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

　　……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

　　江白露没有中过枪，不知道被枪击是什么感觉，但反正不会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她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被李大炮射中。

　　怎么回事？

　　江白露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脚边，红色的地毯上面，有一个还在冒烟的枪眼。

　　李大炮竟然也马枪了。

　　“我脱靶了？怎么可能！”李大炮愤怒地叫喊着，“我的射击是全组织第一名！赛车也是全组织第一名！格斗术也是全组织第一名！”

　　你一个大当家，组织里谁敢不让着你啊？真让你产生幻觉了？

　　江白露心里吐槽道，但手腕和脚踝的疼痛以及被枪指着的恐惧已经让她在11月的天气里浑身出了一层汗，话也说不出来。

　　“罢了，今日不宜射击。「苍白骑士」！”

　　「苍白骑士」？

　　那不是顾相识的赛车吗？这个人竟然连没有生命的物体也能变成傀儡？！

　　江白露急忙看向窗外，生怕有辆白色的赛车突然从外面创进来，可是却只看到黑色方块的内侧，一片无始无终的黑暗。

　　她回过头来，看到李大炮在自己的指尖猛咬一口，竟直接撕下一块皮肉，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滴在地上——

　　那些血就像在沸腾一样，落在地毯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开始冒烟。

　　从烟雾里，走出了两个傀儡。

　　一个是那天的女警官。

　　一个是开幕式的主持人。

　　他们带着茫然的表情，朝无力逃走的江白露走来，挥舞起拳头——

　　打在了彼此的脸上。

　　“……嗯？”

　　两个拳头很正常地向前挥出，可是却在半空中突然转了向，打在了对方的脸颊上，随后就受到攻击而双双消散了。

　　“怎么回事？真不中用。”

　　“不许说……他们不中用……！”

　　江白露的眉头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杀害无辜的人，利用他们的模样……哪怕对于战斗员来说，也是恶劣至极的行为！

　　“哦？但是你要如何阻止我呢？这里已经没几个活人了，就算你叫破喉咙……”

　　李大炮脸上露出了下流的笑容，举着枪朝江白露走来。

　　来吧，露出恐惧的表情，然后祈求活命或者尝试逃走吧……

　　…………

　　江白露站在原地，愤怒地瞪着他。

　　“小娘皮还敢瞪我！”

　　李大炮刚才还打着先玩后杀的荒唐主意，此时却被她的眼神彻底激怒，当场就扣下了扳机。

　　砰！！

　　江白露看着……那颗子弹。

　　像黑客帝国里的慢镜头一样，她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颗子弹。

　　为什么——

　　她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这才发现并不是时间放慢了，而是那颗子弹真的——在空中转起了圈！

　　就在李大炮和她之间，旋转了起来！

　　“这……”

　　【——现在趁他不注意，冲进旁边的客房里，白露。】

　　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博士？是博士在指挥她吗？

　　但是那声音却不是博士的声音，而且江白露也没戴耳机。

　　先不管了！

　　江白露看向旁边虚掩着门的客房，一头撞了进去。

　　“哼，想逃？！”

　　李大炮也被无限回旋的子弹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

　　【你看到了墙壁上的内线电话。把电话线扯到门的另一边挂住，牵制他的追击。】

　　“你……你是谁？”

　　江白露照做了，把电话线拉长挂在了门把手上，然后继续躲进客房内部。

　　李大炮追进客房，一头就撞上了横贯门框的电话线，骂了一句，把它扯开钻了进来。

　　【我就是你，白露。】

　　“啊？！”

　　【刚才的子弹会发生「偏斜」，也是因为你自己的能力。】

　　“我自己的……啥？”

　　江白露下意识抬起头。

　　她猛然间看到了，有个“什么东西”静静飘浮在那里。

　　那是一个披着白色风衣，遮掩在兜帽下的影子，它的身体是类似人体的轮廓，看起来似乎有些透明，表面是一片漆黑，用发着荧光的某种颜料写着各种各样的公式。

　　那些都是江白露在研究时经常用到的公式，因此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李大炮狞笑着，又举起了枪口。

　　砰！！

　　江白露倒抽一口气，紧紧盯着他——

　　果然，这颗子弹也改变了轨迹！

　　“——唔啊？！”

　　它在空中转了一个不可能的锐角，射在了李大炮自己的左脚脚背上！

　　“子弹的轨道……改变了？这就是……「偏斜」……”

　　【——白露，最重要的是……】

　　那个白色风衣下的黑色影子又说话了。

　　它从天花板上飘落，挡在江白露身前。虽然是和自己一样纤瘦的身体，但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她感到了十万分的安心。

　　【就是你那股「要前往办公室」，并且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

　　“我……”

　　“你这混蛋——！我可是超能力者！是万中无一的超能力者！你竟敢、竟敢——”

　　李大炮彻底疯狂了，他像是忘记了射击已经对江白露不起作用，手指像抽搐一样扣动起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六发！

　　在江白露的视线中，两人之间的空间就像暴露在盛夏的烈日中一般，扭曲起来。

　　六发子弹发生了她自己的眼睛都追不上的偏转，在空中划出难以理解的折叠轨迹，最后全部以一个非常缓慢的速度朝李大炮射去，没有给他留下一丝逃脱的空间！

　　“……为什么……难道你？！超能力……我才配……”

