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是不是很笨?”刘陆小声地说,情绪有些低落。
大叔也一时沉默不语。一篇不过三千多字的修炼法诀,口干舌燥的讲了大半天,愣是才领悟了不到十之一二,而更让人无力的是,一遍又一遍的讲,结果还是学了后面,忘了前面。
大叔并没有出声宽慰刘陆,当然,他也没有流露出什么鄙弃,或者任何不满的神态,当前的刘陆并不是一句资质差就能概括得了的,一个字都不识得多少个,又没读过什么书的少年,要求太高的话,只能是自寻烦恼。
大叔很有耐心的说:“无妨,听不懂的话我多说几遍,记不住的话的那就多花些时间记下来。那些你不明白,理解不了的地方,现在你只需牢牢记住就行,其他的你只需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了,以后你会自然明白的。”
刘陆看见大叔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样子,顿时心安许多,他自然不愿意让大叔失望。在他的心里如果麻烦别人到已经给对方造成困扰了,那他会选择放弃,可如果对方没有率先放弃,那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妥协的。
大叔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教会了刘陆这篇修炼法决的入门吐纳行气之法,刘陆也在这三天时间里,不负大叔所望,勉强死记硬背记住了这篇修炼法诀的文字内容。
“日炼太阳,夜炼太阴,春炼生发,夏炼盛长,秋炼丰获,冬炼收藏;日升月落,四季轮转,纳真炼神,万气本根。”
“记住,这套吐纳行气之法,并不会让你变得有多大的本事,但你只要一年四季,年复一年持之以恒的勤加练习,修身养气,强魄身体还是不在话下的。”
刘陆使劲点点头,“我明白。”
或许是这几天给刘陆传授功法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大叔说完之后,就一脸倦容的坐到马车上闭目养神起来。
刘陆回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他不会骑马,而且以他的体格让他跟在队伍后面步行的话,只能是给众人拖后腿,所以这一路他很幸运的都在马车上待着。
现在,只要一空闲下来,刘陆都会按照大叔教他的那样,开始打坐吐纳修习起来。
这套吐纳行气之法,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打坐吐纳,无非是收神静心,按特殊方法控制呼吸,感受体内气机。第二阶段,感受到体内气机以后,引导气机流转于经脉和络脉等奇经八脉之中。等经络之中气机流转成熟,行气没有障碍,感觉不到凝滞以后,以体内气机勾连身外之气,达到人身与天地间的气机流转循环,就是第三阶段了。
目前的刘陆,自然只能是在第一阶段,而且还只是第一阶段的入门摸萦阶段。当然,大叔也告戒过刘陆,这三个阶段无分重要,任何阶段都有益处,让刘陆在修习时不要特别在意是哪一个阶段,更不能着急躁进。
“刘陆,你这练得是什么功?”向尚突然悄悄靠近刘陆。
刘陆眼都没睁的说:“不要打扰我。”
向尚继续说:“看着很厉害的样子,也教教我呗。”偷师学艺在江湖上来说都是大忌,所以这几天大叔教刘陆这套行气之法时,胡韦,向礼青等人都是有意避开,但是,大叔一向神秘,他教给刘陆的东西,自然引得不少人心思异动,有着其他遐想。
也不知道向尚本是少年人的单纯好奇,还是怀有其他深意。
“你真要学吗?”刘陆睁开眼。
向尚点了点头,一脸真诚认真的样子。
“那好,我就告诉你。”随后刘陆指导起向尚,从怎么打坐开始,到怎么呼吸,边说还边示范起来。
向尚有样学样的,只是刘陆教他怎么打坐呼吸后,就没有动静了。等了好一会儿,“完了?”
刘陆点点头,“嗯,第一阶段就这样。”
“那之后的呢?”向尚追问。
刘陆好像似乎不做隐瞒,一脸单纯的说着,“打坐呼吸,时间长了之后就能感受到气……”
向尚不肯放过任何细节,“什么气?”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还没感受到嘛。大叔说到了那一步自然会知道。”
向尚一阵无语,“那之后呐?”
“之后就是行气了,刚才我就要说,是你打断我了。”
“好好,你继续说。”可等了一会儿,见刘陆又没有动静了,“完了?”
