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老君山的峡谷,日军第三十八联队继续北上寻找第十五师团主力,由于佐佐木到一和野田谦吾初临大难,身上又多多少少的有伤,因此,长助川静三便主动挑起了率领部队的重担,这本也无可厚非。此时,仅有不到两个步兵大队兵力的第三十八联队,反而成了第三十旅团的主力部队。
部队一路前行,道路越发的难行,脚下都是沟沟坎坎,而这时老天也跟着来凑热闹,呼呼地刮起了西北风。长助川静三在请示了佐佐木到一之后,率领着两名军官和四名卫兵走上了一处山岗之上,前方是一片荒原,狂风带着泥土枯叶在荒原中席卷,那股呜呜的风啸之声,隐隐间透着丝丝阴冷。
举起望远镜放眼望去,几乎是难觅人影,有的,只是那无尽的风啸之声。
狂风吹过荒原之中的一片淡黄野草,野草弯下身子,隐隐间,在那草丛中,却是有一个人形的痕迹。
长助川静三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恐惧,因为在那被压出的人形痕迹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长助川静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本能地一低头,子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已经洞穿了他的前胸,长助川静三惨叫一声,仰面栽倒。
事发突然,身边的两名军官和四名卫兵顿时慌了,他们并没有看到狙击手的位置,只能伏地盲目的射击,再看地上的长助川静三胸前尽是鲜血,鼻尖呼吸极为微弱,若非其胸膛还有着点点起伏的话,恐怕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具被抛在荒原之中的尸体。
在日军军官和卫兵的呼喊下,长助川经三的身体突然细微的颤了颤,旋即那紧闭的眼眸,缓缓的睁开了一丝,听得耳旁响彻的风啸之声,嘴角不由得拉起一抹苦笑,自己真是倒霉,勘察地形的时候竟然遭到了暗算,想着想着,他眼前一阵黑,“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两腿跟着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长官惨死,两个日军军官和四个卫兵都吓坏了,带着长助川静三的尸体连滚带爬下了山岗。
突出其来的狙击,让鬼子们措手不及,隐藏在草丛中的狙击手又连续射击,直到打死打伤十数名日军官兵这才离去。
佐佐木到一刚才在卫兵的严密保护之下,直到狙击手远去了,这才从人群中被抬了出来,他放眼望去,一些受伤没死的日军士兵躺在地上呻吟。
一名日军中队长被两名士兵扶了过来,他中了两枪,所幸都没有伤到要害。
佐佐木到一瞥了一眼被一枪击毙的长助川静三,脸庞扭曲而狰狞,死不瞑目,他不由暗暗心惊,早听说过野小子特战队的狙击手十分厉害,却没想到竟凶悍至斯。
在天黑十分,第三十八联队终于和第十五使团的主力汇合了。
按照今朝吾当初的策略,先由第十九旅团和第一一八联队追击在歪头山一带的敌人,然后再和第三十旅团汇合。但是,两支部队都出现了状况,第十五师团狂追了一天,也只是见到了一部分对方丢弃的物资,人却是半个影子也没有见到;而第三十旅团的境况就更加惨淡了,全旅团仅剩下两个步兵大队,已经被彻底地打残了。
今朝吾接到了佐佐木到一的电报之后,足足愣了两分钟还多,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率领第十五师团主力高歌猛进的时候,常凌风的部队竟然在老君山一带设下了埋伏,以致第三十旅团几乎被全歼,这让今朝吾感到无比的气愤和震惊。
老鬼子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路边,他便命令部队暂时停止前进,而让佐佐木到一率部立即与之汇合。
此时,第十九旅团、第一一八旅团驻扎在距离洋河南岸约五里之外的一片低缓的山坡上,站在山坡山可以看到冰封初解的洋河,蜿蜒盘旋向东而去。
行军帐篷之中,今朝吾铁青着脸,冷冷地看着虚坐在行军椅上的佐佐木到一。佐佐木到一是他的左膀右臂,在第十五师团中威望极高,而且他一直跟随着今朝吾,从一个佐级军官,一步步成为少将旅团长,在今朝吾的心目中,他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但是,今天,今朝吾却对佐佐木到一失望了。
佐佐木到一勾着头,在今朝吾的面前,他不敢随意说话,遭受如此的惨败,今朝吾完全可以执行军纪枪毙了他。
所以佐佐木到一心中颇为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的第三十旅团遭到伏击几乎全军覆没的后果,极有可能将使师团长的计划功亏一篑。
今朝吾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佐佐木君,说说吧,到底是什么回事?”
