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六道只有五道,这就跟天下第三有八个人一样,属于出人意料但在情理之中。
对这一点,苏顾远倒不是很意外,他意外的是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桓凉。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背景,为什么帮自己,为什么又让自己去找到她。
苏顾远可以去找她,但不是现在,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提升实力,看着拎在手里的索元礼,就算苏顾远心如坚石,也不禁有些头大。
这一趟出来,他只不过是想低调地、偷偷摸摸地炼一把武器,没想到阴差阳错又绑了个罪人道的大师伯。
来到四明城短短三天而已,六道就被自己打塌了半边天,刀兵道的大师兄被自己炼成了武器,罪人道的大师伯成了俘虏,富贵道的孔舟也马上就要短兵相接。
数来数去,现在只剩下苦役和方外两道还没有接触。苏顾远决定接下来要老老实实躲在苏洲,先提升到合炁九品之后再出来活动。
在苏顾远离开的时候,苏府里的众人也没闲着。
苏浮生天天在祠堂里忙碌布置自不必说,苏无明经过一夜酣睡,也恢复了体力,正在花厅待客。
苏顾远刚刚进门,就听到院里出来连绵笑声,间或还有一声声意义不明的呐喊。
“双天……”
“杂六……”
“地八……”
……
苏顾远循声向花厅走去,两只手一手拎着索元礼,一手拎着长刀却邪。看起来宛如一个打猎归来的杀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却邪妖刀身附刀兵道果,外物一触即断,根本没有什么材料能做它的刀鞘,也没有什么绳子能把它捆在身后。
这个问题困扰了苏顾远一路,实在想不到办法,只能随时拎在手里。
今日阳光晴好,花厅门窗敞开,里面本来用于饮茶的八仙大桌被搬到了门口,四个人正围坐桌子周围吆五喝六。
四个人都是故人。
正对大门的是宁不凡,他除了两鬓斑白、脸色有些憔悴之外,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战意都攀到了巅峰,正用左手举着两枚骨牌往桌上砸。
“看老子的六幺,一轮红日出云霄!”
跟他正对的,居然是葛娜,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苏府,看起来也经历了不少事,青色长裙下摆破了好几个洞,但神情丝毫不显萎靡,正在张牙舞爪的挑衅宁不凡。
苏无明和小树两个小姑娘坐在八仙桌两侧,这两个人都是内秀聪慧的性子,正在眼珠子乱转交换情报,看起来准备给宁不凡和葛娜设陷阱。
整个房间最闲的是燕秀,她伤势未愈,没资格上桌,正躺在门廊的一张摇椅上晒太阳,似乎已经偷懒了不少时间,脸上盖着一本书陷入了沉睡。
苏顾远看着眼前这幅安逸祥和的场景,再看看自己的宛如野人的装扮,顿时感觉有些不和谐。他也丝毫不客气,快步走进花厅,说道:“我在外面打生打死,你们几个居然在打牌?”
“那不然嘞?”宁不凡瞥了他一眼,把两张牌扔在桌子上,说道:“一个二,一个七。二郎游五岳,”
苏无明头也不抬,说道:“我本来想去的,也不知道是谁自己偷偷摸摸就出门了。”
苏顾远早上出门的时候,确实刻意躲开了苏无明,闻言顿时有些羞惭,于是决定不谈这个话题了,把目光转向葛娜和小树,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就来了。苏小哥有出息啊,刚来三天就做了苏家大少爷。我和小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准备去挑了苦役道,拉了两天船,黄胜的人影都没见到,差点把小命交代在木兰江。”葛娜一边整理手里的骨牌,一边说着自己的经历,轻松的仿佛这两天只不过是去郊游了一场。说着说着,她看向苏顾远,又说道:“这不,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苏小哥你一步登天发达了,我们这两个苦命朋友就来投奔了。你不会上岸第一件,先斩老朋友吧?”
苏顾远听出来了,她一定是在胡说八道。葛娜虽然看着不着调,但能在陌客厮混多年,一定有其过人之处。她这两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但能来找自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苏顾远难得有一刻闲暇时光,也不急着追问。他把索元礼往桌上牌堆里一扔,说道:“我出一个索元礼,谁给我让个座位。”
葛娜仔细看了一眼索元礼的三角身体,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
“你疯了吗?这是罪人道大师伯,你就给俘虏了?”
“不是,是他主动要求的。他暗算我,我本来想剁了他,是他主动要求当俘虏留一条命。”苏顾远一边说话,一边在屋里环视,想搬把凳子坐。一时间感觉手里的却邪有些碍事,随手往旁边一丢。
扑哧一声,却邪刚一触地,就如同一根烙铁插进了黄油里,整个刀身都插进了地面。
苏家的地板也非凡品,是历时三年阴干烧纸的澄泥黄金转,质地坚硬如铁石。却邪不借外力,光凭道果就可轻松洞穿,这一下把宁不凡眼睛都看直了,蹭一下跳起来就往旁边凑。
苏顾远鸠占鹊巢,马上坐在宁不凡的椅子上,拍了拍索元礼,说道:“索元礼,你说句话。”
索元礼知道自己也不能装死了,连忙说道,“对对对,苏……少爷宅心仁厚,对我有不杀之恩。”
葛娜嫌弃地瞪了索元礼一眼,忽然又说道:“算了。反正就算你今天不杀他,他很快也得死。”
“什么意思?”苏顾远听出了葛娜语气里的凝重。
葛娜没有立即回答苏顾远,而是反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防备富贵道的孔舟。”
“对,过几天,我要承接苏家的因果,这会扰乱轮回池的平衡。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不用担心了,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刚落地。别说苏顾远,就连蹲在地上研究却邪的宁不凡、以及端着茶杯沉思的苏无明都一起愣了。
孔舟是苏顾远一直等待的敌人,毕竟要继承苏家因果,相当于在孔舟饭碗里抢钱,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见面,他居然就死了。
苏无明闻言也有些困惑,皱眉说道:“我确实一直很奇怪,我们这几天做了很多事,为什么孔舟一直没有作为。却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身死道消,就是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葛娜和小树对视了一眼,凝重地说道:“四明六道里有一个入道修士醒了。昨天苦役道主持黄胜、富贵道主持孔舟同时死亡。方外道的三元客生死不知,应该也凶多吉少。加上死在你手里的虫达,还有这个索元礼。”
“四明六道,可能要翻天覆地了。”葛娜顿了顿,“你要面对的敌人,不再是孔舟了,是一个入道大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