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有一个雾阴县,当地人都称其为小鬼城,因为这座城常年布满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传说是阴府的大门在这里敞开,里面的阴雾往外冒,遮蔽住人的视线,方便鬼差勾人锁魂。
景羽一行人来到这座城,道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数,城门处也没有卫兵看守,单从气氛上看,符合鬼城这一称号。
“这年头还有人来客栈,真是稀客哦。”客栈老板娘擦拭着柜台,感叹道。
景羽四下环顾,整个大堂就零星坐着几个人,他们这四人一妖反倒是最显眼的。客栈外暗无天日,客栈内靠挂着的几盏灯笼照明,老板娘似乎习惯这里的冷清,自己一个人擦桌,也没想着与客人聊天。
乔絮缩成一个团,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噗!”景羽看到她这个动作,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你不会怕鬼吧?”
“才没有呢!我只是取暖而已。”乔絮倔强地说道。
陈雪韵安慰道:“乔姑娘,鄙人作为读书人,最不信的就是鬼神之说,我们来的时候才未时,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君子坦荡荡,从不怕莫须有的东西。”
乔絮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她警惕地盯着四周,仿佛客栈的墙壁就是那阴曹地府的大门,随时会跳出一两只歪头鬼。
“那天处理食尸鬼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怕过。”景羽仍在暗戳戳地讥讽。
“那怪物看得见摸得着,本小姐一拳一个,岂会怕?”乔絮回怼。
景羽托腮:“那我算是知道你怕什么了,原来是害怕幽灵,你摸不到它,它也摸不到你,大眼瞪小眼,更不用怕。”
“我不管,我对不实际的东西不会抱有友好的幻想。”
景羽没再管她,饥肠辘辘的胃已经在抗议,他必须抓紧吃饭,今天乔絮没胃口,总算能吃个饱。
阅历丰富的宋潜吃完饭就开始讲鬼故事,比如半夜的镜子,红色的绣鞋……话匣子打开就没停下,乔絮捂住耳朵不去听,可是手不按照指挥来,偏偏漏出一条缝,那些故事一字不差进到她耳朵里。乔絮开始幻想自己的身后是不是就站着幽灵,她连忙转头查看,发现虚惊一场后又感觉别处会有鬼,她的脖子也没停下。
景羽看到乔絮滑稽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发出鹅叫声,店里充满欢快的空气。
隔壁桌的三位酒客也开始聊一些诡异事情。
“哎,你听说了吗,城里前天死人了,死了一整家。衙门派人去调查,据说死相极其恐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做成干尸,吊在屋内,那个调查的捕快,回家后就卧床不起,到现在都没好。”其中一位脸上带疤的酒客说道。
坐在带疤酒客左边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小吏,应该是在县衙工作,他点点头,认同前者的说法:“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发生后,官府很多人都不敢接这个案子。”
宋潜听到了这些闲聊,附身说道:“有新案子,接不接,就当玩玩,我感觉蛮有意思的。”
乔絮第一个反对:“我不去。”
“那你一个人住在客栈里,我帮你开好房间。”景羽挑眉。
“不行,那我还是去吧。”乔絮知道景羽没安好心。
此时坐在屋顶上的凝曲跳下来,后拨银丝,拉住乔絮的手:“那我陪她在客栈待着,你们三个男人去,总没问题了吧?”