“嗯。”刘陆点点头。
向尚忍着骂人的冲动,耐心提醒刘陆,“你刚才没说怎么行气的。”
刘陆挠了挠头,“没说吗?”然后便把大叔告诉他的怎么引导气机在体内经络中运转的方法告诉了向尚。
刘陆说完之后,向尚沉思了片刻,“就这些东西?这三天时间你就学这么点东西,你不会骗我吧?”
刘陆像是没听出来向尚话里的怀疑,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识字嘛,大叔主要教我认识一些字,和认识体内的经脉窍穴之类的。”
向尚一阵无语,难怪当时观察刘陆时一副结结巴巴的吃力样子。
虽然大叔没有说过这套吐纳行气的方法能不能教给别人,但在刘陆心里,既然是大叔教给他的,他自然不会去跟别人分享。可也有让刘陆顾虑的地方,如今他和大叔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两人人少势弱的,如果不告诉这些人的话,他们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当向尚问起时,刘陆便告诉了向尚,而且没有说假话,只不过呢,刘陆告诉向尚的,只是他自己从大叔那学会的,至于有没有没学习到位的地方,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当然,刘陆虽然没有说假话,但也没说尽话。他又不缺心眼,也不是什么都会告诉向尚的,向第三阶段和那功法的全篇法决,刘陆就只字未提。
向尚眼有深意的打量了刘陆一眼,有意无意的说:“就这么个功法,能有什么用?”
刘陆道:“当然有用了。大叔说我身体弱,又伤了元气,这功法坚持修习能修身养气,强魄身体。”
“难怪我总觉得这功法跟一般的武功心法相差太大,还以为这小子骗人呢,谁知道就是个养生的。也真是的,想想也能知道,要真有什么厉害的功法,能成那副病秧子吗!”向尚心里嘀咕着,本来他还怀疑刘陆是不是假装的,说些不重要的东西来敷衍他,但听到说只是养元气的方法后,向尚顿时兴趣少了一大半。
向尚打了个哈哈,“你大叔看的真准,你是有些中气不足,说话都软绵绵的,是得好好练练了。”
“走了,不打扰你练功了。”
看着向尚离开,刘陆追了一句,“要坚持才有效果的。”
向尚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懒洋洋地道,“坚持,坚持!”
随后刘陆不再理会向尚,又开始闭眼打坐,认真练习。
一天后,终于到了昭明国的边界。
“前面就是昭明国了。”胡韦向身边的大叔说道。
大叔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向礼青大声向众人道:“大家都警惕起来。”
胡韦向一旁的大叔解释着,“因为临近边界,有匪寇出没。这边不是什么重要的边塞重镇,官府势力有限,平时管的很少,所以就比较乱。”
之后的路程,刘陆很明显的感觉到队伍中气氛有些压抑。众人都是高度凝神警戒,基本没有人说话,就连一向洒脱不羁的向尚,也开始正经起来,扶着腰间的挎剑,眼神有些锐利。
受到队伍众人气氛的影响,刘陆也开始有些紧张和害怕。刘陆看了看大叔,却见大叔依然脸色平淡,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看到刘陆有些不安,大叔最终还是宽慰了刘陆一句,“不要害怕,相信胡先生他们。”
胡韦点点头,“两位也且宽心,能不能遇到麻烦也不好说。就算最后出现意外,我们也会尽量保护你们的。”
轰隆!!
刚入昭明国边境不到三十里的一处边野山林中,在一阵轰响中,窜出山林的四十五号人就堵住了刘陆等一行人的去路。
“不好,是劫匪!”
“等下如果起了冲突,你们自己小心,最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胡韦叮嘱着大叔和刘陆。
“多谢胡先生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叔点点头。
看着围着众人吆喝的这几十号人,虽说有胡韦等人保护,刘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害怕。
向礼青驱马向前几步,对着前方封住去路的明显是头目的四五个骑马之人,抱拳示礼,“几位朋友,不知有何贵干?”
那骑在马背上的几人中,一个头发稀疏,眼珠有些突爆的干瘦男子,声音沙哑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向兄弟你们借点银子花花。”
“好说!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碰到了都是朋友。”向礼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抛了出去。
对面那人顺手接住,并没有打开看,只在手里掂量掂量后,“朋友,这么点银子,都不够给我这几十号兄弟买酒喝。叫花子也不是这么打发的吧!”
