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者阁下,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辛苦你了,一级术师。”
“真是的,请不要这样叫我!”
“哈哈哈……”
大贤者转过身,默默注视了面前的少女良久,忽然大笑起来。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咒迹和魔法存在了万年之久,而人类的寿命却仅仅只有短短几十年。在漫长的历史流转中,能够达到二级术师的人就已经可以被称作人类的最强者,而突破到一级的则更是少之又少,除去北边那对老小怪物和西洲那个护符魔女,接下来能够排上名次的,应该就属你了,仅仅二十岁就修炼到这个境界,这个称呼是对你至高的荣誉和认可。”
“可是还远远比不上大贤者阁下不是吗?况且……我更加喜欢我的名字。”
“哦――真无趣呢。”
大贤者收起笑容,用怪认真的口吻说道。
“徐…梦娴,是叫这个名字吧?”
“嗯。”
总觉得怪怪的……
徐梦娴如是作想。
虽然能被大贤者勉强记住名字,并选为侦测灵力波动的助手,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可是比起这些,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比如,接下高曼德地区的委托,赶往前线支援那边的卑兽战争。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术师的使命就是在战场上,辅助战士们奋勇杀敌?”
似乎是看出了徐梦娴的心思,大贤者慢悠悠地询问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我正是这样想的。”
“可是,杀了那些卑兽又如何,还是不断地有平民和勇者为此死去,不断地有各种各样的咒迹和护符被毁坏和失传,我们和卑兽作战了数百年之久,却连敌人的来源和目的都丝毫不了解,杀了一群,又会有另一群冒出来。”
“可即便这……”
大贤者挥手打断了徐梦娴的话。
“老夫今日所为,就是为了探究困扰人类如此之久的另一样东西,并且,使用它的力量说不定能彻底解决卑兽的问题。”
“什么?”
“毒虫病。”
……
之所以会突然想起研究这种东西,是因为大陆各处又不断有毒虫病散发的现象,而其中又以南边沿海地区最为严重。
这件事引起了国王高度的重视,下令贤人塔和星守学院一同做出对策。
在高曼德和雾坂与卑兽作战的治疗师和术师被大量调往南方,就连作为贤人塔最高领袖的大贤者阁下也被强硬安排了研究毒虫病的任务。
“而现在,我们两个,正是为了这项或将肩负人类命运的研究而对坐于此,绝非舍弃正面战场所做的懦弱或无用之举。”
“我明白了。”
“好,那我们开始吧。”
……
……
十二岁那年,我在养育院遇到了这位老者。
说是为了给星守学院带去最新的治疗咒迹,恰巧路过养育院就进来看望了一下孩子们。
不知道为什么,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我。
当时的我,胆小,自卑,而且还弱的离谱,哪怕是养育院日常的灵力训练也不能安然度过――虽然那并没有任何大碍就是了,日子还是照常。
但不管怎么样,他就是点名要我出来,给他展示灵……不对……
不是灵力,而是精神力?!?!
当时养育院的大姐姐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反应。
我也吃了一惊,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他慈祥地笑了笑,随后施展出了大家都无法看清动作的魔法。
“看着它,不要让它掉下来。”
他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一个苹果,缓缓将法阵移到我的面前。
透过法阵,我感觉灵力运转的比以往都要轻松许多。
更准确地说,或许这就是,精神力。
能弥补灵力的不足,运用咒迹将精神力转化为同样可靠的战斗手段,施展出比用灵力肉搏更为安全省力的招式。
“她的精神力,强的可怕呢~”
他如是对众人说道,又把目光移向了我。
“你愿意,跟我来贤人塔学习咒术吗?”
……
……
“我记得,当时我根本没有答应吧!大贤者阁下就擅自把我拐走了。”
“原来那丫头就是你啊。哈哈,都长这么大了呢。”
“谁能想到大贤者阁下带我来贤人塔之后,就整天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把我扔给老师以后就不管不顾呢?”
“看来我真没有看错你啊,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呢――哦!这里,需要再补充一条咒线。”
一句是转移话题的马屁,一句是工作需要的命令,大贤者巧妙避开了徐梦娴的诘问。
而徐梦娴也没有打算继续与他交谈下去。
这次的差事十分棘手,如果过于分神,自己会被反噬首先不说,就连关系人类命运的这项研究都有可能直接泡汤。
正如大贤者所言,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比徐梦娴强大的术师仅仅寥寥数人而已,而真正拥有在贤人塔学习了八年之久的经验的人,则只有她一个。
如果自己失手了,恐怕再也无人能够胜任。
想到这里,徐梦娴的手腕微微颤抖。
“不许胡思乱想,‘溟涌’时刻就要来临了。”
“那是什么?”
“就是月华当空,直射阵法之时,我们要在那一刻施展咒迹凝聚所有的月光。”
虽然不明白这种词是不是大贤者自己编出来的,也不是很理解这样做的意义,不过,我会做到的。
徐梦娴在心里默默想着,谨慎地抬头看了看星穹。
大贤者说的没错,“溟涌”时分已经近在咫尺了。照这样的趋势,不出一分钟便会迎来月华直射之时。
“来了!”
