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濑在等。

　　一直等到电视里传出了郊区发生列车侧翻事故的新闻。

　　叶加濑还在等。

　　一直等到双塔尼亚战斗纵队在碧潭总部楼外集合点名。

　　叶加濑等了又等。

　　“……妈的，这沈珊珊是睡死过去了？”

　　女角色深夜潜入敌军总部，旋即失踪……这桥段是不是有点太经典了？叶加濑思维敏捷的大脑里瞬间刷新出了一连串的咕杀本子。

　　她终于等不及了，给凌依打了个电话，然后骑上电瓶车，来到了凌家的栅栏外。

　　凌依和凌芽已经站在草木茂盛的凌氏伊甸希望乐园里等着她。

　　“准备出发了。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吧？”

　　“噫……说得好吓人……”凌依抖了两抖，“临时也想不出什么可遗憾的。”

　　“那就好。”

　　叶加濑说这话并不是单纯在吓唬凌依。在双塔尼亚进攻碧潭时趁乱搞破坏，这和以前任何一次保卫行动都有本质的不同，意味着以“不择手段破坏邪恶组织资产”为方针的主动出击。

　　这会引起数不清的记恨和调查，几乎……都不用说几乎，完全是肯定的。

　　同时也意味着，闪刃红这个代号，真正从温和被动的保护者，变为了和破械姬同等、与邪恶组织明确对立的抵抗者。

　　……是的，叶加濑事到临头还是怂了，又把破械姬这个已经半雪藏的代号拿了出来。

　　“虽然没法和你们并肩作战，但只要遇到任何危险，都请立刻呼叫我。我会以最快速度传达给整个兽王战队。”

　　凌芽站在凌依稍后方，一脸遗憾。

　　叶加濑点点头，F教授优先考虑驻地所在的柳洞市是非常合理的行为，她并不打算指责他们什么。

　　“要是真呼叫了，记得来救我们啊。”

　　“一定！”

　　凌依坐上电瓶车后座，抱住叶加濑的腰，突然掐了一下软肉。

　　“嗷？！”

　　“真好啊，同伴互相信赖的感觉……博士，你都已经开上机甲了，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第一个队友？”

　　“不是给你安排了吗？平战者啊，平战者！”

　　“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变预备队友了，怎么搞得跟相亲一样？同伴这种事，不应该是意外邂逅、经历合作和误会，最后逐渐互相理解的存在吗？！”

　　“那你慢慢等你的意外好了。”

　　“唔——”

　　仔细想想，叶加濑自己和陆谣接触的过程反倒挺符合凌依描述的，当然得把她给平战者下套的部分换掉，换成用真心去感化。

　　朝凌芽挥挥手，拧下了油门。

　　时值周末，街上人来人往一如平常。政府已经发布了D级及以上组织发生交战的警报，但居民们除了经过碧潭总部附近时稍微绕一下路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双塔尼亚这个组织，最初是靠人力资源出租起家的。旗下有长三角最专业的职业杀手，和市面上常见的自由雇佣兵不是一个等级，其间差距犹如漫画中的忍者和现实中的忍者。

　　做大做强成为双塔第一组织后，它也没有丢了老本行，反而将业务更加扩大化稳定化，甚至创办了“银翼凶星职业杀手学院”，至今已在全国开了五座分校，成为了顶级雇佣兵的培育所和代名词。

　　叶加濑没有信心正面对抗那些专业性极强的杀手，只能趁他们深入碧潭客场作战的机会下点绊子。

　　“到地方之后我们先想办法混进楼里。记住了，我们是一对姐妹，这周末不用补课，来找在碧潭上班的父亲玩。”

　　“那不就被遣返出来了吗？”

　　“如果要遣返我们，那就打晕；如果要对我们动手，那就杀掉。”

　　“我明白了。”

　　其实叶加濑是想全都杀掉的，但考虑到凌依的心理健康，采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大不了打晕后装个定时炸弹再走。

　　两人走了一条堆满了垃圾和破家具的小巷子，来到了碧潭基地脚下。只用稍稍看一圈，就能找到很多在周围待命的疑似便衣杀手，看来为了稳定啃下这块骨头，双塔尼亚也投入了相当之多。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突破这些杀手组成的包围网，进入基地内部……

　　叶加濑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碧潭总部所在的这片街区大多是新式居民楼，无关人员很难进入。但有一个例外——

　　位于正南方向的一栋邮政大楼。

　　在那栋楼从上往下数第二层的第四个窗口，一道微不可察的寒芒在窗帘遮蔽的角落一闪而过。

　　“来了啊。”

