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关闭之后，原本两腿一蹬驾鹤西去的叶加濑奇迹般地死而复生，跳了下来。

　　两个随同干部看到她若无其事地从绳环里拔出脑袋的时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直到被顾相识用黑色方块当场灭口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破械姬死了，因此也没有戴手铐的必要了，但叶加濑还活着。

　　这就是她们两人那天交涉的结果。

　　叶加濑听了顾相识的理想国，觉得虽然不能苟同但总比现在好，算是可以团结的对象；而顾相识觉得自己欠着叶加濑一条命很难受，这就是两人达成协议的前提。

　　协议的内容就是，让地球方面的起义领袖「破械姬」公开死亡，各地起义军的罪名一笔勾销，全部按寻衅滋事处理，大事化小。

　　日后顾相识可能会从他们之中招揽官方英雄，不过那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虽然公众不知道“叶加濑”这个名字，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加濑在五年内不能踏足华夏土地，而顾相识会协助她隐瞒行踪。

　　这个叶加濑答应得很爽快，反正她有进取神船号。不能踏足华夏“土地”，那飞在天上就是了，亲朋好友都在空岛上，让她去地面都不知道能干什么。

　　然后，就在她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开召回阵回家报平安的时候。

　　伊瓦莉丝突然轰了华夏分部基地。

　　……当然，处刑室和方糖当时用的并不是同一间，甚至不在基地大楼里。这是最基本的障眼法。

　　顾相识看着老家被炸了，气急败坏地从口袋里掏出叶加濑的手机抛回给她，喊道：

　　“赶紧叫她停手！”

　　“那个人状态有点特殊，她没手机！”

　　“啊？！”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总之她是一个类似幽灵的状态，时不时会出现，但过几分钟就会回到虚无空间，所以没法用手机。”

　　“幽灵……？”

　　顾相识有点懵了，意思是大白天见鬼了？

　　“你不是有超能力吗，给你家基地隔离一下，撑几分钟她能量耗尽就会消失了。”现在姑且还是合作关系，叶加濑向她提议道。

　　“啧……「小世界现象」！”

　　黑色的立方体拉成极狭长的形态，将基地大楼笼罩在内，从外面完全看不到了。

　　竟然可以覆盖到那么大的范围吗……叶加濑有些震惊，又联想到「咖啡之月」，只能说超能力不愧是不可复制不可遗传的专属回路，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伊瓦莉丝在长云见过一次这个超能力，当时她就是强行用魔法开了一个口子进去救的江白露，眼下也是完全不虚，当场就对着黑色方块的表面狂轰滥炸起来。

　　但华夏分部也不是吃素的，前两天被叶加濑单兵突入的耻辱有目共睹，痛定思痛把军备力量强化了三倍不止，现在正好用上。

　　无数的导弹、机炮、步枪、激光束……甚至还混着一些攻击魔法，从四面八方几乎没有时间差地向伊瓦莉丝扑去。

　　双方就在上京市的天空展开了激战。

　　“伊瓦莉丝……”

　　叶加濑低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远远地望着她骁勇敏捷的战斗姿态。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非常得心应手。

　　叶加濑很想和她说说话，但却不能露面，只能坐在这个隐蔽的窗口看着她；而伊瓦莉丝甚至不知道她已经安全了。

　　顾相识叹了口气：“……魔法少女伊瓦莉丝是一年战争的功臣、人类的救星，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可以的话，我不想伤害她。”

　　“冷知识，其实我也是。”

　　“我不也没拿你怎么样？”

　　“谢谢。”

　　“…………”

　　“害羞了？心智不坚定。”

　　顾相识的眼里闪着寒光：“你一个心智坚定的英雄，还会向邪恶组织道谢？”

　　“这是两回事。”

　　反正这次也没机会和伊瓦莉丝碰面，叶加濑认命了，和顾相识聊了起来。

　　“我现在对你态度这么平和，是因为知道你的事业注定失败，所以无所谓罢了。”

　　顾相识猛地抬起左手，三根手指虚握。

　　叶加濑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根本没认清自己的位置，更罔论路要往哪里走。你的理想和实际行动是割裂的，而且还优柔寡断不想放弃任何一边；你根本不了解那些你认为理应受你管束的弱者，还自以为很爱他们。”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

　　“你是想当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英雄，还是支配一切的邪恶帝王？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幸福吗？你有自信自己的支配不会出错吗？”

　　“————”

　　“你当然不知道，你也没有自信。所以你甚至都不如那些盲目自信的人，毕竟他们真的去尝试了。”

　　叶加濑连看都不想看了，双手背在脑后回到了房间内部。

　　顾相识还站在原地，看着空气发呆。

　　明明叶加濑一个脏字都没说，她却有种被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的眩晕感。

　　“如果你真想用官方英雄去改变华夏，就花一个晚上认真想想我说的话吧——那么，至少五年再也不见了。”