“ok――”
两道光束冲天而起,将月华笼罩在内。
皎洁无瑕的月光洒在大贤者提前布好的法阵上,经过几个奇妙的咒迹开始嗡嗡作响。
似乎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行了,徐梦娴如是作想。
然而,阵法却突然发生了爆炸。
“嘭――!”
“领域展开!”
随着一声大呵,巨大的防御法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将大贤者和徐梦娴二人与正在崩解的月华法阵迅速隔开。
“没想到那家伙的实力竟然比我想的还要强。”
“您是指……”
……
“白帝。”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他搞的鬼。
星穹之下,落盈和易谈起最近重新进入众人视线的破败之咒时,作出了如此的判断。
“就是您的那位亲弟弟?”
“……”
幽暗的月光照在落盈的脸上,又映出了那副阴森的表情。
“虽然很不愿意再提起过去的事,但是现在看来,不论是作为曾经白城的皇室正统,还是如今帝都学院的院长,我都不得不再次和他交手了。”
“您准备……?”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下令帝都学院出兵,毕竟连贤人塔和星守学院都已经有不少导师和学生赶往各处前线了,我们只是迟早的事。”
“那您要亲自动身吗?”
落盈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那是……”
“上次比武大会,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个?”
“有个十几岁的少年施展出的‘龙烂劫鼎’。”
落盈摇了摇头。
“那就是一如既往能够秒杀对手的龙傲天。”
落盈摇了摇头。
“迪斯佩拉魔法?”
看着落盈仍然没有表示认可,易有些着急,一股脑把所有能想到的强者全部说了出来。
“愈战愈强的汪哲涵?南堡秘传千珏术?蜃景步法?那个近战一塌糊涂的爆炸狂魔?差点犯规的巴力胡成?去年卑鄙夺冠的超级大咖?到底是谁啊?”
“你果然还是太年轻……”
“那到底是谁啊啊啊啊啊?!”
易有些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一个把护符武器运用到极致的姑娘,不管是灵力还是武器本身都达到了同龄人屈指可数的高度。难道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您是说,她是卑……唔……”
易的发音被落盈用法术强制打断。
“你也发现这一点让我还算满意,但是重点仍然不是这个――你有见过夸一个人厉害还专门夸她的武器的吗?”
“这没什么吧……或许是家境显赫,又或许是恰逢时运,得到了神坤阁某位长老的亲作而已……”
“那个,绝非出自神坤阁,而且我也亲自问过本人,她说是在萦香的一位朋友所做。”
听得此语,易有些惊讶。
“萦香,还有这种高人?据我所知,那里的护符技术确实厉害,但缺乏咒迹和导书,仅仅只能制作普通的护符而非用咒线所链接的护符武器才对。”
“那么,如果这个人本身就并不是来自萦香呢?”
易思索了一会,苦恼地摇了摇头,还是猜不出。
“那你就慢慢猜吧,反正这件事我也还不确定,先不要传出去为好。”
可是……
易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理智还是让他管住了嘴。
星穹之下,二人各自分别,在雪地上留下了两条相反的足迹。
……
……
冬天的雪夜,除了寒冷,一切都静谧美好。
况且相比于其他人,吴信羽还有十月一起暖被窝,简直不要太幸福。
“那家伙都出去半个小时了吧,怎么还没回来?买个烤地瓜需要这么久吗?”
“可能人比较多吧――话说,你比较关心她哦,信羽?”
“我只是觉得太晚了她回来会吵到我们而已,毕竟时候不早了。”
吴信羽如是回答着屠奕的调侃,还不忘摸了摸十月的脑袋。
“只是因为是冬季的缘故吧,所以天黑得比较……哦呀?!你们看那是什么?!”
循着屠奕手指的方向朝窗外看去,只见北边的天空落下一束刺眼的白光,精准地聚集到了某座高台之上。
“那是贤人塔吧?”
“应该是。”
即使阵法发生了爆炸,凭借大贤者强大的实力还是想办法让它重新稳定了下来。而此刻,溟涌仪式已经接近末尾,也就是聚集的月光最为明亮的时候。
“利用溟涌产生的独特能量,这个法阵就能将毒虫病的本质解析出来,并且加以利用。”
大贤者一边解释着一边将法阵缓缓收起,用咒脉视瞥了一眼徐梦娴。
“果然,刚才情急之下还是没能及时防御好每个角落,你的右臂被咒能刺穿了一个小洞,后续要把里面残留的能量取出来,否则会阻断灵力的正常运作。另外,位于景门的那块护符刚才擦过了你的大腿,现在仍然在往外流血。”
“您当初,也对我使用了这一招是吗?”
“准确地说,我只是略带自我兴趣地扫过所有孩子,却有些惊异地发现你的精神力特别强大罢了。”
“能教给我吗?”
“为什么?”
“我想,也许将来某一天,我一定还是会踏上战场,敌人是卑兽也好,是人类也好,又或者是为了治疗伤者也好,总能派上用场。”
大贤者没有继续理会徐梦娴,自顾自径直走出了门。
星穹之下,只剩下少女一人孤身站在原地。
也许只有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会明白,有些技能,并非努力就能学会的,隔阂在它们之间的,可能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比如,种族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