向礼青面色一沉,那一袋银子差不多二百两,这些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看来对方胃口很大,恐怕不能善了了。“诸位好汉,我们都是小本买卖,冒着生死跑一趟也就是个养家糊口,现在世道不好,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再给诸位凑个三百两,就当请诸位兄弟们喝酒了,诸位能否行个方便?”
这几个头目中的另一个中年男子道:“也不是不行,毕竟都是为了求财嘛,只不过五百两肯定不行。这样吧,你们留下五千两,我们兄弟让路礼送朋友过山。”
“五千两?!”听到对方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是五千两,向礼青脸色一黑,其后的众人更是气愤难忍。
向礼青按下心头火气,沉声道:“在下流苏城铁剑门向礼青,诸位好汉能否给个面子。”
那几个头目中,其中一个脸色阴郁的男子冷笑一声,“铁剑门,好吓人啊!”
“那几位的意思是不能善了了?”
那几个头目中的为首之人,气焰颇为嚣张,“识相的,留下这几车东西和你们身上的银子滚蛋,不然就别想活着离开。”
“既然你们要找死,那就成全你们。”知道已无转圜余地,向礼青暴喝一声,“杀!”
铁剑门的人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早在胡韦的示意下已暗中准备多时,此时在向礼青的暴喝声下,顿时毫不迟疑的抽剑拔刀杀向四周匪寇。
见对方抢先出手,这伙劫匪的一个头目顿时怪喝一声,“上啊,宰了他们……”
刘陆何时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反观大叔,皱着眉头看着双方厮杀,倒是不慌不乱,颇为镇定的样子。
“你先躲到马车下面。”大叔提醒刘陆,指了指一旁的马车。因为马受惊吓已经挣脱绳子跑走了,所以马车下面暂时还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刘陆听到大叔提醒,已经顾不上什么了,连滚带爬的躲了起来。
外面的厮杀惨叫声,倒在马车边的尸体,顿时吓得马车下的刘陆瑟瑟发抖,蜷缩起来不敢动弹。
好半天后,刘陆才有些回神,这时听到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刘陆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了,但又怕外面已全部是劫匪,迟疑不定不敢出去。好半响后,刘陆才下定决心,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爬出车底。
“你没事吧?”是向尚。
“没事。”
看到是向尚,刘陆顿时心安了下来,“看来劫匪被打跑了。”
刘陆环视一周,脸色刷的下就白了,入目所及有不少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还有散落在各处的残肢断臂。
“哇呕……”
忍着胃里的翻涌,刘陆问道:“我大叔呐?”
向尚一阵沉默,并没有说什么。
见向尚这副神情,刘陆顿时心里一惊,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大叔在哪?”
在追问下,向尚指了指后面。
等刘陆跑过去的时候,却看到大叔身中流矢,胸口一片血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刘陆扑在地上,扶着大叔边哭边喊,“大叔,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向礼青等铁剑门之人这一次虽然打跑了劫匪,但他们自己人也死伤不少,还活着的人一个个都受了大大小小不轻的伤。
听到刘陆的哭喊声,众人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这里的人都受了伤死了同伴,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谁还有心情和时间去顾及他的情绪,一个个都忙着收拾残局。
等刘陆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后,胡韦上前拍了拍刘陆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先把元先生安葬了吧,留在这里不安全。”
看着刘陆心神迷茫没有反应,胡韦示意其他人把大叔抬走,像其他死去的铁剑门人一样,草草的埋到一个挖好的浅坑里,立了一块简易的木碑。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众人不敢再耽搁,立马启程赶路。
坐在马车上的刘陆神情哀伤,虽然他和大叔相识不久,但一路相处下来,他心里对大叔已经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把大叔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这一路更是把大叔当成了主心骨,而这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他心伤的同时又感觉前路迷茫。
“我们找到了一点东西,应该是元先生的。”
胡韦拿着一个尺许长的木匣,递给了刘陆。
刘陆接过后,慢慢推开,看到木匣里面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木雕像,和一块布满裂纹的老旧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