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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不害百姓

云梦江湖行 南宫云海 9516 2024-09-13 19:58

  第144章不害百姓

  “此话怎讲?”张无忌愕然道。

  “无忌你忘了当今大明天子是谁了?”

  “你是说朱元璋朱大哥?那又怎么了?”张无忌还是不明白。

  “朱元璋本是明教中人,你是明教教主,他是你的属下,如今他当了皇上,他就应该是天下第一,哪能还让自己的旧上司活着?”

  “朱……朱兄弟不是这种人吧?”张无忌讶道。

  “唉,你只在江湖上走,没在朝廷上待过,你不明白的。无忌,朱元璋绝对早已不是你当年的朱兄弟了,你看他建了大明之后便禁了明教,把杨逍他们统统赶出中原,后来的朝中之人,徐达,常遇春,邓愈,汤和,哪一个不是当年他带出来的人?他的属下?原本是他上司的小明王韩林儿死了,郭子兴死了,和他一样的张士诚俘了杀了,陈友谅死了,浙东的方国珍降了,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原来在他之上或是与他一样的人还有一个活着的没有?你说你若是接了武当掌门之位,是你向他叩头称臣好呢?还是该他向你行下属之礼?他不怕你振臂一呼,原来明教的旧人全都造他的反?他不想办法杀了你张无忌,灭了你武当派才怪……你记住了,张无忌,当了天子的人,头上只有天,没有人,如果有人的话,这人就该消失,绝对不会容你存活在这个世上。”赵敏撇撇嘴道。

  赵敏本是蒙元朝廷汝阳王察罕特穆尔之女,堂堂的蒙古郡主,对朝堂之事本就十分熟悉,对于那些朝堂中人通常的心思更是一清二楚,此时分析起来自是十分自然。

  “这……”张无忌哑口无言,一时不知从何反驳。

  赵敏如此一说,朱文琅也不知说什么,他所认识的朱元璋本就已经是大明天子,并没听说过什么以前之事,他虽一口一个皇上老叔长皇上老叔短的,但那只是在御花园里,最多也就是在御书房里的朱元璋,并未见过朝廷上的朱元璋。听师娘这么一说,觉得有理,又觉得不对,却又不知不对在哪,只好闭口不言。

  张无忌也不多言,又看向朱文琅:“这信中说,太师父早些年便出山云游去了,有什么消息吗?是不是也故去了?”早在张无忌幼年之时,张三丰便已到百岁,张无忌的父母张翠山和殷素素便是在张三丰的百岁寿诞上自尽的,算起来又过了近三十年,虽说武功可谓当世第一人,但毕竟百岁之人已是罕见,更何况百三四十岁?张无忌有些担心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太师父?”朱文琅一时不知张无忌说的是谁。

  “就是张三丰张真人。”赵敏在一旁补充道。

  “没有,听青峰道长说,张真人一直没有回武当山。”朱文琅摇摇头。

  张无忌闻言面露失望之色。

  “……不过徒儿有可能曾遇见过张真人。”朱文琅又续道。

  “当真?”张无忌眼睛猛地一亮。

  “徒儿也不知道……”朱文琅摇摇头道:“只是徒儿和玥儿曾在重庆白帝城遇到过一位老道士,自称道号昆阳,青峰道长说张真人便有‘昆阳’的道号,猜测徒儿遇到的是张真人,但也不敢断定……”

  “哦?你仔细说说。”张无忌追问道。

  朱文琅便将在白帝城中遇到的那个自称“昆阳”的邋遢道士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能一眼就看出你的内功来历,问你是不是认识雪松子道长……看来真的便是太师父了。”张无忌喃喃道。

  “太师父身子康健,还返老还童头发转黑,这是大好事啊……你发愁什么呢?”旁边的赵敏白了张无忌一眼。

  “哦……没什么……对了,文琅,方才你说遇到疑难之事,是什么事?”张无忌定了定神,又转了话题,问朱文琅道。

  “师父,是我的身世……”朱文琅神色一黯,便将徐东彬上门找他,告诉他是陈友谅之子,然后让他回归,还散布传言,朱元璋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等等诸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无忌夫妇。

