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时光匆匆而逝，法兰西将从此踏出第一步。】

　　然而对于无情的时间来说，法兰西如何毕竟是无所谓的；它不会因为一个人或一群人的离去而停止，被加速后的时间更是如此。

　　面对化身超位者的爱丽丝，闪刀姬无暇为突如其来的离别而悲伤，强迫自己开始思考。

　　现在她们拥有的无限力是，闪能、心能、灵能、魔力，欧米茄射线。

　　只差一个格格不入的螺旋力。

　　而且六种无限力各应该上几个单位也是无从知晓的秘密。叶加濑用经验反推，既然她们在长云市能融出衔尾蛇，那至少在当时是知道那个黄金配比的，也就说明这个数组受到了逆模因的污染而遗忘了。

　　就说明，和记忆中「缺失的部分」——和「ZEROS」有关联。

　　必须要想办法连接上因果地平线……

　　明白叶加濑在思考对策，凌依便扛下了操控身体的任务。

　　脱离世界树的爱丽丝仅用短暂的时间就适应了电光构成的新身体，举手投足之间都裹挟着危险的能量，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躲避，伺机发动一些见缝插针的反击。

　　飞弹、斩击、激光——然而，这些通常攻击完全不起作用。

　　那个金色与红色交织的巨大身影，就像是真正的神明降临于世一般。她仅仅只是屹立在那里，所有的攻击打在她身上就都化作纯粹的能量，被照单全收，反而化作她的食粮。

　　已经无法用常理解释了。

　　同样是闪电巨人，长云市那个好歹用闪能就可以攻击到，而现在的爱丽丝爱丽丝，与其说她是“能量集合体”，倒不如说她是符文和炼金术走到尽头之后的那道界限，只是恰好以闪电巨人这个容易理解的形象出现而已。

　　别说要用哪种方法、做到什么程度来打败她，光是思考“要如何败她”都显得很荒唐。

　　但是，凌依从来就不信这个邪！

　　“只能开大了吗，上次那个新必杀技……博士，稍微回个神！”

　　“啊？哦！”

　　闪刀姬举起闪刃，像一次性筷子那样掰成两把，变成了双刀流。

　　““「闪刃术式——””

　　分裂成两把的闪刃在身前重叠，能量在夹角之间迅速积蓄，卷起了铁红色的风暴。

　　““剪斗交刃」！””

　　风暴向闪电巨人席卷而去，正中躯干！

　　爱丽丝第一次被逼得后退了一步，双臂交叠起来抵挡着攻性闪能的侵袭，周身燃烧的金红色闪能也黯淡了不少。

　　但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击败她！

　　爱丽丝为了将龙卷风彻底消磨掉，着实僵直了一段时间，但也就仅仅是僵直罢了——她重新站直身体，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曾有一个仗着资历批评我的人，曾有一个与我争夺发明所有权的人。他们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数百年间都埋没在历史尘埃里！】

　　胡克和莱布尼茨是吧？叶加濑以前读科学史就一直觉得牛顿是典型的有才无德，之前开始怀疑爱丽丝就是牛顿的时候，还因为爱丽丝确实有那么一点师德而差点否掉了猜想。

　　“但他们终究得到了正名——科学上的独裁只能带来短暂的胜利感，但你的道德缺陷却登上了教科书，将会介绍给全世界一代代学生！”

　　【你……！可真会说话啊！】

　　“我不仅要说，我还要骂你妹控！”

　　【？？？】

　　爱丽丝爱丽丝，愤怒了！

　　她伸手试图抓住满地乱窜的闪刀姬，然而她毕竟是个物理学家兼古典炼金术师，纯纯的理科宅女，平日里也根本不锻炼那具千金之体，像抓苍蝇般抓了几下均以失败告终后，她可能也觉得有点丢份，放弃了。

　　然后就开始咏唱魔法。

　　【01、10，「无形之物呈现于我」！】

　　一声令下，周围的空气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电火花凭空炸裂，闪刀姬躲闪不及，外装甲都被烫得冒了烟。幸好那火花也被加速了，只持续了无法辨认的一瞬间，就又消弭于无形。

　　“是真空涨落！”叶加濑道。

　　“别管你那理论知识了，告诉我怎么解，或者怎么躲！”凌依堪堪恢复平衡，第二波攻击就已来到，她从火力网中冲出，可是电火花就像是追踪着她，紧咬着不放。

　　叶加濑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对，经典物理不存在真空涨落，她到底……”

　　她并不是将一切量子效应直接抹除？

　　照这样看来，或许更接近于“简并”——正是牛顿在历史上曾做过的事情，无论是科学还是魔法……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定义那些已经甩下实践物理一百年发展的高新理论，无论准确与否，将它们用口语表达出来！