佐佐木到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替自己申辩道:“师团长阁下,卑职听闻您率领大军追击支那部队,便想着也赶紧与师团主力汇合尽一份力,哪知道在老君山峡谷之中遭到了支那人的埋伏,伤亡惨重。当时,卑职本想让野田谦吾不要太过于着急,哪知道他早已经下令部队快速通过,想制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卑职等人没有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就贸然进入峡谷之中,实在是犯了兵家大忌。卑职已经责罚过野田谦吾了,命他戴罪立功,请师团长阁下明察。”
今朝吾克制住内心的怒火,冷哼了一声道:“野田谦吾轻敌冒进不错,但是他的长官是你,为什么不早提醒他,而是等到部队已经计入峡谷之中才做打算。你难道不知道常凌风这个人狡诈多端吗?如果你们早做打算,支那人的这些伎俩还能够得逞吗?这一切你又如何解释?”
佐佐木到一连忙解释道:“师团长阁下,卑职等人也是求战心切,以为支那人的部队被您率领的师团主力追的望风而逃,万万没有想到老君山还有埋伏啊。而且,在之前不是皇军的侦察机也在该地域侦察过了嘛,并没有说有支那人在老君山埋伏。”
“狡辩!你这是狡辩!”今朝吾重重一拍桌子,怒道:“难道你就会靠着几架飞机的情报才会打仗吗?我们是陆军,不是非要靠着那些眼高于天的飞行员才能打仗!”
事实上,当今朝吾得到第三十旅团遭到埋伏的时候,就已经去电询问了航空侦察的情况,这时那两个鬼子飞行员才说起老君山有部队的事情,不过飞行员又说了,那根本就是日军自己的部队,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当回事。
今朝吾明知道自己被两个混蛋飞行员给坑死了,但是他拿人家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从高空中是无法分辨出穿着日军军装的中国人的。
今朝吾有些不认同佐佐木到一的话,这时,佐佐木到一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心说你今朝吾不是一样带着部队在大山里兜圈子嘛,连个中国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他徐徐道:“师团长阁下,卑职知道这次轻敌大意了,但是常凌风实在是太狡猾了,他先是用一部分部队摆在歪头山吸引师团主力的注意,让我们放松警惕,又在老君山设伏……”
“住口!”今朝吾腾地站起来,慢慢地他又颓然坐下,他仿佛呆住了一般,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不愿意去想,若是事实真如佐佐木到一所料,这次失利的责任岂不是也要算到他自己的头上?
半晌,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问道:“我们都中了常凌风的计策了,我们都中了圈套了,太阴险了,太狡诈了!”
“是啊,都是可恶的支那人!”佐佐木到一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师团长的怒火已经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中国人的身上。
“不论如何,若是派出的尖兵提前发现了支那人的埋伏,也不会造成如此的惨剧,接下来第三十旅团还要不要随着师团主力一起行动?”第十九旅团旅团长草场辰巳的口气中已经有一丝掩饰不住地嘲讽。
此时,今朝吾已经没有心思去辨别草场辰巳的语气,他心中乱成一团,一挥手道:“你们先去吧!此事我自会向方面军司令部禀报。”
佐佐木到一如释重负地退下去了,草场辰巳则走在他的后面冷眼相望。
此时的行军帐篷里空空荡荡,卫兵们也退下去了,今朝吾心中烦乱之极,他背着手慢慢走到帐篷门前,凝望着五里外的那条洋河。
他从未想过部队还没有到达七星镇外围就遭此惨败,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老君山峡谷的一幕,但是当时他隔着数十里都听到了爆炸声,他完全能够想象当时的战况是何等的惨烈,中国人竟然使用了数以千记的炸药包,可怜数千的日军官兵尚未来得及为帝国建功立业就折戟沉沙了。
常凌风,这的确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此刻这个阴险狡诈的对手也许就潜伏在他们营地的周围,随时成为他和日军官兵的梦魇。
“常凌风,常凌风,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今朝吾喃喃地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