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点点头:“那你可以去死了!”话末一道凌厉气刃飞出,登时便取了韩玉性命,直到死前,他仍是将双目睁得大大的。
望着地上五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萧尘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杀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干净利落了,究竟是对天风门的恨,还是一次一次运转天玄箓,终使得自己生出了心魔?
摇摇头,他此刻没工夫去想这些问题,当下从元鼎里取出早已备好的易容道具,将自己易容成韩玉的模样,又换上了韩玉的衣服,取了其怀里的玉牌,最后处理掉五具尸体,方才往靖州城的方向赶去。
眼下时机已成熟,各门各派的修者同样正往天风门赶去,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混入天风门,趁机救走慕容仙儿。
约莫奔行出二十来里,来到一处小树林,其时日色已暮,天际只剩一丝余晖,在树叶遮挡下也照不进来,昏暗之中,萧尘望见远处影影绰绰立着几道人影,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没说几句便动起手来。
登时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传了过来,大片大片树木在剑气下化作齑粉,萧尘心中一惊,恐怕那几人的修为皆不俗,正待回避,却已不及,那几人立时便朝他这边打了过来。
那几人身法皆迅速无比,如似闪电一般穿梭在林子里,每到一处便有大片树木倒下,萧尘身形一晃,跃上一棵大树,凝目瞧去,无奈光线昏暗,瞧不清那几人模样,只听得有人大喊道:“天云子,你枉为修道,竟助纣为虐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等今日决计留你不得!”
那人说罢,手上仙剑一挥,一道剑气横劈出去,立时又有大片树木倒下,一名白须老道当即横剑在胸,阻下这道剑气,只听他道:“诸位妄信谣言,那么贫道说什么也没用了。”
老道说罢猛催真元,一剑斩回去,大片大片泥土翻飞,剑芒直长达数丈,耀眼夺目,整个林子顿时被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萧尘目光一凝,立即认出那老道正是天云子,当初与暮成雪大战之人,这时见着,不禁暗叹其实力也不俗啊,一人对战四名结丹后期高手,却也并未显得落了下风。
正此时,那四人也一齐发动了攻击,寒芒一闪,一道凌厉无双的剑气朝萧尘所在的这棵大树斩来,刹那间便将之击得粉碎,萧尘脚下一空,立时便坠落了下去,那四人当中一人目光一凝,喝道:“谁!”
天云子也望到了他,喊道:“韩玉,你怎在此!”
先前那人喝道:“原来还有个小的!”话音甫落,一掌便打了过去,登时狂风大作,半空中一只巨大的金色手印向萧尘袭到。
萧尘刚落稳便遭袭击,这可是一个结丹后期高手的一掌,他此刻未有运转三元焚心诀,如何抵挡得了,就在这时,一件没令他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天云子身形一晃,顾不得另外三人的攻击,冲至他前边,一掌回击过去,两道掌力相撞,砰的一声巨响,四周草木被震得粉碎,二人也都各自往后倒退了几步。
萧尘心中惊骇不下,方才若他晚了一步,自己现在即便非死也重伤了,就在这时,另外三人的掌力也袭至,天云子全身真元一震,回击过去,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终是被一掌打在胸口,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走!”二话不说,天云子提了萧尘便走,尽管他此刻受了伤,又提着一人,却仍是步履如飞,一眨眼便已在百丈之外。
后面四人速度也不慢,瞬间便追了上来,天云子每跑几步便会喷出一口鲜血,看来他是之前便受了伤,并非完全为之前那一掌所致。
萧尘现下已是悬心吊胆,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倘若待会天云老道将自己扔下,岂非叫自己顷刻死于非命?不行,一定要让他缠住那四人,自己则趁机脱身。盘算好后,只听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天云子眉心一皱:“怎么了?你受伤了?”
