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化了一下对声呐系统的适应性，把源之龙宫附近地形都摸熟了。这片区域绝不是简单地把北海道炸沉就完事，咿、岩石海床呈现出了深刻的螺纹状，而且比周围都更深……它是被螺旋力硬生生挖到这个深度的。”

　　叶加濑像条死鱼一样趴在伊瓦莉丝肩膀上说道，话语间时不时夹杂着奇怪的嘤咛和不自然上扬的音调。

　　这个四肢被融化、车灯涨到了E级、只剩尾巴能扑腾两下的拖油瓶，伊瓦莉丝把她扛在肩膀上后还能听到腹部传出的不间断嗡鸣声，表示她的接口仍处于随时准备好被使用的状态。

　　虽然有点绷不太住，但始作俑者就是伊瓦莉丝自己，所以还是得绷住。

　　而且印着竞泳人鱼编号和「花漾玩偶」之名的两团非牛顿流体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后肩，感觉还挺舒服的，普通地有点上瘾。

　　鲸鲨的腹中空间极为广阔，但是堆满了各种垃圾，散发出令人目眩的发酵气味。而且有些垃圾比人还高，层层叠叠，俨然形成了一道立体迷宫。

　　无限力感知对这种极复杂环境没用，两人只能慢慢找……其实也不知道该找什么。

　　找幸存者吗？找开发团队丢弃的工程机械吗？

　　“我好像发现、螺旋力的特性了。”叶加濑一边喘一边说。

　　“什么特性？”

　　“在碧潭地下街的时候，我的「进化」被正体不明的场地效果❤增幅了，你还记得吧？越往地下深处去，强化就越、啊、明显。”

　　“双塔那时候的事啊。那不是因为碧潭的……咦，是因为什么来着？”

　　“没有‘因为’，当时根本就……没解开原因。”

　　欸？是这样吗？说到碧潭那次事件，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首领变成的史莱姆领主吧，其次是巨大的地下空间和把它开拓出来的盾构机。盾构机……

　　…………

　　“钻头——？！”

　　“盾构机顶端虽然是平的，但本质仍是一种钻头。啊嗯、这就是螺旋力的特性，「向前迈进」的意志——「超越」的意志。单独使用时表现为不兼容其他无限力的永久螺旋，但若是用我刚才那种方法耦合，呜、就会赋予朝向地心的「引力」……呜呜呜！”

　　叶加濑在面罩下咬着嘴唇，迎来了一次小小的peak。

　　“具体表现就是，让你的进化能力再次进化？”

　　“呼、呼……就是这样。”

　　伊瓦莉丝相当佩服叶加濑这种身体正在龙王喷水、大脑却还能冷静分析的双管齐下之本领，可能这就是真正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天才美少女发明家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难怪桑德里永说她是“天生的强者”，有这种意志力就算穿越进黄油也能闯出个天地来吧。

　　叶加濑常态的能力强度已经足够，但限制颇多，最突出的缺陷就是没法凭空变出想要的性状，需要对应的环境因子去慢慢影响叠加才行。而那些环境因子和性状没有直接对应关系的，比如“空中”和“翅膀”，就完全没有办法。

　　而刚才她却直接进化出了能消化乳胶的针对性胃液以及蠕虫的听觉感知神经。

　　换作平时，进入胃中的异物只能锻炼她的胃壁强度，而听觉封闭无法带来任何因子，因为身体无法分辨“没听到声音”和“听不到声音”。易用性的改良是相当大的一步跨越，将被动技能直接变成了操作性更强的主动技能。

　　“我要把这个新阶段命名为「进化的特异点」。”

　　“同一个能力的二阶段还要另取名字？”

　　“当然要——等等。”

　　伊瓦莉丝停下了脚步，两人收住声音，一时间周围只剩下可疑的嗡嗡声。

　　“前面拐角后有个活动物体，暂时应该还没发现我们……呜哦哦哦？！”

　　叶加濑说着说着突然绷直身子，发出了无法控制的酥软叫声。

　　……好了，这下发现了。

　　伊瓦莉丝后知后觉地撑开她的泄殖腔，把那玩意像拔塞子一样拔出来，顿时一道闪能瀑布在空中形成。

　　然而大量闪能非但没有吓退对方，反而让它加快了速度，从拐角后现身——

　　…………

　　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老头。

　　他头发乱糟糟的，面容看起来却精神矍铄，披着一件吸血鬼风格的黑色高领披风，已经被腐蚀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的米色西装和白衬衫。

　　他用中气十足的嗓音，

　　“今日天高风浪平~捡到宝贝就算赢~噜噜噜~啦啦啦~”

　　……唱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歌词。

　　伊瓦莉丝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无限力反应，完全就是一个普通老头……但普通的老头会溜达到鲸鲨的胃里来吗？！

