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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同学少年 第十四章 逃亡的天才护符师

星言 金华益笙菌 7962 2024-03-04 17:06

  这仅仅是几天前的故事,名叫周雨晨的妖族少女一生中第二次离开从小生活长大的故乡,在扶桑谷下的萧山镇度过短暂又难忘的半日时光。

  天气,晴。

  早市不算热闹,大抵是初春的气候让大家都不由自主开始懒床的缘故吧。卖早点的商贩自然还是按时出勤,有些杂乱却大体还算整齐地排在了小巷的两边。

  有个女孩穿梭在两家早点铺之间,一时间决定不了吃什么好。

  一边是清甜可口的甜豆浆加上烧饼油条,另一边是咸香散着刺鼻胡椒味的胡辣汤,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做出选择才对,但是女孩就是来回辗转犹豫了好久。

  “那就抛硬币吧,正面就吃烧饼,反面就吃胡辣汤。”

  如是说着,她熟练地弹出一枚硬币,将其盖在手背,揭开一看,是正面。

  那没办法咯~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戏谑胡辣汤铺的老板,大摇大摆走到了烧饼铺的桌边坐下。

  热腾腾的烧饼和豆浆很快送到了她的面前。

  关于豆浆的口味,咸和甜的选择其实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也会有截然相反的偏好,乔落衡同样属于这一类人,但是配烧饼油条的话她还是更倾向于喝甜浆。

  邻桌的食客则不一样。

  一个年纪比她略小些的女孩点了一碗甜浆和一碗咸浆,桌上还摆了四张大饼。

  若是换做别人,这种饭量似乎是达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恐怖的地步,但是对于拥有卑兽血脉的周雨晨来说似乎却又显得合情合理。

  周雨晨看着面前这些自己几乎没吃到过几次的美食,口水都不禁流了下来,抓起一块烧饼就往嘴里塞。

  这家店的烧饼是中空的,里面裹满了先前就在面团上涂抹好的小葱和芝麻,这样就能在烘焙的过程中将所有食材的香味完美融合在一起,最后再抹上咸香的辣椒酱,那种味道绝对是让人吃上一口就会流连忘返的地步,没有肉又不会腻,就算是再多的分量只要肚子本身不撑就能破除挑剔无比的口腔的防御一口又一口往喉咙里咽,四张大饼也只是小菜一碟。

  两种豆浆下肚,再次满足了周雨晨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不管是甜的还是咸的都给了舌头和喉咙以极大的刺激,让她忍不住还想喝第二碗。

  “嗝――!”

  她没有顾虑形象,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响嗝,不过好在似乎并没有太多人朝她看来。

  周雨晨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站起身准备结账。

  有异样。

  卑兽血脉的警觉让她下意识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丝不和谐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会蹦出无数暗器将她或是其他目标撕裂成碎片。

  不过……

  没过多久,那股气息很快就散去了。

  也许是这里人多不好动手,又或许根本就是自己多虑了,周雨晨挠挠头如是想着,结完账就往北边走去了。

  她现在要去北边的树林,骑上早在那里等候的宠物猎豹前往临沂的帝都学院。不过在这之前似乎还有时间逛逛早晨的萧山镇。

  另一边,乔落衡傻眼地看着旁边吃完整整四块大饼和两碗豆浆的周雨晨,又看着自己面前还剩一半的早点,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诶?

  这么厉害?

  正当她回过神来想多看对方几眼时,周雨晨的背影已经在遥远的视线末处小得几乎完全看不见了。

  “算了,还是赶紧吃完然后买菜回家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市集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而最为热闹的地方当属菜商和肉商聚集的露天菜场,想要顺利买到菜,必须得赶在大家都来之前就把它搞定。如是想着,乔落衡有些慌忙地匆匆吃完剩下的烧饼,付完钱就头也不回地朝菜场的方向跑去了。

  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四五年,对于菜场的人流规律以及各个方向的路线都已经了如指掌。

  从这里去往菜场的话,可以从东边的小路过去翻一座矮墙,然后再从废弃的砖瓦堆里小心翼翼走个数十米,就能抵达菜场的后门,但这还不够,因为那扇门通往的是菜场最大的肉铺,平常都是被铺老板李屠户锁上的,所以还需要再绕到左边的侧门才能进去,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比从大路走要近一些。

  ……

  如果说周雨晨体内的卑兽血脉能够让她拥有比常人高出数倍的五感和求生本能,那么换言之足以让常人都感受到急剧不安的杀意则一定比刚才周雨晨所感受到的那份要强出许多。更深层次,这已经完全不是简简单单的多虑所能导致的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切切实实能感受到有人正在朝自己进攻而来。

  乔落衡看到了前方小巷的深处有几道黑影。

  下一刻,身后也传来脚步声。

  她被明显来者不善的一行人包围在了这条狭窄的巷道内,周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只动物,全然只有孤零零一个弱小的女孩而已。

  “你们是谁?”

