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濑轻轻降落在凌依身后。

　　突然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哇嗷？！”

　　凌依像受惊的猫一样弹了起来，“博士！你吓死我了！”

　　她还穿着闪刃装甲，面罩却推上去一半，手里拿着一杯像是奶茶又像浆糊的东西。

　　“这啥啊？”

　　“哦，帮忙赶走战斗员之后，那边的奶茶店大叔送我的。”

　　“那挺好的……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抹茶奶绿加椰果加珍珠加芋圆加饼干碎加……”

　　“停停停！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叶加濑连忙举起双手制止她。

　　然后她发现周围没看到陆谣的身影，便问道：“阿平呢？明明是她给我指路的。”

　　“我还帮博士你点了杯百香果双响炮。”凌依把另一只手上的袋子提起来递给叶加濑。

　　“谢谢你。”

　　“阿平她说我太吵了，要找个角落一个人放松一下头脑，就走掉了。”

　　“嗯……确实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叶加濑无奈地笑笑。陆谣的心理创伤太久太深，指望她短时间内变得容易交流不仅是无稽之谈，可能还会造成二次伤害。现在的进度已经超出叶加濑的预计了。

　　凌依嘴上喝着奶茶，有些良心不安地问道：“博士，我们在这里放松真的可以吗？芽芽传来消息说，方糖帮忙黑进了碧潭的外围通讯，而且上层也正在战斗……”

　　“以我记忆中钢七的战斗力，要是他们每天宅在基地里不是在摸鱼的话，双塔尼亚的增援不可能进得来。”叶加濑打消了她的担心。

　　“钢铁七壮士是什么样的英雄啊？”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叶加濑神经紧绷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就当是在地下商场逛街一样，给凌依讲起了故事。

　　大概在二十年前，双塔市有个巨大的地下角斗场，名叫“圆盘竞技场”，在各方面都和古罗马角斗场十分相似，是个充满了血腥和赌博的黑暗角落。

　　从这个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里拼杀出来的最强的十个传奇角斗士，则被授予“钢铁十斗神”的荣誉称号，恢复自由。

　　本来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入股角斗场跻身上流社会的康庄大道，但当时的十斗神私下一合计，结果就出事了。

　　那个总分排第一、生涯未尝一败、绰号叫“王者”的猛男，在其余九人面前振臂一呼：生于自由的人民，自始至终都是自由的！

　　王者的号召力实在太强，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九人打不过他，总之他们就造反了。

　　直接强占了角斗场当作基地。

　　当时双塔尼亚还没上位，几个最有希望当龙头的大组织打成一团，竟然没有人管他们，于是钢铁十壮士就这么成立了。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十壮士站稳脚跟之后，因为毕竟只有十个人，革不了大组织的命，就退而求其次频频打击中型组织，反而让双塔的组织形成了奇特的断层。大组织也因此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再然后，一年战争就开打了。

　　十壮士牺牲了三个。

　　剩下的七个，绰号分别是“王者”“百合”“公爵”“女帝”“公牛”“跃鱼”和“船长”。

　　…………

　　“哇，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帅啊。”

　　凌依语气轻飘飘的，完全没产生实感，就像坐在观众席上看了一部角斗士电影一样。

　　叶加濑当时只有7岁，还在乡下玩着塑料扭扭车，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实感。

　　但这不影响两人对钢铁十壮士的敬畏。

　　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年前——那时黑幕国际还不像现在这样不太管事，“英雄”甚至是个说出来都需要勇气的字眼。

　　……好吧，叶加濑的敬畏可能少一些，毕竟一起打过外星人。

　　两人走了大半条街，突然看到了叶加濑不久前刚买了张碟子的音像店。

　　东奔西跑一个多小时，又绕回来了。

　　凌依眼尖，一下子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阿平？那是阿平吗？”

　　“嗯？她不是说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怎么会来逛唱片店……我超还真是？”

　　叶加濑探头往店里看去，竟然真的看到了陆谣的身影。

　　她戴着店里的耳机，靠着货架抱膝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听什么，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门外的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凌依想拍她，却被叶加濑抓住了手，摇摇头表示别打扰她，两人就在旁边悄悄坐下。

　　陆谣的耳机线延伸到墙壁里面，上面有个小屏幕播放MV，经典的音像店试听配置。叶加濑望向屏幕，想看看她听的是什么歌。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

　　过了两分钟，陆谣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加濑坐在走道对面朝她露出慈祥的微笑。

　　“我只是寒冬向着西北的窗？”