　　————砰。

　　街边某个刚才被叶加濑怀疑是便衣杀手之一的男人，突然闷哼一声，倒地不起。汩汩的鲜血随即从他身下流淌出来，在街道上逐渐形成了一片血泊。

　　饶是叶加濑强化过的听觉，在这个距离也只能捕捉到像啤酒瓶开塞一样的闷响。

　　消音器。她装了消音器！

　　其余杀手没有慌乱，立刻警戒起周围，而叶加濑再次看向刚才那个迸发出极小火光的窗口，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战斗员在执行任务时都配备了简易的能量护盾和无限力探测器，而这两道措施在火药弹面前完全就是形同虚设。

　　平战者开始行动了。

　　“我们走。”

　　叶加濑当机立断，拉上凌依的手，贴着街边汽车的侧面，低下头快速走向大门。

　　——砰。砰。

　　两声痛呼几乎同时响起。

　　离叶加濑和凌依最远的两个杀手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和喉咙，无力地跪倒下去，很快没了声息。

　　一个作慢跑者打扮的青年男人把脸贴近绑在左胸的手机，平稳快速地说道：

　　“报告长官，报告长官。正门小组受到狙击，洞二、洞四、洞八死亡。重复一遍，正门受到狙击。完毕。”

　　看来是不打算装了。所有便衣杀手都把手伸进衣服内侧，就近寻找掩体躲了进去。

　　……当然也包括某两人所在的小轿车侧面。

　　“叔叔你好，请问河南路步行街怎么走？”

　　男人透过墨镜看向两人，带有杀气的目光扫过全身上下，答道：“往北坐地铁。这里正在交战，不想死就赶紧滚。”

　　“谢谢叔叔。”

　　叶加濑笑着朝他招呼道。

　　然后抬起的手拂过男人的胸膛和脸庞，从墨镜下缘伸进去，刺入了两个内眼角。

　　“唔？！”

　　抬起的手被按了回去，一声枪响，只在他自己的皮鞋上增添了一个弹孔。

　　“下辈子见。”

　　叶加濑和凌依绕过这个双眼已废的男人，终于到达了大门旁边，矮下身子溜了进去。

　　“是平战者在支援我们？”凌依回望了一眼门外，从口袋里摸出闪刃密匙攥在手里。

　　“八九不离十。等她杀完剩下几个，应该就会追上来了。”

　　叶加濑点头道：“我说了吧，她虽然有点社交障碍，但手段和立场是值得信赖的。刚才的狙击很明显是在给我们打掩护。”

　　“嗯……我会努力和她交朋友的。”

　　叶加濑摸了摸凌依的头，率先走进走廊深处。

　　传送手环为了能准确定位传送落点，本身内置了一个空间坐标模块，此时就能反过来利用它找到沈珊珊的位置。叶加濑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环，往四面八方各试了试，然后发现下面的信号最强。

　　“在地下层，而且没有移动……果然被逮住了啊，那个不靠谱的女人。”

　　“谁？还有其他同伴吗？”

　　叶加濑想起凌依根本不认识沈珊珊，现在也没空跟她详细解释，只好简单地说道：

　　“呃，是我老朋友。昨晚她一个人潜入进来调查，看来是被碧潭抓到了。”

　　“那我们现在去救她？……话说，这里面也太安静了。”

　　凌依望向走廊深处——就算是周末也还有加班的人，可现在却连枪声都听不到一声。

　　“确实……”

　　空无一人的长走廊。

　　熄灭的吊灯。

　　光可鉴人的地砖。

　　太安静了……这里可是一楼啊！

　　叶加濑眼睛一转，立刻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地下有设施，主战场在下面。”

　　对于碧潭这种工业组织来说，在自家基地地下挖个防空洞什么的完全是信手拈来。

　　而这个大组织搞出来的大防空洞，甚至可以容纳所有荷枪实弹冲进来的战斗员！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到了如何下去……

　　“博士，咱们爬通风管下去吗？”

　　“呃……怎么会想到通风管？那种地方又脏又窄，而且还经常会有隔断通道的大风扇，就是那种经常出现在cult电影里的，把人切成一片片的那种大风扇……”

　　叶加濑并不是因为嫌弃通风管太脏才这么说——好吧不全是，只是用这个理由就显得她像是真的变成小女生了一样。

　　拒绝走通风管也是有客观因素考量的！

　　第一点是，大型室内循环系统经常会安装警报系统，用来迅速排查问题。

　　第二点就是，沈珊珊被抓了。

　　叶加濑是了解她的，她肯定会爬通风管！

　　然后她被抓了，就说明通风管走不通……一个很简单的因果关系。

　　叶加濑掏出面具，举起双手穿进飘落的夹克袖管，整了整衣领。

　　“不装了，我们就走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