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静态方程无法准确描述兼容螺旋力的大统一模型，引入模糊化参数又如何？】

　　【等你们的好消息。】

　　这是叶加濑用定时短信留给江白露的话。

　　江白露不知道所谓的“模糊化参数”是什么意思，一个数字还能模糊的吗？

　　但是考虑到叶加濑平时的说话风格，能讲清楚的她一定会掰碎了讲清楚，那么讲不清楚的东西，就绝对是有外力在阻碍了。

　　而这个外力……

　　牵扯到这种事，备选项几乎就只剩一个。

　　——「逆模因」，又是它。

　　“因为有逆模因的干涉，直接说出关键词会触发概念级别的保护机制，将信息彻底抹去，因此刻意使用了晦涩的自造词”。

　　这是稍加思考就能明白的一层伪装。

　　但如果是江白露所知的叶加濑，如果是在那种至关重要的时刻……

　　为了彻底地欺骗世界，将真正的意志传达给几天后的江白露，她就一定会在字里行间隐藏第二层信息，而这道弦外之音，正是非公认财团X开发部长「伊卡博士」和她唯一助手的无言默契。

　　“「模糊化参数」——传达了‘此处有逆模因’的提示，而在这句话的语境中则是指代了大一统方程最后缺少的那块拼图。”

　　“重叠的语义会指引正确的方向，正是博士喜欢的文字游戏，而破局之法也随之显现。”

　　“那就是，如果将这个自造词直接替换为它所提示的「逆模因」的话！”

　　【如果静态方程无法准确描述兼容螺旋力的大统一模型，引入逆模因又如何？】

　　将不可认知之物以「不可认知之物」的形式加以认知，全部涂黑的白纸上会呈现出无法被涂抹的部分，这就是叶加濑的答案。

　　而这个反向衬托的方法，和螺旋力的研究方法竟然如出一辙，这绝不会是巧合！

　　将螺旋力纳入方程的端口正是——

　　江白露用进取神船号上的座机打给伊瓦莉丝，却只换来一句匆忙的“那就交给你了”，接着就是一串忙音。

　　翻着白眼才刚把话筒扣下去，却接到了一个来电。

　　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喂，您好？”

　　听筒中传来的是一个好像不属于陆织星的声音：【赤红疾风双塔办事处。】

　　江白露精神一凛：“请说。”

　　【这里是余蕴秀。陆总两天前的命令，要我协助你们调查黑色石碑的来源和用途，你们讨论得如何了？】

　　“好的，……”

　　说起来刘若鸢好像是说过要调查石碑，因为星环很可能是叶加濑的手笔，那紧随其后出现的石碑肯定也和她脱不了干系，然而现在各条战线打得热火朝天，进取神船号上也根本分不出人手专门去调查这件事。

　　“……大概也只有我能去了。”江白露想了一圈名单，最后认命般叹气道。

　　【好，NERVana碰头。】

　　余蕴秀啊……

　　一切尚未发生时，江白露在拳愿大会里单推陆织星，对其他人兴趣都不大，不过「亚军掠夺者」余蕴秀声名在外，多少也算熟悉。

　　虽然这都无所谓。

　　她是合格的社会人，合作开展项目不需要什么友情基础，只要信得过就可以。

　　江白露跟导航来到沈珊珊的酒吧，余蕴秀已经在没开灯的店堂里等了。

　　她沿着吧台滑过来一份资料，直入主题：“叶加濑应该也给你们留了提示吧？”

　　“嗯，算是吧。”

　　江白露被这特务接头一般（确实是）的场景所震慑，一时代入了角色，直到拿起资料发现一片昏暗啥都看不清，才想起来摸到墙边去开灯。

　　光线亮起来，余蕴秀手边摆着一碗刚吃完还没扔掉的方便面。

　　她今天穿着一件很眼熟的外套，好像是当初最有希望夺冠的一年在决赛对阵陆织星时穿的——虽然那年最后还是输了。

　　“电话里没说，其实官方英雄那边，顾相识也给我下了同样的命令。黑色石碑已经出现好几天，碑身刀枪不入，除了浮现那行字之外就只是安静伫立在那里。”

　　“已经有人尝试去触摸和攻击石碑了？”

　　“第一天就有了。毫无反应。明明说是【按任意键开始】，触摸了却没有动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这个‘按键’，到底是指什么行为？”

　　“谁知道呢……”

　　江白露把资料完整翻了一遍。

　　因为“石”碑的材质极为特殊神秘，拿火箭筒去轰都不动如山，黑幕国际的研究员拿它毫无办法，就连采取样本都做不到，所以情报相当有限。

　　最有价值的一条是——

　　华夏境内一共存在77块破土而出的黑色石碑。而双塔市的华夏分部训练场，内部正有一块。

　　那么在同一设施内紧急建立的调查办公室，应该会藏着余蕴秀没拿到手的最新情报。并且这也是两人目前最容易接触到的一块。

　　江白露放下资料，吐出一口气：

　　“双面间谍辛苦了。”