萧尘故作痛苦模样,以真气抵住喉咙,声音与那韩玉完全一样:“弟子没事,师父不必担心……”余光扫到后方四人追至,猛喊道:“师父小心!”话音未落,猛的一推,自己顺势滚到了草丛堆里。
这是他早已掐算好的,倘若天云老道真心挂念这个徒儿,势必会来救自己,即便不来救自己,他被自己一推,速度也非得减缓不少。
果不其然,天云子身形一晃便向他抓去,然而尚未及萧尘身前,后面四人便已抢攻上来,天云子此刻虽身受重伤,然一身结丹巅峰修为却也不是白来的,只见他袖袍往后一送,登时一股铺天盖地的大力席卷过去,四间草木尽皆化作齑粉,那四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亦是往后倒飞了出去。
“走!”袖袍一卷,将萧尘带上,天云子身形瞬息已在百丈开外,夜幕悄然笼罩下来,四周渐渐漆黑一片,树枝上乌鸦咿呀咿呀的叫个不停,对他来讲却是好的,以夜幕为掩,很快便摆脱了后面四人追踪。
但此刻不能御剑,御剑外放气息太重,一旦被追上便极其危险,约莫跑出四五十来里,遇一破庙,天云子始才停下,将萧尘往地上一放,噗的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萧尘忙将他扶住,假意问道:“师父,你伤得如何?”天云子抹去嘴角血迹,摇了摇头:“为师无碍,先进去再说。”
当下二人进到破庙,闭好门窗,天云子寻一蒲团坐下,平缓了些气息,方才问道:“韩玉,你怎会在此?”
他之前出于慌忙不及细想,现在受了重创再加外有大敌,更不可能去想这个徒儿是假的。
萧尘早在刚刚便已想好说辞,这时道:“有几人跑了出来,四方长老派弟子们前来捉拿,不料途中遇见强力对手,几位师弟,他们都已经……”说到这里,他故作悲痛模样,不住叹息。
“唉……”天云子也叹息一声,脸上甚是苦涩,摇头道:“都怪为师当年一念之差啊……”
萧尘心中一凝,什么一念之差?莫非复活关山老祖是他提出来的?可是天风门为复活其祖师,恐怕筹划已有数百年,按说不该是他提出来的,问道:“师父,你之前是被何人所伤?”
天云子摇头叹息了一声:“不提也罢!”片刻后又道:“今夜我自行运功疗伤,等明日伤好我们再回去,你帮我守在门口,倘若察觉到那几人的气息,务必告知我。”说罢闭起双目,静心运起功来。
“好,师父尽可安心运功便是。”萧尘点了点头,说道。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那四人并未寻来,屋外乌鸦叫个不停,冷风飒飒,吹得附近枯木断枝不住摇晃,看上去就似鬼魅一般张牙舞爪。
萧尘缓缓转过身去,月光透过破败的门窗,斜洒在天云子脸上,看上去有些苍白,在他胸口的衣襟,还沾着点点血斑。
忽然间,萧尘目中寒芒一闪,他知道此刻天云子已进入运功关键时刻,于外界感知不大,自己这时送去一掌,岂非立时便教他奔赴九幽黄泉了?
他心中杀意越来越盛,一步步缓缓向天云子走去,就要举掌往对方天灵穴拍去时,忽然看见了对方胸前衣襟上的鲜血。
他是为救自己才受的伤,难道自己现在真的要将他杀了吗?说到底,负自己的是云崖子,为何自己现在却变得如此嗜杀了?
不,此人是天风门的掌门,当初其师弟天谷子令人血洗我萧家,此仇不共戴天!
萧尘目中寒意一闪,就要落掌拍下去的时候,天云子忽然开口讲话了:“韩玉……”
萧尘吓了一大跳,忙往后退开几步,问道:“师父?怎么了?”
“唉……”天云子摇头叹息一声:“你来为师门下差不多也有十年了吧?”
萧尘心中一惊,莫非方才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杀气?倘若他功力已恢复,现在要杀自己可谓易如反掌,说道:“这些年多蒙师父教诲,弟子终身不敢忘怀。”
“唉……”天云子叹息一声,缓缓睁开了眼,道:“等过些时日,你与你千夜师兄,欧阳师兄便离开天风门吧。”
萧尘心想韩玉的两个师兄定是千夜离与欧阳羽了,当下故作震惊状,问道:“为什么?”
天云子叹息一声:“如今我们天风门已成为众矢之的,倘若叫那些人得知这百年来我们做的事,恐怕没有一个门派容得下我们,千年基业,终究毁于一旦啊……”
萧尘在心中冷笑一声,现在才知后悔?为时已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你们天风门残害那般多人性命,早该如此。
他心中虽这般想,口中却道:“怎么可能?关山祖师复活在即,只须祖师一复活,那些门派又算得了什么?”
天云子听后脸上颇为苦涩,许久才道:“可惜,二十年前为师一念之差啊……”
萧尘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关山老祖根本无法复活了?他们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最后一场空?
想到此处,险些令他忍不住大笑出来,关山老祖无法复活,这是何等好事?倘若真叫这老怪物复活,谁知道其修为究竟到了什么逆天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