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一早便降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
伽罗学院8点半的上课钟声同时也是许多行业开工的讯号,今天当然不会按时敲响。
周末的街头人游如织,皆是走出家门,欣赏雪景。
御却依然离开了凤鸣山脚,沉默着朝学院行去!
在他的“请求”下,小三小五这几天没再与他一同出门,也没有守在那间屋子门口。
因为就在吴叔神魂俱灭、小可和柳姨被议会带走的那天夜里,御终于忍不住追问婆婆,得到的却依然都是敷衍……
他越发怀疑,婆婆一定知道关于他的某些事情,但却从来不愿告诉他,即便他苦苦哀求了很久,都无济于事!
所以这几天来,凤鸣山脚的宅院里越发沉闷,便是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卧室里,他也觉得非常压抑!
在那张寻常餐桌上醒来之时,小可家的店铺却已被数百名身着黑衣的陌生军士团团包围!
他们个个都气息强悍,绝非普通士兵能比!店铺里的所有东西几乎都被搬空,就像抄家一般!
见他终于醒了,训练有素的军士们立即上前,小心地将整张餐桌都给搬了出去!
所有东西都被搬到门外那座硕大的货箱之中,眼尖的他蓦然发现,小可与柳姨依旧还在昏迷之中,却是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拴紧,倒卧在货箱里!
背负两柄重型武器的梅丽莎小姐侍立在侧,伊恩院长站在一边不断说着什么,可那位乾秋儿小姐全然未听,手里握着两枚细细的环状物事,无比郑重地扣在小可和柳姨的脖子上!
他知道,那是封魔环!
那是人间界域防范魔民的最优先手段!
魔气一旦淹没头颅,那枚纤细的魔具便会立即爆开,把尚未转化变质的骨肉头颅炸个粉碎,神坛以下的任何魔民谁都无法幸免!
可是秋儿小姐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们?!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问秋儿小姐,回答却是“依律行事”!他又去问伊恩院长,只知道那位吴叔竟是潜入人间长达二十年的“妖魔奸细”!他只能去问自家婆婆,却依然得不到任何真相!
身为妖精一族的“女王陛下”,人间至强者之一,在这人间本该无所畏惧才对,可面对他的追问与哀求,婆婆却为何满脸难色?!
为何婆婆除了无奈,就是叹息?!
就算吴叔是“妖魔奸细”,可他既然潜藏多年都无人发觉,为何今天却要如此拙劣地暴露身份?!为何要把自家妻女都给迷倒过去?!
出现在这里的外人只有他们!就算吴叔有所图谋,为何只是迷倒却未伤害分毫?!为何伊恩院长提到吴叔之时却听不出多少痛恨,反而貌似怀有深深的歉意?!
罗兰出现在他身边,却是禁忌的人造之人!吴叔出现在他身边,却是来自魔天的“妖魔奸细”!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身边总会发生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
为什么看似平凡的相遇背后,却总是隐藏着如此巨大的谜题?!
他无法从任何人口中得到任何答案!但他知道,他们出现在他的身边,与他失却的记忆,与他未明的身世必有关联!
既然问不到,他可以暂时压在心底!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小可与柳姨也要遭受魔民一般对待?!为什么她们也要被关押起来?!
伊恩院长在货箱旁边反复强调过了,她们二人只是寻常人族!根本不是什么“妖魔奸细”的同谋!
可秋儿小姐却依然那般冷硬,直到店铺全被搬空,率领大队军士离开之时,都没有留下任何解释!
而伊恩院长身为神坛强者,在秋儿小姐与这些黑衣军士面前却完全没有阻挠之意,除了反复强调之外,显得毫无办法!
小可与柳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至少伊恩院长是这样安慰他的,不过伊恩院长也说了,“妖魔奸细”的事太过重大!身为吴叔最为亲密之人,她们什么时候能被释放出来,什么时候能再回这间店铺,在调查彻底结束之前,谁也不知!
哪怕他求婆婆帮忙,也是徒劳!
这虽然不是凤鸣山脚气氛沉闷的主要原因,却也是直接推手之一,他不是傻子,从婆婆的态度里,他隐隐觉察了许多事情!
吴叔这番举动的目标一定是他!也只会是他!
既然吴叔的目标是他,最该接受调查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小可失去了父亲!柳姨失去了丈夫!她们被至亲之人瞒了这么多年,她们只是受害者!她们只是被吴叔!甚至可以说是被御牵连而已!
如此显见的一个问题,整个人间界域从上到下,竟然无人理会!
又或者,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真相,唯有他一人被瞒在鼓里!
这样的念头一经生出,便如阴风鬼火一般烧灼着他的内心,让他一刻都不得安宁!
那枚通讯手环这几天一直戴在手上,他发送过许多信息,却毫无回应,也不知小可如今被关在哪里,另一枚手环还在不在她身边……
他倍受煎熬!短短几天时间,他已消瘦了许多……
……
雪势不但未停,反而越发大了,白茫茫的一片!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兴致,往来漫步者依然众多。
1号塔区光明塔下,那座街心公园一片洁白,许多脚印踩出未久,很快便被大雪覆盖,路边成排的松柏早已不见半点绿色。
在两扇宽碑旁边的一条长椅上,有位女孩也不打伞,静静坐着。
她戴着帽子,宽大的丝巾围住口鼻,闭起了眼睛,丝毫认不出样貌。
两片几乎透明的东西折叠在她身后,与她的脊背贴合得很是紧密,微微露出的一点边缘竟比冰雪还要晶莹,却被椅背遮挡住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雪花在帽顶与肩头已是积了厚厚一层,看来她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
御同样没有举伞,裹在宽大的连帽披肩下面,他低着头快步走着,刚刚绕过两扇宽碑。
长椅上的女孩依然没有睁眼,却于此时站起身,迎着他走了过去。
御险些与她撞上,低声道歉之后便绕开了,就在擦肩而过之时,一张缀满花纹,精巧得就像艺术品的美丽之物忽然张开,拦在他的面前!
这样的花纹他莫名地感到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抬起头仔细看去,面前晶莹如雪的美丽之物原是左右对称的两张,生在面前这位女孩的背上,竟是一双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