　　确认这间小破屋子周围没有魔法侦测器之后，召回阵的光芒在房间里亮起，叶加濑的身影消失在其中，只留下呆愣的顾相识一人。

　　…………

　　…………

　　刚到家就被老妈紧紧抱住了。

　　“咳、咳……我无法呼吸了——”

　　老妈的手劲还是那么大，叶加濑被一下子搂得差点灵魂出窍，挣扎着喊道。

　　刘若鸢根本不信她的鬼话：“挂在绳子上都能呼吸，抱一下就不行了？”

　　“呃……”

　　坏了，这下她知道了叶加濑这个身体起步是免疫窒息，上限还没摸到，以后想搞什么鬼畜玩法都可以了……哦，她又不是江白露，那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后江白露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

　　“看来您很喜欢濒死体验？”

　　她用上【您】了！

　　叶加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第二次了！”

　　“那就好。”

　　四人回到房子里，过了一会儿，凌依和陆谣也回来了。

　　“伊瓦莉丝把华夏分部的军队清空了。”

　　陆谣只说了这么一句，朝胡小蕾点了点头，回房间休息去了——她一直驾驶着和平行者小心翼翼地控制距离不被点灯，出发前又没拍吸血鬼BUFF，现在体力有点撑不住。

　　凌依向叶加濑详细解释道：“可惜她好像不能在现实世界长久维持自己的存在，刚把那个……那个谁来着，搞出来的黑盒子炸开一个角，就化为光芒消失了。”

　　“顾相识。”

　　“哦对，叫顾相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加濑身上，等待她给出一个不同视角的解释。

　　于是叶加濑只好把自己和顾相识的肮脏py交易广而告之。

　　江白露听了当场拍案而起！

　　叶加濑以为她生气了，结果她竟然右手握拳高高举起，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江白露发表获奖感言：“我终于追上博士的孤独了！”

　　“追上啥啊？！”

　　“所以你这五年都不能回华夏咯？”刘若鸢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是啊，但是空岛她又管不着。我就算在华夏上空飘五年，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正好计划去欧洲当老师，就顺坡下驴了。我还装出很肉痛的样子呢。”

　　凌依问：“顾相识想趁这五年做什么呢？”

　　“大概是为我们将来的新世界建立一个工具人过渡官方吧。”

　　叶加濑笑笑，“我相信她会统合管理现在松散的邪恶组织，以期实现她的反乌托邦世界观，但这也会给我们提供机会。陆织星和她的追随者们可都在月亮上，一天天地盯着她呢。”

　　然后她的历史任务就是把这个过渡官方推翻，把世界交给手握闪能的可爱后继者们。

　　而新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会由摆脱了邪恶组织的全体华夏人共同作答，并最终给整个人类文明带去改变吧……那可能会花上几百年。

　　至于那时候的叶加濑，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对萧源和阿芙乐尔说，自己也和她们一样，走过了相当于普通人一生的岁月，为一个更好的未来毫无保留地燃烧过了。

　　桑德里永是小资产阶级魔法师，不对她说。

　　随后叶加濑在惊叹又安心的众人面前洋洋得意地表示：打赌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输得起，一种是不会输——而这次的赌她两项全占了，把顾相识小姐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她才能充满自信地发出那句“wokeyipao”。当时最困难的环节不是掩人耳目，而是把大学期间稍微背过的摩斯电码表回想起来，着实烧了不少脑细胞。

　　叶加濑炫耀完自己如何在华夏分部基地和它的秘密牢房里如履平地之后，胡小蕾和刘若鸢当时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愤怒，把她按在沙发上混合双打了足足十分钟。

　　…………

　　那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空岛解决了一切路途遥远、身份不便的问题，只要叶加濑想，她甚至可以在欧洲教书期间每天回家吃晚饭，但那样频繁修改跃迁坐标太浪费能源了，无限力也不是真的无限供应。

　　而且休息时间叶加濑也想去逛逛欧洲各地、发展在那边的人脉，所以最后定下来每月回空岛一次，平时视频电话联系。

　　感觉比某些大学生还方便。

　　至少比下半年真的考去伊瓦利斯邦立大学的凌依方便。

　　打累了的刘若鸢瘫在沙发里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对我、对华夏、对地球来说都是。”叶加濑用十分郑重的语气补充道。

　　“你算了吧，别强行升华了。”

　　“我闪能机械一分专利费都不收，你还要我怎样？那可是肉眼可见的利润啊！将来可能比世界树的施法税还多！”

　　胡小蕾没有打累，她是气消了开始心疼叶加濑运动裤下的屁股瓣了，现在把这位离家多年变了模样的游子搂在怀里，给她顺着乌黑油亮的头发。

　　“对的，对的，咱们大闺女最聪明、最厉害啦。”

　　“老妈你变脸还是这么快……”

　　“嗯？”

　　“没什么，我爱你。”

　　“我也爱你！”

　　于是母女俩就这么深情地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