟宗门没关系,是马家,燕明宗药派快被马家吃透了,他们的势力扎根多年,已经把燕明宗半壁江山变成了自家药坊,大伙都说,不出五十年,燕明宗就都是马家的了,诱骗城里人进来当劳工的圈套,就是马家人搞出来的,他们凭此富甲天下,听说在那些岭前大城里都有马家的产业。宗门其实也没办法,马家势力太大,他们只能看着乌烟瘴气的药派干瞪眼。”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孙梓凯话锋一转,直切主题问道:“我爹娘的死,跟马家有关系吗?”

  女人怔住了,多年前面对那五岁的孩子,她说不出口,可此刻,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其实还是个孩子。

  孙梓凯说道:“我记得娘离家前跟爹提了一嘴,我听得模糊,但听见娘抱怨了一句马家人,听您这么一讲,我爹娘也该是劳工,多半也住在这小屋内,劳工活着才有价值,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只有马家人吧,您当年不告诉我,估计也是迫于马家的淫威,我还是当年那个问题,像我爹娘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就能轮到他们去死呢?”

  女人欲言又止,显然是知道真相,可还在惧怕着什么,孙梓凯淡然道:“这么多年了,英姨,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爹娘的死是否蒙冤受恨,我心里有数,英姨,你不必怕马家人的威胁,因为他们才不会把咱们这些人记在心里,我爹娘就算冤死,也是小人物,小作用,他们早就忘了。”

  英姨点了点头,她想说了,可看着孙梓凯的脸,又心生不忍,孙梓凯立刻理解女人的意思,说道:“英姨,我很久没当自己是孩子了,跟野兽搏命,在蛮子刀下求生,我经历的事,不比你们少,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莽撞事,否则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告诉我英姨,我爹娘怎么死的。”

  “是被马家人害死的。”女人说完后,好像把八年的忧和苦都倾诉了出来,她淌下热泪,捂着眼睛,又说了一遍,接着再喊了一遍,一直说,不停地说…

  孙梓凯平静地听着,直到许久过后,女人肿着眼睛抬起头来,她看到的依然是那副淡然又稚嫩的面孔。

  孙梓凯说道:“怎么害死的。”

  女人开启了回忆,说道:“你爹娘其实悟性很高,我们那一批人,只有他们两个一直没有放弃修行,他们只是被教了一次吐息淬体,就边摸索边练习,白天在药院干活,晚上就在这小屋子里修行,真的突破到了凝气阶,他们也被破例调到了上一级药房中做活,药房里是有长老的,他从没有个好脸色,还时不时打你娘,你爹去拦,就被一起揍,就这样,你爹娘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因为跟着长老,他们能摸索到修行的门道。”

  “那长老叫什么,现在在哪?”

  “韩磊”女人恨恨道,“我忘不了这名字,你娘有一次被他打得,流了孩子,你…你不知道吧,你本该有个弟弟或妹妹。”

  孙梓凯的神情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让女人继续说。

  “后来他攀上了马家,去了内门,被派到岭后看南门,就是咱们从城里爬上来的见到的那个门,是个美差事,半年前突然退宗了,好像去岭前广进城里落脚,还暴富了,有人传消息,说他不知从哪的了一块大金砖,这才让他甘心放弃内门长老的地位,去过百姓生活。”

  孙梓凯面色静得可怕,他动了下身子,说道:“嗯,记住了,韩磊,广进城,然后呢。”

  “韩磊为什么会攀上马家人,就是靠那年的那件大事,药派和岭前西边数百里外的天药宗打算共同举办一场药会,地点就选在天药宗内,这需要大量的随行人员,韩磊把药房里所有人的名字都报了上去,而马家人更是把我们这些劳工也带上了,说是让我们开眼界,其实就是做奴仆丫鬟。”

  女人继续说道:“药会进行到第三天,大人物们忽然要比武,结果在比试当中,药派的一位女弟子,误杀了天药宗的一个弟子。听说大人物们很不高兴,天药宗觉得被伤了脸面,闹得很不愉快,药派私下里送了很多好物,这才消了人家的火,可人家的意思,是咱们也得死人,他们死的是好弟子,看在好物的份上,咱们死个一般的就好。”

  “马家的大人物们不舍得自己内门弟子啊,正犯愁呢,韩磊跑到了人家跟前,把自己药房内练气期的人都卖了出去,还特地给那位马家人安排了一场好戏,他恐吓那些女弟子,说马家打算把她们中的一个交出去送死,她们吓得不轻,又听韩磊旁敲侧击,说那位大人就好女色,谁陪的人家舒服了,或许就没事了,那一晚,有个起头的,便挡不住了,甭管你是否拖家带口,甭管你是不是黄花闺女,都想活着,都进了那马家人的房,只有你娘不肯进去,她那晚回来跟我说啊,就那么一间屋子,一个男人躺在床上,满屋子都是裸着身子的女人。你娘宁死不从,所以那位马家人选了你娘去死,稍带着,连你爹也选了,美其名曰-好送成双。”

  女人又开始落泪,声音颤抖,说道:“你爹娘死的惨啊,就在我眼前死的,他们才修炼到练气期,如何能跟筑基后的人比试,你爹被断了手脚,拔出脑袋当场毙命,你娘…你娘她…天药宗的三个女弟子,把你娘打昏了过去,又刺醒了她,放出了她们药养的六条黑狗,把她活撕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孙梓凯的面容还是那般平静,他推了下女人的胳膊,问道:“宗门不管吗?”

