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有什么可是，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也是你经常给我讲的道理，看，我都记住了。学以致用才能成功，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庄有田见管重来又一次被他说服了，暗暗一笑，“最后一版一周内能不能出来？于老板说了，他的第一笔投资款2000万已经到账了，随时可以启动公司，所有的支点就都在你身上了。你可是全村人，不，全广州人的希望呀。”

　　管重来又飘飘然了，咬了咬牙：“好，我就再忍一周。就一周，说好了，到时必须打款，打全款。”

　　“我保证。”庄有田眯着眼睛得意地笑了。

　　“我保证！保证在上海建厂会比在北京更快捷技术上更先进。”卢一般用力靠在椅背上，他看了看头顶上的遮阳伞，含蓄地笑了，“非要选这么有情调的一个地方，你们是不是忘了北京是北方，现在广州在室外喝咖啡还可以，但在北京，已经很冷了好不好？”

　　一边说，他一边跺了跺脚，朝手心哈了口气，又哈哈一笑：“记得小时候冻得不行了，总是喜欢朝手心哈热气，现在条件好了，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没想到，今天你们又让我体验了一次冻手冻脚的感觉。”

　　卢一般和盛年、乐水坐在咖啡厅的露台上，下面是三里屯人来往的热闹街道。只是天气太冷了，露台上只有他们一桌，其他人都在室内享受温暖的暖气。

　　“你真能保证？你能保证什么？”乐水却不觉得寒冷，还挺享受在露台上清静的氛围，她踢着小腿，坐姿不太安分，“卢总，我怎么有点不太相信你的承诺呢？既然投资内衣加工厂，为什么不放在北京或广州，非要放在上海？”

　　盛年也不觉得有多冷，她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尽管杯中的咖啡正在冷却，激情却越来越旺。

　　北京之行，盛年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试试运气。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和厂家接触之后才发现，依然是同样的问题困扰了合作的可能，要么技术达不到，要么面料不过关，对方一听她的要求就连连摇头，说她的想法前所未闻，话虽说得委婉，但言外之意是嘲笑盛年异想天开。

　　任何行业的进步都是异想天开之后的突飞猛进，只是不管是哪个行业，做得久了，就会有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对于后来者和新生观点，都会出于本能而排斥和怀疑。

　　本来打算当天就离开北京转道上海，却意外接到了卢一般的电话。卢一般没有打给乐水，而是直接通知盛年，希望和盛年见上一面，聊聊合作的事情。

　　盛年既意外又惊喜，卢一般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就没有了音讯，根据以往经验的判断，基本上是没有可能合作了。不料却又突然在北京他乡遇故知，她在惊喜之余立刻敏锐地意识到，卢一般正好也在北京，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征求乐水的意见时，乐水当即同意了。乐水有几分心虚，她知道卢一般在北京，却没有告诉盛年。卢一般早就提前告诉她，他要在北京和她们见面，让她先有一个心理准备，还让她不要告诉盛年，他要给盛年一个惊喜。

　　乐水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听从了卢一般的话，没有透露。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卢一般，难道说她真的喜欢上了卢一般，觉得卢一般比盛年更值得信任和亲近？

　　乐水不想承认她对卢一般的感觉，只是在安慰自己她之所以相信卢一般，是她想要促成卢一般和荣光的合作，希望卢一般可以在关键时刻拯救陷入困境的荣光。她是出于公心，是为了公司着想。

　　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

　　但没想到，一见面，卢一般就提出可以在上海自建加工厂，她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在北京有技术也有相关的政策，为什么又要去上海？既然要去上海，干嘛非要在北京见面？她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卢一般就做出了保证。

　　盛年转动了几下咖啡杯，然后放到了一边，已经凉了：“我很想相信卢总的许诺，但我和乐水是一样的疑问，北京不好吗？广州不好么？而且你又约我们在北京见面，却告诉我们你想在上海建厂，怎么感觉上是在晃点我们？”

　　“哈哈，作为一个南方人，会说晃点很了不起，说明盛年你对北京是真爱呀。”卢一般很欣赏盛年的认真劲儿，“其实一开始我确实是想在北京或是广州建厂，但经过考察和对比之后发现，北京气候不适合我，广州技术升级太慢，那么综合了两地之长的上海，就是最合适的首选了。还有一个原因，我喜欢上海的氛围，从衣服消费的风向来说，上海也更时尚更能引领潮流，不对吗？”