  “你是说,你其实是陈友谅的遗腹子?而你之前一直在追踪的,造成魏国公徐达之死,上官雷之死,梅罕之死,少林寺普叶大师之死,还有你说的这次少林普空大师之死,在武当山谋夺掌门之位,令你两次受伤,还制造了十余起灭门惨案,在云南鼓动土司叛乱的天一盟,实际上是大汉朝皇帝陈友谅的旧部,现在还想要你加入天一盟,当他们的少主公?”张无忌梳理了一下朱文琅说了几乎一个时辰的内容。

  “是,师父。”朱文琅低头道。

  “你自己是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师父,对于徐大胡……对于魏国公徐达的死,我说不出什么,徐东彬他们为我……为陈友谅报仇,那是私仇,可我觉得他们要报仇,找皇……找朱元璋,找徐达他们,都行,可不该害了雷伯,大师姐他们,还有普叶大师和普空大师,少林派没惹他们,还有灭门案,这么多大户人家,都被灭了门,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还淫辱人家妻女……还有云南叛乱,死了数万人……他们不该牵连这么多人。”

  “对朱大……对洪武皇帝呢?你恨不恨他?”张无忌盯着朱文琅。

  “我……我不知道。”朱文琅低着头。

  “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我……可我是他接到宫里养大的,他……他对我也挺好,还有皇后婶子,对我很好……我不知道。”朱文琅吞吞吐吐道。

  “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张无忌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不知道……陈……我爹……我爹虽然生了我,可我从没见过他,反倒是皇上老叔……反倒是朱元璋,对我很好……我不恨他……我不恨他!”朱文琅抬起头来。

  “你觉得天一盟,就是陈……就是陈友谅的那些旧部,他们做得对吗?”

  “不对!”朱文琅立刻应声。

  “哪里不对?”

  “不……不该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不……不该做灭门案,不该掀起云南……不该祸害百姓!百姓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不该让百姓们重陷战乱!也不该在中原武林弄起这么大的风波,武林乱了,说不定朝廷就会插手,又是天下大乱,百姓又会遭罪!”朱文琅越说越顺畅,语气也越来越坚定。

  “你的意思是:他们与朱元璋是私仇,报私仇可以,但不该把百姓牵连进来?不该伤害无辜之人?无关联之人?”张无忌追问道。

  “是,徒儿就是这么想的!”朱文琅斩钉截铁道。

  “好!那你觉得天一盟报私仇没问题,只是不该牵连百姓,牵连无辜的他人。那如果以后他们只报私仇,不牵连无关之人,然后想要你回去当他们的少主公,带着他们一起报私仇,你干不干?”张无忌又问。

  “师父,其实……其实我都觉得,我……我爹当年和皇上,张士诚三雄并立争天下,最后输给了皇……输给了朱元璋,在鄱阳湖上身亡,我不知道,这……这到底算不算私仇……”朱文琅有些迟疑道。

  “你不知道算不算私仇,可徐东彬和天一盟却认为这是私仇,想要拉着你一起给陈友谅报私仇,你干不干?”张无忌盯着朱文琅问。

  “不干!我不想找皇上老……不想找朱元璋报仇,他养大了我,对我好,可陈……可我爹,我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徐东彬告诉我他是我爹,我……”朱文琅又低下了头。

  “那如果你不想报仇,不想去当这个少主公,而天一盟又要继续报这个私仇,而且还和以前一样,制造灭门案,掀起叛乱,祸乱武林,杀无相干的人……你怎么办?”

  “我……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干!”朱文琅又抬起头来,看着张无忌,话语中又恢复了坚定。

  “嗯,你想明白了就好!”张无忌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朱文琅有些迷惑,一时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文琅,我和你讲个故事吧。”旁边的赵敏温言插话。

  “师娘。”朱文琅看向赵敏。

  “那是你师父刚刚学会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在明教总坛光明顶上遇上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赵敏便将当年张无忌在光明顶上,护着明教众人,独力应对六大门派,先后与武当、少林、华山、峨嵋等派相斗的事,尤其是最后放过了少林派圆音和尚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文琅,当年你师父为何没有伤六大门派任何一人,哪怕他们就是数年前在武当山真武大殿前逼得你师父的父母自刎而死的凶手,也没有伤任何一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是为了化解明教与中原武林的恩怨?为了不令武林中人自相残杀?”朱文琅有些明白赵敏的意思了。