　　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模仿「魔元化」！

　　“不愧是符文之语大师，这就是「借势」吗……让自己的每一步动作都有据可循，就可以得到持续不断的基盘加值！”

　　“听不懂啦！”凌依大叫。

　　“比如说，你要用「龙」的符文来给自己加龙族BUFF，就需要模仿龙的神态和行为，而她的每一个动作，后面都有更加庞大的影子！”

　　“什……”

　　叶加濑皱眉道：“我们是在和一座对常用概念信手拈来的大图书馆战斗——在和宇宙的数据库战斗！她比我们离地平线更近！”

　　时间还在继续加速！

　　即使是超越常理的闪刀姬，也不由得感到疲劳在身体中不断增长起来，就像是已经持续战斗了上百年不曾休息。

　　脑中的时间感早已崩坏了。

　　已经加速了多久？

　　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

　　太阳和月亮几乎在天空中连成了两道没有缝隙的光轮；

　　花园里的植物疯长到原始丛林的程度，然后又尽数枯死；

　　石砖碎裂，栏杆崩塌，城堡布满了青苔和爬山虎。

　　普通人从受精卵直到坟墓的一辈子人生，在这座疯狂的「失乐园」中浓缩再浓缩，就像短篇小说般稍纵即逝。

　　闪刀姬甚至无暇顾及还在地面上的江白露，爱丽丝却又再次改变了攻击模式，用出了现代魔法中所有人耳熟能详的第四个魔法——

　　【电能穿击】。

　　而此时江白露的情况也很不乐观。

　　她的吸血鬼之躯——真祖直系传承并且亲自莅临过的超级吸血鬼之躯——确实可以扛过几百年的时光流逝，但那也只是不老不死，时间所带来的损耗依然累积了下来。

　　江白露像个囚犯一样，匍匐在变得坑坑洼洼的泥地上，抬头望向星空之间的战场。

　　她看到，闪刀姬周围的空间中骤然出现了成千上万支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闪电长枪，围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立体无死角的浑圆球体，就要在此将她穿刺和抹杀！

　　无处可逃了——但是，还有能做的事情！

　　“咖……”

　　江白露挣扎着抬起上半身，指向球体的正中心，声嘶力竭地呼唤自己的超能力：

　　“——「咖啡之月」！！”

　　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幽灵在江白露背上浮现，双臂交叉凹出了一个奇妙的造型。

　　这份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能力将两人之间好几千米的距离轻易侮辱，无形的透明外壳在闪刀姬周围形成，天衣无缝、一丝不差！

　　下个瞬间，无数加速过的闪电长枪先发后至，齐齐飞射进了扭曲力场中。此时从外界看来，它们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突然停滞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前进一厘米。

　　只有江白露才知道，那些数以亿计的电芒确实还在前进，确实在以光速向球体中心逼近着——

　　但它们和目标之间无限拉长的空间，就让这段距离变成了没有尽头的旅途。

　　「咖啡之月」不反复切换坐标的话持续力近乎无限，它们永远都无法抵达原定目的地，也永远都无法从球形力场中逃逸出去！

　　——就好像是，

　　「黑洞」。

　　在概念引领的偶像基盘之中，如果一个东西外形像鸭子，叫声像鸭子，触感也像鸭子，那它就是鸭子。

　　那它就会「变成」鸭子。

　　【我完美而神圣的「原型界」中……出现了奇点？！】

　　“解释这个试试啊，大科学家！”

　　体型悬殊的两人还在外面斗嘴，而身处于事件视界内部，球形空间正中心的闪刀姬，却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引力」。

　　“光无法到达，就连时间都停止流动的完全的虚无……仔细想想，不就是在描述黑洞吗？！”

　　竟然能用这种方法沟通？！

　　那是叶加濑很熟悉的，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气息；如今凌依也终于见识到了。

　　不是由「那边」打穿壁垒，而是从「这边」架起了桥梁。

　　极度扭曲的空间和极度扭曲的时间，再加上无比庞大的能量。三者相互作用，在闪刀姬所处的空间坐标处引发了宏观的量子效应，撕裂了某道帷幕。

　　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量子效应」已经被懒得解释原理的伪科幻小说用烂啦。咱们魔法少女当然要用更时髦的词，比如说，你觉得「奇迹」怎么样？虽然离上次见面也没多久。”

　　一扇窗和一道门出现在她面前。

　　窗子哗啦一声打开，一支纤细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握住外面的门把手向下一拧。

　　“这么一来，我总算、总算可以回家啦。我问你，人为什么不能放弃希望？”

　　面罩的左眼部分亮了一亮：

　　“「因为波函数是可以发散的」。……”

　　伊瓦莉丝扑进闪刀姬的怀里，像猫一样蹭了蹭她的面罩。

　　“说得好！给你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