　　老头也看到了愣在原地的伊瓦莉丝。

　　“——花姑娘！”

　　“第一反应是这个吗！”

　　好险，差点浮游炮就招呼上去了……伊瓦莉丝打了一下叶加濑的屁股让她安静点趴着，尝试和老头形成对话：“你好，你是这里的幸存者吗？”

　　老头把自行车停在原地，面朝伊瓦莉丝笔直站定，突然伸展双臂，咏叹般地念道：

　　“鲸鱼，你去寻觅自由吧！海鸥，你去寻觅薯条吧！天上的光芒，都是星辰啊！”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突然瞪大眼睛，愤怒地嘶吼：“狗东西，还我命来——！！”

　　“？！”

　　“估计是一个人在这里关久了，精神出了一点问题。”叶加濑小声道。

　　这不只是“一点问题”吧……

　　伊瓦莉丝觉得她说得就极有道理，但一个疯老头真的可能在如此严酷的环境里生存吗，他还有没有正常的辨识能力，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碰？

　　“而且观察螺旋力要反染色。”

　　“对哦，一个小小的易错知识点。”

　　叶加濑悄悄施放出稀薄的闪能气溶胶，笼罩了三人。随着薄红浸染了周围的一切，不可见的东西终于显出了隐藏的真容——

　　老头的胸口正中，有一个碗碟大的漩涡在缓慢旋转着。

　　“……！”

　　这是他自己的力量吗？还是别人给他种下的？螺旋力在消耗殆尽之前不会停止，他难道一直承受着胸口被扭曲撕裂的幻痛，在暗无天日的鱼腹中徘徊？

　　“他有什么样貌特征吗？”叶加濑小声问。

　　“没有，就很普通一老头，丢人群里都找不到……”

　　“衣服呢？”

　　“黑色大风衣，里面是米色西装。”

　　“……死神博士？”

　　“那是谁？”

　　“黑幕国际元老，和康斯坦丁齐名的开发部两巨头之一！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

　　等一下。

　　黑幕国际——那个骑在各大洲大国分部头上，为了反抗资本封锁而建立却最终化为恶龙，理论上支配了整个人类文明的黑幕国际总部……上次看到他们的动向已经是多久之前了？

　　如果他们纸醉金迷终日享乐，怎么可能保持对各大分部上百万个坏逼的控制力？如果他们还在进行恐怖活动，为什么几十年时间会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能在邪恶组织爬到高层的没有一个善茬，就连浑身大小姐习气的顾相识，杀起人来也是眼都不眨的。能压住这帮来自五湖四海的正宗瘟神，难不成就靠开开会？总得展示一下武力吧……但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地球上有这种规模的军备展示，情报网早晚都会传来消息。

　　哪怕是，都市传说级别的流言。

　　……是「逆模因」的气味。

　　当正反逻辑都理清楚却仍无法拼合成闭环，首先怀疑有逆模因在捣鬼准没错。

　　才不是ptsd，才不是。

　　叶加濑在机械师行业人脉很广，这一年又在炼金术师的分野留下痕迹，和多个长生种交好，甚至坐上了大魔导师席位，但唯独最重要的“邪恶组织内部”却仍是无从下手。在情报极度缺乏的情况下，推测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老爷爷，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伊瓦莉丝还在尝试和他沟通。

　　没想到死神博士听了这句话，竟然气得满脸通红，转身抓住了破自行车的横杠和坐垫——把它举过头顶，朝她摆出了一副充满威胁性的姿态！

　　“我被囚禁了三十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你们竟敢染指我的领地——”

　　“欸欸？！”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他将自行车悍然撕成两半，一手握一个轮子，以无比敏捷的动作向伊瓦莉丝迫近！

　　“果然隐藏了实力！用拳头说话，正合我意！”伊瓦莉丝见状反而放心了，把叶加濑往地上随手一丢，抽出北落师门便与他战作一团。

　　铿铿铿铿！！

　　车轮与铁杖相击，竟丝毫不落下风！

　　这就是螺旋力所赋予的力量！

　　和偏重能量外放的魔法少女MAYA不同，死神博士源于胸口螺旋的力量全部在他的肉体中内化，起到了和心能相似的强化效果，但体现方式又有决定性的不同——正如不可见却无处不在的螺旋力一般，他的一招一式绝没有心能使用者的强横，几乎不做任何主动的进攻，却偏偏总能在最需要的瞬间出现在最需要的地点，爆发出比心能更猛烈的反击。

　　是柔术，还是日本合气道？

　　不，恐怕他是借助螺旋力，将伊瓦莉丝的攻击全部「超越」了！

　　每次反击都比上次更强更准确，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在确实地「向前迈进」——正如钻头一般！

　　伊瓦莉丝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是相同类型的能力啊……那就来看看、你的「超越」、和我的「进化」，到底哪个、能迈向更远的前方——能去往地平线彼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