　　“就快结束了。”

　　话说余蕴秀这人的官方英雄身份众所周知，暗中帮赤红疾风做事是一层，而顾相识似有似无地默认了这一点，偶尔甚至会反过来旁敲侧击索要一点月球的情报，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维持这种奇怪平衡的。

　　“我随时都OK。你准备好后，我们就潜入。”

　　余蕴秀从旁边的卡座里抽出她的六合大枪扛在肩上，整个人还是跷着二郎腿。

　　江白露把头仰到了60度才看到那支差点刮到天花板的寒铁枪尖。

　　“……你扛着这玩意潜入？”

　　“进门的时候寄存起来，不就给警卫造成我没有武器的印象了？平时持械的人变成空手，就会产生一种失去战斗力的错觉，比直接空手的戒心更低。”

　　“哦，确实。”

　　进取神船号上的所有人都是凭空直接掏伤害，就连玩装备的陆谣也包括在内，导致江白露有点忽略这方面的套路和反套路了。

　　两人于是坐公交车前往市郊训练场。

　　随着两旁建筑逐渐变得稀疏低矮，其他乘客也全部下车，只剩坐在最后排左右角落的两人。余蕴秀漫不经心地聊道：“现在社会各界，基本已经默认华夏分部不久后将成为历史。产业和投资不存在立场，所有人都在看着，赤红疾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黑幕国际……”

　　“如果会？”

　　“就继续赚钱。”

　　“如果不会？”

　　“就趁最后时间大赚一笔。”

　　江白露摇摇头，没有继续接话。

　　那些不是也不该是个别几人可以决定的事，空想再多也没有意义。叶加濑谈到这方面总是很乐观，觉得只要靠无限力把社会生产力拉到顶，其余问题就会自然迎刃而解，道德水平终归会升上去……典型的长生种思维。

　　并且，她骨子里的偏执，就让她沿着自己选定的未来不计代价地前进。

　　叶加濑靠方便好用的个体暴力解决了无数问题，并要把力量平等共享给众人，她偏偏在这种时候就变得天真，忽略了更多人只会用同等的暴力去制造更多问题。

　　但是，就算有那种可能，把无限力全部封印难道就会变好了吗？刀枪棍棒、拳打脚踢，甚至用牙去咬，在无限力得到研究之前，人类就已互相厮杀数百万年了啊。

　　「进化」，究竟要向什么方向？

　　「可能性」，究竟是什么意义？

　　…………

　　在纷乱的思绪交织中，公交车到站了。

　　两人沿着笔直的公路走进训练场，经过一连串询问和搜身，两袖清风地进了内部。

　　来到了训练场正中。

　　傍晚的时间，训练场上没有预备役战斗员的身影，显得十分寂静，像是穿越到了人类灭亡后的世界。

　　一切都是因为场地中的石碑。

　　伫立于现代化场地中央，它却如同悬浮着一般，和周围的景物格格不入。

　　宽度大约2米，厚0.5米，高度接近二楼半，也就是位于4到5米之间。

　　表面光滑、边缘笔直。

　　摸上去是大理石的冰冷触感，却没有任何纹理和缝隙，甚至不会反光。

　　宛如「空间」本身被挖去了一块。

　　留在这里的甚至不是某物的影子，只有完完全全的空洞和虚无。

　　然而，石碑正面却浮现着一行宋体字，令它一下回到现实，变得触手可及甚至接地气。

　　【按任意键开始】。

　　…………

　　……感觉像叶加濑会喜欢的无厘头笑话，她周星驰的片看得多。

　　就像历经千辛万苦到达最终目的地，打开装饰华美的巨大宝箱，里面留着一张“友情就是最珍贵的宝藏”的破烂纸条一样。

　　余蕴秀抬腿踢了石碑一脚，正中那几个字，却依然毫无动静。

　　“就是这样。”

　　“怎么会是呢？”江白露陷入沉思，“石碑既然大范围出现，还浮现了文字，那理应是希望人类积极接触才对……哪怕是诱骗也罢，至少也给点反应吧……”

　　不行了，这里难道不应该叫凌依来吗？让她过个灵感说不定就直接拿下了，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可怜的小机械师呢？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余蕴秀突然道。

　　“？”

　　她背对着江白露，仰望石碑平整的顶部。

　　不，她眺望的是……刚从群山后升起的那轮月亮。

　　正是日月同辉的逢魔之刻，挂在另一边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余蕴秀抬起手。

　　食指的影子正落在那行字上。

　　“——领域魔法展开，”

　　“「凯撒斗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