　　“……那是另一首。”

　　叶加濑还等着看她露出慌乱或者害羞的表情，结果反应竟然这么平淡！

　　有点没意思了。

　　叶加濑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以前听过一种说法，一座建筑如果挖到地下太深，会发生很多灵异事件。”

　　陆谣皱了皱眉，不知道她突然提到这种事干什么，也懒得接话。

　　“是什么都市传说吗？”凌依问。

　　“谁知道呢。不过我在比这里更深的实习员工区和战斗员驻所，确实遇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或许只是在我的视角难以解释，但如果加上这个前提，一切就突然顺理成章了。”

　　叶加濑摆弄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比实习区、比驻所更深的地方，隐藏着某种存在。而那个存在，能够对无限力进行原理不明的「催化」。”

　　“…………？”

　　陆谣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鼻音，这表示她终于对叶加濑的话产生了想法。

　　“比如说，让普通的心能使用者强行达到干部级别；让我在变身前就用出魔法少女的能力；让无限力白痴获得一定程度的亲和性；甚至是——”

　　叶加濑抬起了眼睑。

　　看到她的眼神，不管是凌依还是陆谣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在那双秋水般的美丽眼眸中，燃烧着某种充满侵略性的危险而锋利的光芒——就像是静静等待了很久很久的猎人，终于在黑暗的死寂中看到了某种可能性一般。

　　“——甚至是，让已经前往忘却彼岸的残影，再一次被观测到。”

　　“我不禁开始幻想……如果打开箱子看不到活着的猫，除了猫死了之外，是否还有猫逃出了箱子的选项？我原本不敢奢望这种愚蠢的可能性，但万一它是真的，”

　　叶加濑扶着货架站起来，她的语气有些颤抖的兴奋。

　　“……就说明她和我、还有另外某个人的共同努力，并没有完全白费。”

　　凌依想起了那个深海遗迹里的魔法少女，还有那个在叶加濑怀里消失的魔法少女。

　　她突然就明白了：

　　叶加濑的身体沿着时间向前走了，但她的心一直都停在九年前的某个地方。

　　此时，凌依就再也无法避开那个她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

　　叶加濑此人，究竟几岁？

　　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世界上大概并不会存在一个上能开发魔法少女系统、下能管理小队后勤的8岁天才。

　　但是——这就意味着，博士骗了她。

　　交给她闪刃系统，教给她何为英雄的博士；

　　坚强、自信、聪明，偶尔显露的脆弱一面又很可爱的博士；

　　对她说“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的博士。

　　……原来，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共同保守秘密啊。

　　凌依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此刻产生的情绪叫什么名字，只感觉身处于广阔无际的黑暗荒野上，周围的一切都像宇宙暴涨般极速远离开去。

　　…………

　　“——凌依？”

　　在黑暗笼罩中，那个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她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城市的小音像店里。

　　叶加濑俯身看着她，似笑非笑。

　　凌依像是有些惊恐地别开脸，想要起身逃走，却又用余光偷偷望向叶加濑的头部以下。

　　气氛有些奇怪。

　　陆谣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她本来也不好管闲事，把刚摘下的耳机重新一戴，直接化身局外人。

　　“博士。”

　　“怎么了？”

　　“我……要生气了。”

　　“……欸？为什么？”

　　凌依把面罩打开，鼓起腮帮子说道：“因为博士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

　　叶加濑的笑容一僵。

　　“呃……那是……”

　　“就算我想不明白也好，把情况告诉我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吗？”

　　“其实也没有……”

　　“什么没有？‘凌依是个笨蛋，和她商量也没用’之类的，博士肯定是这么想的，我知道的。”

　　……被看穿了。

　　叶加濑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东张西望。

　　“所以我要生气了。现在战斗还没结束，所以等到回家之后，我会认真生一次气。”

　　“这是预告吗？”

　　“这是预告。”

　　噗嗤。

　　叶加濑知道现在应该赶紧先道个歉，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你根本就没当真——”

　　“——那么我就说了。本人叶加濑，今年27岁，双塔工业大学电气自动化本科学历。大学一年级时参加一年战争，担任22连后勤组长。毕业后进入非公认财团X开发部工作。六年后辞职，抛弃一切荣誉陪你当英雄。”

　　…………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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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云魔物在唯一指定邮箱的打赏，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存稿终究是毁灭殆尽了。

　　顺便，原来我不玩原神，如果在文中发现任何疑似原神梗，那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或者也有可能是米桑的问题，我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