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村的某处院落中,一个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扫把,有些担忧的抬头望了望天。
“西北那边有片云彩压过来了,估计是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小绝什么时候回来。”
似乎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一样,杜绝的声音适时的从门口处传来:“娘,我回来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张琴一下子高兴起来:“回来了,正好赶上饭点,快进来吃饭!”
“好!”
杜绝应了一声,伸手捡起了张琴扔在地上的扫把,把它摆在了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娘亲今天有点......特别的热情,就像是自己好几年没回来了一样。
平常自己也总去帮忙抬棺啊,以前怎么没看到自己的老娘这么激动,连扫把都给扔了?
“娘,村长爷爷今天非要让我一个星期之后就出门去闯荡,他说他跟你说过了?”
杜绝一边把桌椅碗筷摆好,一边冲着厨房那边问道。
“说过了,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你毕竟已经十四岁了,按照村里的传统你也应该出去闯一闯了。”
回话间张琴已经把做好的菜肴从厨房中端了出来,四凉四热八个菜,还有一大碗几乎要溢出来的鸡汤,摆了整整一桌子。
杜绝整个人直接傻了眼:“娘,家里要来客人?”
“没客人,就咱们两个。”
“咱们两个你做这么多东西干嘛?”
“我儿就要走了,我做点好吃的又怎么了!”
“......”
杜绝还想说什么,张琴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给他噎了回去:“吃你的就是了,今年丰收之年,又不是吃不起饭的时候。”
杜绝被那块肉狠狠的噎了一下,赶紧喝了口水顺了顺,看着娘亲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由得苦笑起来。
爹爹走得早,娘亲又是这么一个有多少余粮就吃多少余粮的性子,自己怎么可能能放心的离开。
以前娘亲还是很稳重的,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而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似乎是看出了杜绝的想法,张琴嘴里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的劝解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娘我还年轻着呢,用不着你这个孝子在旁边尽孝。
再说了,家里这边大家都能帮着照看,用不着你操心,你娘又不是个小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可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呢。”
杜绝被逗笑了,反问道:“那你们就这么放心一个小孩子出门?”
“祖训不可违!”张琴一下子正色起来:“一会吃完饭你就去你村长爷爷那,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让他好好给你讲讲外面都是什么样的。
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照顾好自己,天冷了记得给自己加身衣裳,到点就吃饭,别饿到自己......”
话只说到一半,张琴就说不下去了,一滴滴泪珠砸进了碗里,红色的米粒沾染上了泪珠,颜色显得越发鲜艳。
“娘,你这是干嘛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杜绝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给张琴擦眼泪,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越擦越多。
杜绝完全慌了神,擦着擦着直感觉自己也一阵阵鼻子发软,他赶紧偏过头去,怕被娘看到自己发红的眼圈。
“你说得对。”察觉到了儿子的情绪,张琴抹了抹脸,重新摆出了一副笑脸:“我儿一身的武艺,如今出门闯荡,我应该高兴才是。何况你说得对,又不是不回来了。咱接着吃饭......”
话是这么说,可这饭杜绝哪还能吃的下去?胡乱往嘴里扒拉了两口,杜绝就打算出门去找村长。
张琴把他送到门口,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的儿子,张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时间真快呀,一转眼就十四年了,你也变成大小伙子了。”
捧住他的脸,张琴感叹道:“和你爹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英雄好汉。”
杜绝也笑了:“我是我爹的儿子,当然和他像了。”
“早点回来。”
“好。”
挥手作别,杜绝却放不下心来。
本来对出门闯荡这件事杜绝虽然不太愿意,但也没什么反对的想法,毕竟这是承光村祖上流传下来的传统。
自古以来村里所有的壮年男性都要在十四岁的时候离开村子出门闯荡三年,这样做一来是因为承光村本身地处南海边缘,消息闭塞,村庄对外界所有的了解都是来自这些出门闯荡的人。外面的世界永远是千变万化的,消息又有时效性,只有不停的闯荡才能避免村子因为信息落后而遭难。
二来承光村的祖先早就知道单一的防御手段或许可以护住村子一时,但绝不可能护住村子一世。所以那些出门闯荡的人要努力去学习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村子。
就像现在杜绝所练的这门名为阴阳锁的武功,就是三舅公当年外出闯荡时从一个世外高人那学来的。
此外还有一点,就是村子要是真的遭遇了灭顶之灾,这些出门在外的少年人也能活下来,传承下村庄的最后一丝血脉。
不过现在杜绝却是有些不想去了,因为方才他和母亲告别的时候,他总感觉娘亲的眼神怪怪的。
那是一种绝望,无助,还有些不舍的眼神,就像自己此去就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虽说杜绝察言观色的能力不算太强,但以他对张琴的了解程度,这事绝对错不了。
娘亲这个状态,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放心出门,一会就和村长讲清楚,看看他能不能让我多留几天。
打定了主意,杜绝快步向村长家走去。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村长家,杜绝就在路上碰到了一脸忧心忡忡的村长。
还不待他说话,村长就一把抓住了他。
“快跟我来!老王头死在后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