  女人歇斯底里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场药会,是马家自己搞的,宗门根本不晓得,你爹娘死的那一场比试,也只有两边数十人和我们这些奴仆看到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你娘当夜没进那马家人的房子,她回来就把后事交代给了我,孩子,你爹娘当年也好怕,怕到都忘了给你留下些话了。”

  女人痛苦不已,孙梓凯也想到了后来的事,定是做了马家鹰犬的韩磊恐吓见到这件事的人保守秘密,所以这件事才不为外人所知,他其实暗暗打听过爹娘的名字,根本没有人记得他们。

  “英姨,先别哭,你还记得那个马家人的名字吗?”

  女人仔细回忆,说道:“我们是接触不到那些大人物的,不过我好像听过那个人的名字,叫……马关正,据说他有个哥哥,当年那药会就是他们兄弟俩搞出来的。”

  孙梓凯点了点头,说道:“再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其他能告诉我的事或者细节了?”

  女人思虑片刻,摇了下头,说道:“没有了。”

  孙梓凯从怀里掏出那十两银子,放到了桌上,他的神情依然平淡,说道:“谢谢您英姨,谢谢您告诉我真相。”

  “孩子,我们没有办法。”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孙梓凯挤出了个笑脸,“我得先回去了,还有事要忙,会再来看您和叔。”

  “小凯!”女人站起身来,说道,“你别憋着,别冲动,哦对了,宗门有个墓祠庵,那里有你爹娘的牌位。”

  孙梓凯回过头来,点了下头,道了句谢,接着快步离开了,这一次,是女人追了出去,却没有再看到那孩子的身影,她蹲下来,恸哭不止。

  傍晚时分,少年步入了广进城。

  广进城里最大的那座宅院,是这座城最气派的象征性建筑。

  今日,从不关闭的大门,忽然关上了。

  韩磊刚在书房中写了一副好字,忽的觉得外面静悄悄着,不由得向外大喊道:“翠儿,来壶茶。”

  许久未见回应,韩磊恼了,摔了笔,踹门而出,门外没有任何身影,几息后他忽然浑身发软,倒了下去。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坐在房中椅子上,桌子没了,而天黑了,不,不是天黑,是纯粹的黑暗,他身处黑暗之中,却又见黑暗袭来。

  他瞧见了一个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却令其瞬间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兄…兄弟,你是哪个?”韩磊把自己记忆里的所有仇家都想了个遍,其实他还真没有多少仇人,不然,他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定居于此。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也看清了那人,竟是个少年,还有些眼熟,那少年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球,球?那竟是个人头,韩磊感受到彻骨的冷,他此刻异常的清醒,只是没有任何的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

  终于,他再次发现,那是他刚出生的,孩子的头。

  “混蛋!你是哪个!你敢说吗?”

  少年的手燃起了烈焰,那头颅被烧成了骷髅头,轻轻一抓,便碎了。少年转过身来,韩磊终于看清了。

  “是,是你?”

  “金子花完了吗?”

  “你…你为钱来?好好好,我把钱都还给你,你先走吧,我明日奉上。”

  孙梓凯走入黑暗,不久后拖出来一个人,那人吓瘫了,叫了句老爷。

  韩磊认出那是自己刚娶过门的小妾,寒光闪过,女人人头落地,韩磊张大了嘴巴,半天不出响。

  他又走入黑暗,拉出一人,韩磊叫道:“爹?”

  刚叫完,人头落地,鲜血静悄悄地在地上爬,像无数只鬼爪,抓上了韩磊的脚。

  走入黑暗,走出黑暗,走入黑暗,走出黑暗……

  这所大宅院里的所有人,被一一拖出,他们的头,堆满了整个屋子。

  接着,是狗、是猫,是鱼…身子扔出去,头留在屋内。

  韩磊一句话也喊不出了,他吓傻了,他终于看见那魔鬼一般的人,握着刀向自己走来,他恐惧,恐惧到形成了一股特殊的气流,孙梓凯感知到了那股气,吸收,吞噬,吹气,那是恐惧之息,是失去了怜悯的恶念,广进城的天暗了,从此不再复明。

  一码归一码,孙梓凯先问道:“金子呢。”

  “花花…花了。”

  “剩多少。”

  “剩…剩很多,在…在地…库。”

  “哦,记得孙…”他说出了爹娘的名字。

  “记…记得。”

  “哦,我是他们的儿子。”孙梓凯抓住他的脖子,火焰涌出,一点点渗透其肌肤,喉咙焦了,韩磊喊不出声,那一条条烈焰穿来穿去,透彻了韩磊的灵魂,孙梓凯隐约间感受到了无数呼唤之音,那仿佛是炙热的灵魂,是,火的灵魂。

  少年折磨了他一夜,直至恐惧之息逼得他灵魂脱体,而绽放了的火焰之魂,继续新一轮的虐杀…清晨,孙梓凯回到了宗门,而那座城里的那座宅子,只在后来开启了一次,便再也没有开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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