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陆织星在月球周围布下名为「剑气长城」的自动防御系统，任何来路不明的飞行器接近都会受到近千把心能加持的飞剑追袭。此举明确了「抗争之红」对于持久战的决心……】

　　“你姐姐欸。”凌依指着电视说道。

　　陆谣不作声。

　　两人此时正坐在进取神船号的客厅里，享受一个难得的空闲下午。在座的除了她们还有刘若鸢……和江白露。这个女人若无其事地占据了叶加濑的房间，就这么住了下来。

　　陆谣对她还是极其警惕的态度，都不会单独和她说话。

　　但是现在客厅里足足有四个人，因此她就像打算再次试探一般，盯住了江白露问道：

　　“你在这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江白露倒是早就做好她会三番五次问这种问题的准备了，自然地回答道：

　　“因为叶加濑会想要我在这里。”

　　“就为她一人？”

　　“就为她一人。不可以吗？”

　　陆谣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需要说服自己接受你。”

　　她顿了顿，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意识到江白露这个“充满浪漫的选择”的回答很对她们胃口，现在压力来到了她这个住进了客房还在摆臭脸的人身上。

　　……也罢，如果是这些人的话，和她们说也无妨。不包括江白露在内。

　　“当年我和姐姐受尽欺负，也没能等到英雄来救我们。于是我就想着，要是自己成为英雄，此消彼长，总有一天每个可怜的孩子都能有英雄去救。我就是抱着这种加减法一样的简单逻辑走到了今天。”

　　陆谣和江白露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人是想救所有人的。你为她一人行善，终究也能帮到所有人……只要你能践行那个诺言。”

　　说完这些话，她也不给江白露回答的机会，一溜烟快步走出房子，到外面吹风去了。

　　害羞了吧……凌依心想。

　　害羞了啊……刘若鸢心想。

　　留在客厅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想笑，这时凌依突然冒出来一句：

　　“白露姐，你喜欢博士吧？”

　　…………

　　“那、那个——”

　　江白露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答道，“……那个啊，我是对她表白过，但她说没有接受。于是有段时间我老缠着她，对她做过分的事……就算那样她也从来没有生气。”

　　“然后你就发现，博士并不会喜欢一个人，她只是对身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好。这个流程我可都走过了！”凌依骄傲地挺起胸膛。

　　“你表白了？”

　　“跳过了。”

　　“跳过了！”

　　这还能叫走过流程了？江白露迷惑了。

　　“她明明谈过恋爱，那个叫伊瓦什么的……”

　　而且那位还说什么叶加濑敢谈恋爱她做鬼都不会放过，煞是吓人，关键是作为当年的王牌魔法少女，总让人感觉她的威胁很真很实。

　　但是叶加濑也说过，她对伊瓦莉丝是在人类最后的战场中用血与火磨练出来的战友情，实际情况或许是两种相似但又绝不相同的感情混杂在一起，离别又来得那么突然，九年的风风雨雨过去，最后谁也分不清了吧——而现在的凌依和江白露，很明显也在往那个方向稳步前进。

　　江白露感到有些不甘心，但又觉得感到不甘心的自己有些可怕。

　　很多丈夫都做不到对妻子如此付出，她对叶加濑还有什么不满的？就因为付出的对象不只她一个？她又是哪位，有资格阻止叶加濑对别人平等地好？

　　“你真喜欢她就跟她再说一次咯。反正她肯定会接受的，然后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刘若鸢笑着说道。

　　“没有变化……没有变化也好，但是……”江白露还是很纠结，“等等，外面来的女人要抢走自己的哥哥，一般妹妹不都是很不情愿的吗？你怎么还反过来给我支招？”

　　刘若鸢翻了翻白眼：“你妹控小说看多了吧？哪怕她谈一百次恋爱，我也是她唯一不变的亲妹妹，我在她心里面永远有位置，要她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就凭你们也想和我斗？”

　　——对哦！

　　这、这就是无法逾越的天生优势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妹妹无法跨过“最后那道坎”，但是叶加濑的思维模式里根本就不存在这道坎，她自然而然地对周围所有人做着老夫老妻一样的事情，却不会让任何人走到她心里那个位置，那个可恶的家伙！

　　“……但是，现在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白露深深地叹息。

　　“现在局势这么动荡，她又是动荡的中心……她的心思应该也是完全投在了英雄的事业上，再也不会有一起逛街的机会了吧……”

　　“会有的！”凌依突然趴上茶几握住了江白露的手，“因为我们就要创造那样一个新世界！哪怕花上十年八年——疼疼疼！”

　　刘若鸢揪住了她的耳朵。

　　“还十年八年？学不上了？还有两个月高考，某个毕业生倒是很自信啊？”

　　“我二模全班第三！老师！第三啊！”

　　刘若鸢这才松开了凌依红彤彤的耳朵。

　　“那还可以，想好要报哪个学校哪个专业了吗？”