　　男人瞪大充血的眼睛，充分理解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末路，他拼命挣扎着，双手死死握着手枪，将弹匣中最后的三颗子弹射了出去。

　　砰！

　　他的肩膀炸开了花。

　　砰！

　　他的腹部变得血肉模糊。

　　砰！

　　他捂着胸口，身体开始无力地摇晃。

　　江白露在下意识中完成了这一切，撑着旁边的桌面站起来，抬起颤抖的食指，指向那个无处可逃的男人：

　　“……给我、揍他！”

　　幽灵握紧了和江白露一样纤细的双拳。

　　“————！！”

　　虚幻的黑色拳头如暴风骤雨般落在李大炮身上，凡是接触到的地方，皮肉就像被撕扯挖开一般胡乱翻卷，四处飞溅。

　　一连串殴打过后，那具鲜血淋漓、不成人形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六枚子弹这才姗姗来迟地射入了早已不再动弹的肉块中，迫使它做出了最后一次震颤。

　　…………

　　在短短一分钟内响了九次枪声的客房，只剩下一片死寂。

　　“你叫什么……名字？”

　　【「咖啡之月（CoffeeMoon）」。】

　　“是吗。你还挺……与众不同的……”

　　江白露坐在李大炮尸体下蔓延过来的血泊中，感到浑身无力，大脑也无比的昏沉。

　　不行了……要睡过去了……但是，敌人已经消灭了……

　　江白露在一片混沌中坚持了不知道几分钟，像上课打瞌睡的学生一样挣扎着浅睡又惊醒了好几次，忽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总算找到你了。搞得不错嘛，「———」的助手。虽然有点猎奇。”

　　……谁？

　　什么人在说话？

　　她怎么知道……博士的真名？

　　“漏到外面的丧尸都被我解决了，城市里已经没事了。不过这次我好像又坚持不到她回来，有点可惜。等你醒了，就替我转告她……”

　　她顿了顿。

　　“就说，伊瓦莉丝到此一游。”

　　江白露的意识就此断线。

　　…………

　　…………

　　睁开眼睛之前，就感觉到了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

　　“有反应了，她要醒了！”

　　“拿毛巾和热水来！”

　　“唔……”

　　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四五个攒动的人头。

　　好像在顾相识身后的人群中看到过。

　　“敌人……怎么样了？”江白露问。

　　“托你的福，敌人已经全部消灭了！你是我们的英……”

　　他差点说出英雄两个字，突然意识到旁边有好几个邪恶组织成员，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你是我们的大救星，江白露小姐！”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胖子，快去叫她的同伴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喊着，江白露却不觉得吵，还感觉挺热闹的。

　　敌人——已经全部消灭了。

　　她看向周围，自己现在好像正身处于一间医务室里。

　　是因为她击败了李大炮吗，他用能力召唤的傀儡也随之消失，幸存者们找到了疲惫昏迷的江白露，把她带到了医务室。

　　过了几分钟，叶加濑和凌依风风火火地冲进门来，其他人给他们让出空间，都离开了医务室。

　　“白露，真没想到啊，另一个觉醒超能力的人竟然是你。”叶加濑笑道。

　　凌依握住江白露的手，担心地问道：“身上感觉痛吗？我听他们说，你的两个手腕都挫伤了，脚踝还伤到了骨头……”

　　江白露看着凌依的表情，有些惊愕。

　　这个18岁的女生，两个月前还被她派出的闪刃魔改机体搞得狼狈不堪，两人正式认识算上今天也才第四天。

　　可是她却认真地担心着江白露的伤势。

　　江白露好像有些明白，博士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不惜走上台前也要在旁保护她了。

　　“抱歉，我们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上耽误了太长时间，本来下午就会回来的。”

　　“其他人……怎么样了？”

　　“陆织星一个人把第三营地所有傀儡杀完了，只受了些轻伤。顾相识累到虚脱，现在还没醒过来。其他幸存者都还好。死亡数字没统计出来，大概有几十吧。”

　　“……那就好。对了，我在昏迷前遇到了一个女生，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江白露张了张嘴，却想不起来那个名字。

　　“咦？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什么人到此一游。”

　　“是吗，”叶加濑笑了，“果然是她。”

　　“你知道她是谁？”

　　“我知道她不会独自离去。”

　　“？？？”

　　“对了，听说有些超能力者可以召唤出一个有实体的幽灵帮自己打架，看看你的？”叶加濑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江白露知道她不想多说，迁就地笑了笑，轻声呼唤道：

　　“「咖啡之月」。”

　　披着白色风衣（尽管去掉兜帽更像白大褂）的黑色幽灵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我靠，还真有！”

　　叶加濑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种像是气垫般的阻滞感。

　　她端详了一下咖啡之月的全身，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幽灵，忽略这些发光的公式，从脸到身体的轮廓，完全就是你自己的影子啊。”

　　“嗯哼。因为她就是我。”

　　“主要是胸口也一样的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