  “是,是为了不引起明教与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内讧,一起对抗……对抗蒙古……蒙古朝廷。”赵敏说着说着,看了张无忌一眼。

  毕竟当年张无忌在光明顶一战,正是为了团结武林各派中人,一起对抗蒙古人,而那时赵敏却是蒙古郡主,奉朝廷之命对付中原武林,正是他们的对头,虽说后来赵敏因爱而叛,反过来嫁给了张无忌,但此时说起这些旧事,却是略有些尴尬。

  朱文琅沉默不语,心中在思索当年张无忌之举,也在想着自己与天一盟之间该是如何的关系。

  好一会,朱文琅才重又抬起头来:“师父,徒儿明白了。”

  “真明白了?”张无忌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听完赵敏述说当年旧事,闻听朱文琅此言,开口问道。

  “嗯,明白了!”朱文琅重重点头。

  “那你说说。”张无忌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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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不愧他最后得了天下,确非常人,心胸似海,在这点上,比老主公要强。”云梦泽谷,泾江阁中,大长老徐东彬叹道。

  “怎么了?大哥?”

  “原本以为,朱元璋听到少主公身世的传言,会马上将少主公调回京师看管,或者至少也会令四川行省的三司抓捕少主公,哪知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是不是朱老贼还没听到这个传言?”赵福贵疑惑道。

  “不会——以朱老贼手下锦衣卫的能力,段大伟散出消息之后最后多三天,便会传到宫中,由何文灿报给朱元璋,最多再两天,成都这边便会有反应……可此事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定是朱元璋未有任何动作。”

  “是因为他没明白这个老主公的遗腹子是少主公?”赵福贵试探着问。

  “蠢!你蠢,朱元璋可不蠢,你以为他能和老主公、张士诚的争雄之中最后取胜,靠的是什么?他没这么笨,只要一听到这传言,他立时会想明白,此事必定不是谣言,且指的必是朱文琅无疑……可他却是对此丝毫不为所动……可见他要么根本就不在意,要么对少主公十分信任……或者二者兼有!”

  “知道了少主公是老主公的遗腹子,还能不理?朱老贼能有这么好心?不想着斩草除根?”赵福贵诧异道。

  “如何不能?斩什么草除什么根?你忘了理公子了?理公子还是登过基称过帝的大汉皇帝呢,投降了他之后,不照样没杀?还封了个什么归德侯,虽说是发配去了高丽,可至少也没有一刀砍了,给理公子留了个平安富贵……还有和理公子一起去高丽的归义侯明升,是大夏皇帝明玉珍之子,也是降了朱元璋的,都没杀……可见朱元璋这老贼还是颇有心胸,能容人的……说实话,比咱们老主公要宽厚。”

  “可现在怎么办?朱老贼不接招,少主公不乐意,咱们怎么办?”赵福贵苦恼道。

  “二弟,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少主公的话……”

  “大哥什么意思?”赵福贵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着那日少主公的话……二弟你还记得少主公的话吗?”

  “大哥你和少主公说了那么多,我哪还记得?”赵福贵挠了挠头。

  “这几年坊间常说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你听过吗?”

  “听啊,不是一个叫罗贯中的先生写的吗?这几年书场里的说书先生说的全是这本《三国演义》,我听过不少,确实写得好……”

  “三国之时天下割据,北有袁绍孔融公孙瓒,南有袁术刘表刘璋孙坚张鲁,西边有马腾,群雄争霸天下,打来打去剩下了魏蜀吴三家三分天下,到最后三家归晋。前隋末年,也是天下群雄并起,十八路诸侯,李渊,梁师都,李密,窦建德,杜伏威,各有地盘,到了最后唐王李世民得了天下。数十年前,又是天下义军起兵反元,前有郭子兴、刘福通、韩林儿,后有朱元璋,老主公,张士诚,西边有明玉珍,东边有方国珍,至于彭莹玉、徐寿辉、芝麻李之类,数十年前天下大乱,打成一片,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吞了你,北边还有鞑子朝廷,有王保保,哈纳出……杀来杀去,实在说不上到底谁对谁错,其实无非就是个群雄逐鹿,争夺天下的戏码罢了……”徐东彬慢慢道,微微抬眼望天,似乎沉浸在一片战火纷飞的图画前。