　　“至于为什么在北京见面而决定在上海建厂，就请乐水帮我回答一下。”卢一般微笑着端起咖啡朝乐水示意。

　　乐水微有慌乱：“我、我？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因为，北京是我的伤心之地呀……”卢一般故做哀伤，摇头叹息，“就和我当初离开深圳一样，深圳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北京有一段失败的恋爱！”

　　“韩影是北京人？”乐水脱口而出，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心虚地看了盛年一眼。

　　“韩影是谁？”盛年注意到了卢一般和乐水之间的默契，愣了片刻，含蓄地笑了，“啊，明白了，你们之间有秘密瞒着我，说，乐水，你和卢总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有，真没有。”乐水连连摆手，像是受惊的小鹿，“我和他就是聊聊天，交流一下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没聊别的，不信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乐水递过去手机，却被盛年推开，盛年摇头一笑：“行了，别欲盖弥彰了，你们就算真的谈恋爱了，也不稀奇，本来就是单身男女，恋爱很正常。我现在只想确认一点，卢总，你真的确定要投资建厂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上海实地考察，地址我已经选好了。”卢一般轻轻敲击桌子，神情自若，“我有附加条件，希望你们转告崔总，我希望和荣光美体交叉持股。”

　　盛年和乐水对视一眼，交叉持股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她们不清楚崔恒语的想法。如果崔恒语不同意，恐怕合作就会黄。

　　“我们尽量说服崔总，但不敢保证一定可行。”盛年没有把话说死，她说出了她的担忧，“主要是交叉持股的比例问题。现在荣光刚起步，估值不好估算。如果卢总的投资过大，想要持股荣光的比例过高，崔总肯定不会答应。”

　　乐水微微皱眉，没想到卢一般会突然提出交叉持股的要求。也确实，如果按照投资金额换算，荣光前期才300万，而工厂少说也得3000万，如果卢一般想用工厂5%的股份换荣光50%的股份，别说崔恒语不会答应了，盛年不会同意，她也一样。

　　卢一般果然是一个地道的商人，总是在关键点时横生枝节，追求利益最大化，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和想法。

　　卢一般注意到了乐水脸色的转变，他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我们这个环节的谈判结束了，下面可以进入轻松时间了，最艰难的部分，就由我和崔总面对面谈判吧。说吧，晚上想去哪里吃饭？”

　　盛年抬头看了看夜色初降的天空：“阴天了，是不是要下雪了？下雪的话，我们就在酒店附近吃点东西算了。”

　　“哇，真的快要下雪了……”乐水兴奋了，忽然惊呼一声跳了起来，伸出右手，接住了一片幽然飘落的雪花，“真的下雪了，太好了，我好多年没有见过雪了，没想到来北京一趟就遇上了。”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目光望向了卢一般。卢一般淡然一笑，有意无意地翻过了手机，乐水看个正着，手机上显露出今天的天气预报——大雪，东北风二到三级。

　　再回想起她和卢一般的聊天记录，多次说过她想看雪，而卢一般明明要在上海建厂，却暗中让她带盛年来北京，原来他早就挑选好了日子，就在天气预报下雪的当天在北京等她。

　　一瞬间乐水的心都融化了，一场雪的邂逅，是一次爱的浪漫。她白了卢一般一眼：“天气预报一向不准，这一次怎么就这么准？”

　　卢一般和乐水心有默契，听出了乐水有所暗指：“当你向上天祈祷多了，就会天遂人愿的，老天也喜欢浪漫，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股爱意开始在二人之间流淌。

　　盛年察觉到了卢一般和乐水之间隐晦而含蓄的互动，既来之则安之，就好人做到底：“不如去后海吃饭，看看雪，滑滑冰，欣赏欣赏夜景。”

　　乐水不只一次说过想去后海。

　　一行三人到后海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路上行人渐少，滑冰场上，人郡也在退去。乐水疯了一样在滑冰场上跑着笑着，卢一般跟在她的身后，唯恐她摔倒。盛年则只是坐在滑冰板凳上，轻轻地滑上几下，然后呆呆望着卢一般和乐水两个人的身影在眼前在人群中晃来晃去。

　　恋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