景羽瞧一瞧自己,再审视宋潜和陈雪韵两人,沮丧地说:“你不陪我去,我怕我们三个不够一个鬼吃的。”
凝曲眼神柔和地说道:“没办法,我现在不适合用法力,你要是真遇到危险了,就打信号,我会来的。”
乔絮躲在凝曲背后,朝着三人吐舌头:“呸,真遇到鬼,你们绝对比我还害怕。”
“切,我可不会学胆小鬼躲在别人背后,亏你还是武夫。”景羽一个白眼抛给她。
宋潜搂住两人肩膀:“相信我的实力,带两个拖油瓶我一样信手拈来。”
陈雪韵道谢:“那就麻烦宋兄了。”
“你不是四等筑基吗?为什么实力甚至不如二等武夫?”景羽好奇地询问。
“儒家弟子没到六等天劫之前都与常人无异。”陈雪韵嘴角苦涩地说。
三人先去找县令,雾阴县的县衙装修很正气,门口除了两石狮子以外就是一头石雕貔貅,估计是为了镇邪气。
县令白发苍苍,接近六十岁,他不想自己晚节不保,所以一直不敢去深入调查有关鬼怪的事件,毕竟雾阴县跟鬼有莫大的干系,就怕它们来报复。不过最近这件事被百姓熟知,家喻户晓,已经有十几个百姓联名上书请求县令做主铲除邪祟。
“报!门口有三人自称京城定明司,要见大人。”一位捕快站在书房外报道。
县令目光一闪:“快让他们进来。”
公堂内,站着三位身姿挺拔,神色各异的男子,一位男生女相,俊美无双;一位五官清秀,双目涣散;还有一位一袭绿衣,剑眉星目。
“三位想必就是要见本官的客人吧。”县令先在角落里观察一番,才站出来迎接。
景羽观察着公堂的装饰,大门正上方是一块八卦镜,然后左边的兵器架上插着两把铜钱剑,青黑色的铜钱带着不可描述的魔力,他只是简单的瞅了一眼,就头晕目眩。
正发呆,听到县令的声音,三人一齐看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官,看上去颇有威严。但是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引起景羽的注意,也许是那个案子使得这位老官睡不踏实。
“看来县令大人有什么烦恼?”景羽故作迷茫地问道。
这位县令心底五味杂陈,他语气疲惫地说:“本官姓林,已经担任雾阴县县令三十余年,从未遇见如此骇人听闻的案件。那一家四口人,死法离奇诡异,面目狰狞,让本官好几天没睡着。”
“我们可否去现场求证?”
“尽管去,各位大人是京城远道而来,恕本官不奉陪。”县令叫来三个捕快,一同前往。
那户人家平平无奇,男主人是做买卖的,雾阴县有大雾,他就坐驴车去别处售卖,通常是四五天的时间一个来回。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妇人接送孩子上下学,做菜洗衣织布。
原本完整的家庭现在变作干尸挂在卧房内,从表面上看,可以推测是上吊自杀,但是脖子上勒痕不明显,只要认真分析就知道是他杀。
景羽围着尸体转一圈,没有发现伤口,屋内家具摆放跟生前无差,没有脚印,没有凶器,没有打斗痕迹,排除活人作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县令这么迫切希望定明司这样的机构出手,想必这件案子与邪祟有关。
以往的案子都是妖怪,这次则是邪祟,宋潜解释邪祟是由戾气所化,大多无影无形。这个雾阴县的环境简直就是它们的乐园,邪祟杀人都是吸人血气,从干尸这点就可以看出。
邪祟的出没随机,蹲点这个方法总算不凑效了,景羽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不能蹲点,他就是无头苍蝇,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这种情况要找道士下山才好处理,或者蜀山弟子,蜀山的剑气和清气可以驱邪,只不过蜀山离得远,不现实。而道士的话,扬州境内是有一座山,只不过离得也远,宋潜的飞剑倒是速度快,就怕今晚那邪祟要动手,不能再让无辜的人死亡。
“要是鄙人早点到六等就好,儒家有浩然正气,配合上六等才能学习的法术,对付邪祟也是轻而易举。”陈雪韵愤恨道。
景羽提议:“县令公堂内有八卦镜和铜钱剑,是否能拿来使用?”
经过他的提醒,宋潜恍然大悟:“那两个法器都是有灵气的,能正常使用,借过来就行,那县令只知道自保,却忽视最大的帮手就在身边。”
三人让捕快留在原地,他们则原路返回去借法器。
宋潜走在前,陈雪韵和景羽并排走在后头,刚走到一半,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风,使路上雾混乱不堪,能见度降到最低,景羽发现宋潜的背影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两人的意识也开始崩塌,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后脑勺似乎撞到什么硬物,景羽疼得清醒过来。
四周还是原先的那条路,不过周围的气氛逐渐诡异,回头望去,刚才的房子被一堵墙代替,而前面压根没有宋潜的人影。景羽拼命拍打陈雪韵的背,后者也清醒,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这是哪?”景羽直视前方。
陈雪韵没有回答,他向前走一步,发现自己的走路速度要比原来快一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景羽。
景羽突然浑身战栗,他迅速点燃符纸,放出信号,结果符纸刚到空中,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拦截,捏成齑粉。
“不会我们真进鬼城了吧。”景羽拔出火铳,对着前方瞄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