  “大哥……”

  “各方势力你争我夺,看谁能笑到最后,成了,得天下坐龙庭当皇上,败了,无非便是身死国灭,谁也怨不得谁……这与江湖仇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同,输了便是输了,败了便是败了,只要是争雄天下,便说不上谁对谁错,谁和谁又是无怨无仇,总得分个胜负,只不过最后是老主公没打得过朱元璋,败在了鄱阳湖,让朱元璋建了大明朝……二弟,你说,朱元璋害死了老主公,是因为私仇吗?那他最后又放过了理公子,让他平平安安当个富家翁,是不是又是大恩呢?”徐东彬喃喃道。

  “大哥,我……我没听明白。”赵福贵是真没听明白,因为他从来都不去想这些。

  “二弟。”徐东彬叹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此事,翻来覆去地想,现在想来,老主公和朱元璋,还有张士诚,都是在争夺天下,最后谁杀了谁,谁灭了谁,所争的无非是逐鹿中原的胜负罢了,不在私仇,为了争夺天下,刘备可以和孙权一起赤壁火烧曹操,孙权也可以在荆州杀了关羽,诸葛武侯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刘表荆州的地盘,刘备投奔刘表最后却是把荆州拿到自己手里了……无非就是个争夺天下罢了,这中间,到底谁杀了谁的主公,谁杀了谁的儿子,都只是争夺天下的手段……”

  “大哥!……”赵福贵见徐东彬一个劲地喃喃自语,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些急。

  “……只是,在这逐鹿天下的几十年中,打来打去,杀来杀去,受苦的却是百姓,一直要到天下争霸有了结果,有了最后的胜利者,天下一统,才又是安定下来……二弟,上次咱们说过,咱们当年参加义军,跟随老主公起兵反元,打蒙古鞑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当官发财吗?”

  “是为了有口饭吃,为了和咱们一样活不下去的百姓能过上安生日子……”赵福贵下意识回答道。

  “是啊。”徐东彬轻轻拍拍大腿:“刚刚开始,咱们也是百姓,活不下去了,不得不起兵反元,就是为了赶走蒙古鞑子,让千千万万像咱们一样活不下去的百姓能吃上饭,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可到后来,蒙古鞑子被义军赶到蒙古草原上去了,中原便变成了朱元璋、张士诚、老主公、方国珍、明玉珍他们争夺天下了……咱们跟随老主公起事,自然要忠于老主公,帮着老主公争天下,可……老主公败了,是和朱元璋争天下败了,咱们兄弟四散流落,是因为朱元璋杀了老主公吗?”徐东彬抬眼望着赵福贵。

  “……怎么不是?老主公没死,咱们兄弟怎么会四散?大汉朝怎么会亡?”赵福贵瞪眼道。他实在有些不明白大哥到底想说什么。

  “不……不是……”徐东彬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是因为朱元璋杀了老主公,而是因为大明朝赢了大汉朝……”

  “这……这有什么区别?那还不是因为老主公死在朱老贼手里,咱大汉朝才输了?”赵福贵莫名其妙。

  “……不一样……二弟,不一样。”徐东彬摇着头:“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朱老贼杀了老主公,那是私仇,可如果是争夺天下,大汉朝输给了大明朝,所以朱老贼杀了老主公,那便……那便不是私仇了,只是争天下……”徐东彬的声音越来越低,神情也越来越黯淡。

  “大哥……”

  “二弟,我有点累……”徐东彬的声音很低,神色也似乎十分疲倦。

  “大哥,大哥,你先歇歇。”赵福贵慌道:“先别乱想了,先歇歇,先歇歇……”说罢小心地扶着徐东彬到旁边的榻上躺下,又细心地将徐东彬的鞋子脱去,挪到榻上,拖过被子给他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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