　　“伊瓦利斯邦立大学的无限力开发专业。”凌依流畅地答道。

　　“咦？……”

　　这么具体明确的吗？刘若鸢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真能答出来。

　　凌依接着说道：“因为博士说她会去那里当教授，教闪能选修课。”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刘若鸢又上手开始拧凌依的耳朵，这次特地换了一边，免得她担心耳朵被拧变形了从此一边大一边小。

　　“她都被通缉了，还能去欧洲当老师？”

　　“一定可以的。”

　　凌依的语气斩钉截铁，刘若鸢自然而然地想到是叶加濑提前给她剧透了自己的逃跑路线，可她这个妹妹都不知情，便问道：

　　“她跟你说自己怎么去欧洲了吗？”

　　“她答应过我。”凌依得意地说。

　　“…………”

　　刘若鸢和凌依对视几秒，转头看向江白露，只见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这小姑娘一直这样啊，脸上仿佛写着这句话。

　　…………

　　…………

　　从溶洞回去的路上，叶加濑闲极无聊捡了根树枝到处乱打，在空中划出呼呼声，抽在灌木和树干上噼噼啪啪。

　　桑德里永一把抢过树枝，折断了。

　　“我的无敌烧火棍！”叶加濑哀嚎。

　　“你要玩就玩南天十字，玩这平平无奇的树枝做什么，是配重调得不好了还是不顺手了？”

　　不要在这种地方燃起对抗心啊！

　　但是叶加濑转念想到桑德里永这家伙在有胜负之分的游戏里一直都烧得红红火火，乃至于做出输一个游戏就换下一个，一晚上把144个游戏输完没得输了的可怕行径。

　　她解下背包拿出南天十字，但是这么精致的法杖怎么舍得乱抽呢，抽坏了怎么办，只好抱在怀里。叶加濑怀疑这就是桑德里永的真正目的，就是单纯听噪音听烦了。

　　反正抱着南天十字就相当于在温养闪能，坐地升级，不抱白不抱。

　　回到驻扎营地之后，四人分头行动，各做各的。桑德里永去给每天都有的伤员拍治疗魔法，阿芙乐尔去指挥部听取今天的开发进度，萧源在大帐顶上名为警戒实则摸鱼，叶加濑去帮忙检修工程机甲。

　　叶加濑检查完两台，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去岩洞本来好像是为了捕捉里面的机械恐龙群，结果进去之后就突然转进到洞天福地了，那机械恐龙呢？

　　正好萧源看到她在摆弄机甲，也从营帐上跳下凑了过来，叶加濑便问她：“山洞里的机械恐龙呢？”

　　“阿芙冻了几只让人拖回来了，剩下的都清干净了啊。”

　　哦，真没意思。

　　叶加濑快速把剩下几台检修完，和萧源一起躺回了营帐顶上。

　　营帐是帆布做的，躺着软而有韧性，比小时候躺过的砖瓦屋顶舒服太多。至于为什么不去躺软床，只能说有人确实就是喜欢偶尔打地铺。

　　“——宇宙泡都是死掉的宙域啊。”

　　叶加濑望着渐渐昏黑的天际说道。

　　“在地平线上诞生，伴随着波函数成长，经过亿万年没有观测者的洪荒流转，才能极其偶然地从中萌发出一点生命的痕迹来。再经过量子自杀式的筛选，每个能发展成型的种族和文明，都是不折不扣的属于星空的奇迹。银河系是如此，我们抬头所见的百万年前的河外星系也是如此。”

　　“你还兼修天文？”萧源问。

　　“只是一点感慨而已。你看，这么伟大的星空的奇迹，随便一个休息站里的机器人都可以通过图灵测试的三级文明，在宇宙里挣扎探索了几千几万年，最后就变成一缕消散在异乡的残影，变成了我们这帮地月圈都出不去的内耗土著的发财工具。”

　　这真是太残酷了，主要是在消散的方面——叶加濑眯着眼想道。

　　“同样自称‘人类’，他们那里有阶级压迫吗？有肉体差别吗？文化习俗如何？我们永远无法得知了。只知道他们至死都没有把无限力全部统一，说实话挺打击信心的。”

　　其他的星系、其他的宇宙，也有一样的无限力。

　　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备选执念，真到那时，就亲眼去看看吧。

　　“微观粒子永远无法同时测定位移和动量，纠缠的光子即使天涯海角也依然同步，世界始终对我们留有一丝神秘。这些问题或许直到人类灭亡、我们不再是我们的那天，都无法解明……但这不是为了让我们望而止步，而是在催促我们继续前进。”

　　“我现在知道结晶说你的那句‘天生的强大’是什么意思了。”

　　萧源枕着手臂露出慵懒的微笑。

　　“——活着真好，是吧？”

　　于是叶加濑也笑了。

　　“是啊，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