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迷途的灵魂慢慢冷静下来,杜绝轻轻放下了自己嘴边的榆树叶。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在这里待到晚上后干掉惹事的厉鬼,从他们或者受害者嘴里掏出真相,然后再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但是在看过那个男人的日记后,杜绝改变了主意。
一直到女鬼将四人的灵魂全都变成人偶之后,杜绝才从楼下等了下来。
刚才他吹奏的曲子是跟四爷爷学的,是天降冥灵中的一个分支。
准确来说,这个曲子和安魂曲大概属于一个概念。
他不想用暴力毁灭他们的灵魂,现在的他只想在这些人生命的最后,平和的送他们离开人间。
不同的灵魂有不同的对待方式。
那些孩子在杜绝的曲子中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开始变得透明。
孩子的内心终究是纯良的。
他们因恨而生,现在凶手已经伏法的情况下,这些孩子早已被生命的快乐所吸引。
他们心愿已了,可以毫无负担的前往轮回殿了。
女鬼虽然没有消失,但她的气势已经降了下来。
那种随时都会杀人的凶厉气息已经彻底消失,平静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白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眼睛之中。
“这是......”女人扭头四处看了看,最终视线留在了杜绝的脸上。
“我是谁并不重要。”杜绝开口道:“赶紧把你被抓住之后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被抓之后...”女人陷入了回忆。
可随着她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她的气息竟然重新开始暴涨,血色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
“啊啊啊啊!”她仰头发出了一声嘶吼,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
杜绝再一次将榆树叶放在自己的嘴边,又吹起了一首曲子。
这次他吹奏的是清心咒。
在清心咒的影响下,女人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之中。
善良的本性和因为痛苦而产生的暴虐情绪在她的身体中层层交织,她的双眼时黑时白,意识也在清醒和疯狂中不断切换。
杜绝的曲调越来越高,声音甚至冲破了房子的阻碍,直插云霄,穿云裂帛!
在音调达到最高时,杜绝突然松开榆树叶,双手并用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随后双手一翻,这个手印便印在了女人的身上。
在这个手印的影响下,女人疯狂的气息终于被彻底压制下去,她全身的力气顿时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倒在了地上。
“谢谢。”
“先别道谢,你快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杜绝蹲下身扶住女人:“这真的很重要,求你了,快告诉我!”
听到杜绝如此急切的问话,女人强打精神,回忆起来。
“那个混蛋前天晚上蒙住了双眼,把我从地下室带了出来。
他蒙住了我的眼睛,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绑在了一个祭坛上面。
当时我很害怕,不断地哀求他们放过我,起码放过我的孩子,可他们却不为所动。
那个男人将一盆鲜血泼到了我的身体上,随后便念起了咒语。
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我除了害怕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但在他吟唱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突然感觉有各种各样的坏情绪涌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似乎是我从小到大,所有人对我的每一点不好的地方都被我想了起来,并且被无限放大。
我在心中知道比起那些不好,他们对我来说更多的是美好与关心,但我的心里却仍然涌现出那些糟糕的情绪。
直到后来,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恶毒的声音。
他问我,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
我不断拒绝这个想法,可这个想法一经诞生,就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
到了后来,甚至就连我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外界传进来的想法还是我自己的想法了。
我脑子里的其他东西都被慢慢的驱赶出去,最后就只剩下了恶毒和愤怒。
我疯狂地诅咒一切,怨恨我的丈夫不能救我出去,咒骂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孽种,因为他我才遭受了杀身之祸。
我抱怨父母的不理解,抱怨左邻右舍的多嘴多舌。
我的怨恨越来越浓,意识也逐渐混沌。
到了最后,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女人说到这里时想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跟杜绝形容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漆黑一片,但黑的却又不那么纯粹。我仿佛看到那个世界与真实的世界中存在着一个屏障,但是那个世界却又像是毫无阻隔一般,仿佛它就出现在了我的心中。
我听见那个世界里面好像有个东西在呼唤我,呼唤我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起,那么的陌生,可我却对它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一样。
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声音。
就在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时候,那个黑衣人走到了我的面前,用刀子刨开了我的肚子。
我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却换不来半点同情。
他划开我的皮肤,将我的孩子生生地取了出来。
在最后时刻,我看见,我肚子里面突然涌出了滚滚的黑气。
我不知道,那黑气到底是来自我的孩子,还是来自我的心。”
听完女人的话,杜绝的脸整个沉了下来。
他猜到了事情可能很严重,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竟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在深渊之内,居然会有人试图召唤深渊?
杜绝知道,当初那个引发巨变的原因,可能已经开始了。
“你还能走吗?”杜绝把女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心了一句。
“我当然可以!”出乎杜绝的意料,面前这个女鬼的回答倒是异常的干脆。
杜绝也没有细想,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后就带着女鬼离开了这栋房子。
“我们去哪?”
“祥盛赌坊!”
杜绝的面色有些难看。
这样想来的话,可能深渊从一开始就已经给了他破解深渊的答案。
无论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都与祥盛赌坊的老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一开始就跟着那对夫妻离开了这里,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不过自己跳出了时间线,却也学会了莲花掌。
这样看来,到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杜绝的速度并不快,所以他直接让女鬼托起自己火速赶往祥盛赌坊。
“我说,你能挺住吗?”
女鬼关心了一下杜绝。
不为其他,主要是杜绝现在的状态确实有些让人担心。
他的脸被冻的通红,牙齿在不停的打着冷战。
“没事,你再快点!”
杜绝还是催促着。
女鬼身上满是寒意,而自己此时的身体有没有那么的强,所以自然而然会被冻得发抖。
但现在的他也只能咬牙挺住,因为一旦去的晚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杜绝根本不敢细想。
女鬼闻言也不再废话,驱动全力赶到了祥盛赌坊。
还没等进门,杜绝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不好!”
杜绝的脸色顿时一变,一脚就揣向了大门。
大门并没有上锁,被他轻易的就踢开了。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伙计们横七竖八的尸体。
杜绝走过去,蹲下了身。
凶手出手利落,所有的伤口都在脖颈位置,一击毙命。
祥盛赌坊的掌柜的站在赌坊的正中央,只可惜那里就只有他的身体。
他的脑袋此时被人齐根砍断,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大厅的横梁上面。
而他的身体则在脑袋的正下方的位置,被一根绳子绑住,放在大厅正中央。
尸体的双手被摆成了一种朝拜的姿势,双膝跪地,似乎在恭敬地祭拜着什么。
杜绝让女鬼将掌柜的脑袋取了下来,果然,老板的脑袋和那个死去的男人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被针线给牢牢地缝在了一起。
“对了,你第一次来杀那一家子的时候,为什么要把他们的脑袋搞成这个样子?”
杜绝转头问道。
“这个样子?”女鬼有些不解:“这不是我干的,我的意识一直到今天晚上才恢复过来,本来想找他们报仇的,没想到进门他们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这样吗?”杜绝把老板的脑袋放回了桌子上,皱眉思索。
在现实世界中,那个老板肯定是没有死的。
但为什么在这里,他却死了呢?
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产生了某种蝴蝶效应,还是这个深渊中的世界早已与现实世界变得不再相同?
那样的话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了解到的信息,在这里还能用吗?
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显然是在进行某种类似祭拜的活动,可他这种祭拜,到底是要召唤什么?
听女鬼的描述,那个人似乎是想要召唤深渊。
可他又是怎么了解到深渊的?
各种各样的疑问涌上杜绝的心头,他捂住脑袋,感觉思路有些混乱
这个深渊的运行规律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