  没有回答。

  黑影渐渐显露出身形,一言不发就举着匕首朝她奔袭而来。

  再往回看,处在身后的两人也一样虎视眈眈地死守着唯一的一条退路,除了凭空生出翅膀之外,这条巷道再无任何可以逃避的地方。

  乔落衡就这样看着闪烁尖利寒芒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的面门,刹那的恍惚竟然让她忘记了做出任何抵抗,虽然再怎么抵抗也一样只是徒劳。

  应激。

  终于在匕首刺进她躯体的前一刻,一种凭空生出的力量先她的意识一步牵动着她的身体开始行动起来,躲开第一刀,随后是转身,拼尽全力撞开后方的两人朝着来时的方向奔跑而去。只要到了大路,这群人就无法再对自己下手,脑海深处的求生欲如是告诉自己。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追杀自己就是了。

  当下只要一直跑就对了吧。

  裙袂微飘,有几块薄薄的塑料片晃动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还有一种更沉闷也更让人焦躁的声音盖过了这仅存的轻快,给人以死亡之息。

  有备而来的刺客显然比穿着粗布裙的小姑娘要快很多。

  在远远还未到达大路的地方,乔落衡的背后被人揪住,随后残暴地硬生生往后甩了回去,重重跌倒在地上。

  “你还是那么喜欢研究这些。”

  为首的刺客说出了到现在为止的第一句话,似乎也准备是最后一句。

  然而这句话传到乔落衡的耳朵里却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唰!”

  尖刀落下,此时此刻,跌坐在地上的乔落衡再无任何反抗之力,只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眼睁睁静静等待着危险的到来。

  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

  名叫乔落衡的少女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换句话说,在这之前她并非这里的原住民。

  十三岁以前她曾在东关有过一次暂居,不过因为当年的旱灾导致大半的居民全部南迁,乔落衡自然也在其中。又在这之前,她在后城的双溪上给摆渡人打工,吃住也是勉强过活。更早些的时候,她还在丽泽给传闻中的那位大贤者何承生当过书童。虽然客观说来经历这些不过是寥寥数年间的事情,但是对于她本人来讲,总是会感到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除了那年旱灾让她流离失所被迫去到奴隶市场卖身,其余的几次搬迁,或许可以说都是因为一个原因。

  和今天一样,有一群不知哪里惹上的仇家一直在追杀自己。

  将近十年间,她从雾坂一路隐姓埋名逃亡到萦香,每次都幸而又幸地逃脱魔爪或是遇到贵人相助,这次来到萧山竟一住就是四五年,乔落衡本以为这场追杀终于要告一段落,原本都已经快忘了这回事了。所以今天她没有以往任何一次的警惕,同样也不知为何失去了以往任何一次侥幸逃脱的运气。

  有些许红光闪过,盖过了利刃的寒芒,剥开了阴暗的雾霭。

  乔落衡裙间的那些塑料片在一瞬间忽然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声响,化作一道红光挡在她的身前。

  那是数十块小小的护符。

  护符既是贮存灵力的载体,亦可作为抵御攻击的手段,当事先施加咒术让它们得到指令后,这些护符便能在主人受到危险的时候爆发出所有灵力为她挡下致命一击。

  咒术是不同于灵力但却足以与灵力齐名的另一大战斗手段。

  再怎样精妙的格斗技巧,抑或是再怎样暴戾的能量波动,终究是有形之物所造成的物质体攻击方式。然而咒术则与运用灵力的战斗不同,更多地采用精神或魔法攻击的方式,例如周天未的爆炸术,又例如汤哲婷的炼狱倒影。这样的技能强度取决于修行者的精神力,就算是先天灵力不足的人也依然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同理,毫无精神力却依然有着蛮横灵力的个体也同样存在。

  将咒术施加于灌注灵力的护符,则是把原先属于不同类型的武器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可想而知它的强度和使用难度都远远不止于二者简单的相加。

  这种武器虽然很实用也很强大,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拥有或者驾驭,穷其一生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护符的普通人亦不在少数。

  但是乔落衡却挥金如土般把这些东西成串成串地系在衣物上――如果再仔细连续观察她好几天的寻踪的话,就不难发现其实她的每件衣服上都有至少五块这样的护符――换作一般人很难不让人产生疑惑。

  但是这些所谓的仇人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为此他们也做足了准备。

  铺天盖地的昏暗。

  同样属于咒术类的武器,结界。

  将结界内外的两个世界在短时间内完全隔开,外人无法进入,里面的人同样也无法逃出。虽然这样的强大异能量会迅速引来城内的官兵,届时他们将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正如前所说,他们全都已经做足了准备,包括赴死的决心。

  护符能在短时间内掩护乔落衡安全离开,那么只要使用结界将其关押更久的时间,随后再将她轻易做掉,这群人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灵力在一点点消散。

  乔落衡在脑海中疯狂计算着护符能够维持的最短剩余时间以及这个结界可能维持的最久时间,试图从中寻找一线生机。

  但是希望似乎很渺茫。

  纵有万般护符本领在身,就算临时做出一件护符武器也难不倒她,但是灵力微弱的她依然无法将其威力发挥出百分之一。换句话说,这样的武器只是徒有空壳没有子弹的玩具枪罢了,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群实力强大的刺客。

  说到底,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乔落衡到现在还一点也不清楚。

  真是有够烦的。

  明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群出生就要杀了自己的母亲,还害得自己和父亲失散,到最后从雾坂一路流离到萦香也都依然无法逃脱追杀,可是自始至终也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过这场恩怨似乎就要莫名其妙地画上句号了。

  昏暗的结界中,最后的唯一一抹光亮消失了。

  所有护符全都像剪断丝线的串珠一样,毫无生机地倾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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