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司。
阁楼。
皂袍小吏-季九郎心中暗笑:“若要保鲜,必定会将那粉尘,洒到白眼金蟾身上,届时,没了尸骸,恶了李大人……”
下一刻。
大门打开,一名腰间佩刀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来人正是陈澈。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负责检验精怪尸骸的吏员,乃是一文文弱弱的小白脸,唤作赵雄锤。
陈澈取出装放白眼金蟾的大茶碗,露出内里事物:
“赵大人,这便是白眼金蟾,您一验便知。”
闻言,赵雄锤拿出数种工具,对白眼金蟾进行了一番细致检查,轻轻颔首。
赞许道:
“确实是白眼金蟾,且尸骸大体保存完整,符合本司领取赏银的标准。”
不远处。
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季九郎,听着二人交流,忍不住抬头望去,果然见得一蛤蟆般的尸骸。
虽只有巴掌大,却散发着凶戾气息,显然,这便是传闻中毒杀了两名猎户的白眼金蟾。
他心中顿时慌乱了几分,脸色也随之灰暗,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不忿道:
“化骨绵粉与保鲜粉一模一样,就连我们这些巡山司老吏,有时也弄错,他是怎么认得出来的?”
说话间,季九郎心中不免感到惶恐,生怕陈澈报复,连忙借着收取巡山税的由头,匆匆离去。
陈澈缺钱得紧,不免抱拳问了一声:
“大人,敢问这赏银……”
赵雄锤笑了笑,回答道:
“三十两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此事,还得李大人点头,才能发下赏款。”
陈澈点了点首,也不禁好奇,便随口问了问关于李道崖的相关事迹。
巡山司高手数十,能压得住一众厉害武者,成为总旗官的人物,自然非同寻常。
据说。
约在十年之前,李道崖便已修出内力,成为内劲武者。
习惯于随身携带七件兵器,四刀三剑。
与敌人交战时。
他背携七兵,轮流使出,招招夺人性命,打法凶戾无比!
才入巡山司三年,便导致仙娘溪留存的精怪,逃走大半。
说着,赵雄锤也不免感到一丝无奈:
“或许正是李大人太过于凶猛,声名赫赫,才让那黄狼精怪连冒头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在仙娘溪源头找了好久,也不曾发现半点踪迹。”
“也不知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将那该死的黄狼精怪杀死,以告慰锦江镇六户人家的亡魂……”
陈澈心中一叹,自家二大爷陈年庆,他的独子与儿媳,俱是被讨了口封,害了性命。
沉吟半晌,他才开口回话:“陈澈不才,也有些搜山的本领,若有朝一日,愿助巡山司,捉杀黄狼精怪!”
“嗯,陈壮士有这个心,很好,不过李大人上午歇息,你今日恐怕是难见到了”,赵雄锤想了想,补充道:“赏银待李大人签字后,下午便会遣人发到樊氏刀庄。”
“多谢大人。”
陈澈抱拳,与门外等候的王百胜,一同回了刀庄,并借了二两银子,买了些胭脂水粉。
回到家中。
赵茹见了礼物,嘴上虽说“不用”、“浪费钱”,心里却高兴得紧,将胭脂水粉收下,极为爱惜地放入抽屉之中。
到了下午时分。
陈澈专心习练着刀法,而包括张节虎在内的几名刀客,则相约着去勾栏乐呵一番。
“楼里新来了一位美娇娘,那叫一个‘有容,乃大’,也不知是她直接卖俗,还是弄些雅致。”
“是俗是雅,乃公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月亮又大又圆,若不看上一眼,反倒显得乃公不解风情了!”
“澈哥儿,别练刀了,也该劳逸相合,随哥几个一起去快活下?今日无事,不如勾栏听曲?”
陈澈神色如常,只当这些诱惑,是清风拂山冈,心中保持着九分,甚至是十分的宁静安祥。
霎时间。
他若有所思,望向仙姑山。
岿然不动,稳立千年,何惧清风?
蓦然间,陈澈不自觉横刀于身前。
虽远远称不上天山,却也在运刀的过程中,蕴含着……一丝山势。
镇山第一式,天山镇守,入门!
“诶?”
“澈哥儿,你怎么不动了?”
一名未曾习练《镇山三式》的老刀客,见陈澈忽然变成了木头人,不由感到疑惑。
而初学《镇山三式》的张节虎,则惊住半晌,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解释道:
“澈哥儿,他已将‘天山镇守’,习练至入门。”
“啊,他昨日不才将‘雪葬人间’,学到入门,这才一日的功夫,竟又进步了些?”
一众刀客愕然,感到不可思议。
而原本有些自傲自大喜欢自称“乃公”的张节虎,也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勉强笑了两声:
“澈哥儿真是天资过人。”
“我才熟练了一式,澈哥儿便已全部入门,第三式,更是习练至精通,当真是厉害得紧。”
这一刻。
张节虎心中羞愧难当,暗暗发誓,如不将镇山三式全部学到精通,绝不自称“乃公”。
他不配!
一想到这。
张节虎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沉声对几名刀客说道:
“勾栏,乃……我便不去了,留下来,随澈哥儿一起练刀。”
一众刀客闻言,感到有些奇怪,但回想起勾栏里的美娇娘,便懒得细思,勾肩搭背地出了庄门。
待到夕阳西下。
张节虎扶着老腰,脸色有些难看,高强度的练武,使得他浑身酸痛。
无奈叹道:
“我得歇一歇,过两天进山捉点鸟兽,买些补品,才能跟澈哥儿一起习练武功。”
“下等门客虽然有免费的饭菜,但菜里才几片牛肉,或是一勺鸡肉丁,稍微努力些,便饿得发慌。”
“行,明天见。”
陈澈虽有些疲倦,但回到家中,赵茹早已备好了丰盛饮食。
卤牛肉二斤,烧鸡一只,外加时蔬三道,蛋花汤一大碗……
吃饱喝足后,陈澈不但补足了营养,白日积攒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饭后,赵茹拿出记账本,蹙眉道:
“家里欠了庄上一十三两五钱,欠了王教头二两银子,但家中积蓄,只剩下二钱碎银了。”
“而且,澈哥儿既然练了那么厉害的刀法,也该攒些钱买把好刀。”
“以后进山,才能更安全些。”
言语间,带着几分忧愁。
陈澈正欲开口。
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有人喊话道:
“陈壮士,李大人已签字,命我亲自将三十两赏银送来!”
“我去去就回!”
陈澈心中一喜,急忙放下筷子,快步走出房间。
打开院门。
来人乃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巡山司吏员-赵雄锤。
他手捧着一木托盘,上面盖着红布,一掀开……
六锭官银,皆是五两。
在夕阳的照耀下,白花花的,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