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曲子，小车想弹多快就能弹多快。

　　 今天下午没见到老师她心里其实挺失望的，但是她并没有因为今天排练的老师是她不认识的就故意不好好弹。

　　 相反，因为林老师为大家介绍时说这位宋老师在蓉城很有名气，她就更要让自己弹好，她可不想因为自己没有弹好而给老师丢脸。

　　 她猜这个宋老师和自己的老师一定认识。

　　 可排练开始之后，她就发现这个宋老师并没有那么厉害。

　　 嘴里除了节奏就是速度，要么就是把声音放出来，然后什么都没了。

　　 说节奏不稳，也没有指出哪里不稳。

　　 说速度慢了，也没有给出一个拍子。

　　 让大家把声音放出来，也不告诉大家怎么把声音放出来。

　　 这位宋老师唯一让她觉得还不错的地方是自己唱得挺好。

　　 但是你唱得好也不能说我弹得不对啊，我老师说我弹得对，你说我不对，你就是说我老师不对。

　　 小车本心里有气，见宋老师再次说自己，忍不住了。

　　 姑娘骨子里那股在后厨里熏陶出的野劲曾地一下就上来了。

　　 你要快是吧。

　　 好。

　　 见小车点头了，王老师心里松了口气，他都觉得这个宋老师有点故意针对车琳似的。

　　 不止王老师，其他音乐教研组的老师也都觉得这个宋老师有点苛刻了。

　　 毕竟钢琴前的还是个孩子。

　　 不过经过宋老师这么一调整，整个合唱的效果确实比昨两天好了一些。

　　 “辛苦钢琴同学，”宋老师转回身，看向合唱同学，“同学们，我们再来一次。”

　　 随着宋老师手一挥，小车手起指落，前奏快速跑动起来。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宋老师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车两个小节已经弹完。

　　 “停。”

　　 宋老师叫停，“钢琴太快了，再来一次，慢点。”

　　 小车点点头。

　　 宋老师再次挥手，小车再次手起指落，音符像是一个一个挤牙膏似的。

　　 王老师听到小车这么弹，心里一紧，他听得出小车这是闹情绪了，可这什么场合。

　　 正准备出声，只见宋老师非常不客气地看向钢琴，再次大喝一声“停！”

　　 宋老师一开口就后悔了，郭主任已经给他打过招呼这是李安的学生。

　　 哪料车琳闻言收手，目光直视他，丝毫不畏惧，像是在挑衅一般。

　　 宋老师没想到这小姑娘敢这么看自己，整个人都被点着了，但是他今天来这可不是和一小孩置气的，而且还有大领导在这，排他来到人可叮嘱自己今天一定要给大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想到此处，宋老师接着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车琳同学，你前面弹得很好，就按前面弹就可以了，别紧张。”

　　 车琳：“宋老师，我不紧张。”

　　 郭主任知道八班这个孩子性格古怪，也不知道怎么就在钢琴方面取得了那么大的成绩，忙帮着打圆场，“车琳，放松一点。”

　　 车琳又看向郭主任：“郭老师，我很放松。”

　　 此刻王老师头都要大了，这个小车琳是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学生吗？！

　　 王老师又准备开口的时候，祁校长在他前面开了口。

　　 老祁笑说：“车琳你啊，还得跟着老师们好好学学一学才是啊，你起来。”

　　 起来就起来，大不了这活动我不参加了，小车心里想着让开了钢琴前的位置。

　　 老祁转向宋老师，诚恳致歉道，“宋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让车琳给合唱团伴奏是我的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宋老师连忙赔笑：“孩子弹得已经非常好了，不过伴奏和演奏确实是两个专业维度的问题。”

　　 “确实，这样，”祁校长看向林老师，“林老师，你来弹吧。”

　　 林老师心里咯噔一声，这之前弹伴奏的都是王老师，忽然现在让她来弹，她谱子都没摸过，虽说她也能视奏，可这这这。

　　 被校长点名，林老师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多解释一句都显得是她怯场了，没办法，只能走到钢琴前。

　　 林老师坐到钢琴前，发现钢琴上的谱子写得密密麻麻的，她都看不太清。

　　 大概扫了扫，她和宋老师点点头。

　　 宋老师根本不知道林老师此刻心里在打鼓，只以为接下来应该能顺利完成今天的工作。

　　 琴声一响，宋老师心里暗骂就这水平还能当上音乐教研组的组长？这学校也是没谁了。

　　 合唱团已经够他分神了，现在他还得照顾这个林老师。

　　 林老师弹得其实还行，但是和小车一比，差距还是明显的，但胜在经验丰富，第一遍还是顺利结束。

　　 可曲子是顺利结束了，效果呢，疑似还不如之前。

　　 四十多分钟已经过去了。

　　 别说王老师几个音乐老师，就连合唱团的孩子们都感觉还是车琳弹的他们唱着舒服。

　　 几个音乐老师心里都乐开花了。

　　 整个组谁心里不清楚，林老师能当上音乐组教研组组长纯粹是一手马屁拍得好，轮业务能力，算求吧。

　　 郭主任看在眼里，嘴上却什么都不能说，能说什么，他甚至都不能怪校长是故意的，你林老师一个音乐老师弹不过一个学生？

　　 林老师自知已经丢了大人，但她只能哑巴吃黄连，她能说你们几个音乐老师也来弹试试？

　　 硬着头皮排到结束，林老师虽说后面渐入佳境，可排练已经结束了。

　　 总结一下，通过宋老师的指导，合唱团小有进步，这是实话。

　　 但是前提是在林老师的伴奏下。

　　 如果换回车琳来弹伴奏，效果未知。

　　 可不让车琳上，舞台呈现效果又和校长预期有出入。

　　 怎么办？

　　 排练结束后，校长把所有老师留下简单看了个会，先肯定了宋老师和林老师的水平，又赞许了郭主任为这次节目的忙前跑后。

　　 郭主任本来还想等今天结束和校长谈谈，可今天下午的氛围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祁校长，您看明天我再让宋老师过一趟。”

　　 一瞬，所有人都看向老祁，老祁接下来的态度非常关键。

　　 老祁不慌不忙道：“暂时先这样，我们集思广益，再想想办法。”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校长对今天下午的排练不满意。

　　 也确实，一个专业指导，忙活了两个小时，这点成绩说不过去。

　　 郭主任见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散会之后，郭主任给副校长打电话汇报了下午的情况。

　　 电话里副校长也没说什么，只让郭主任继续留意跟进。

　　 -

　　 挂了郭主任的电话，副校长又给市歌舞剧院管后勤主管刘大光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副校长便抱怨道，“刘团长，什么情况，你派的什么人啊？”

　　 电话里刘大光一听这话便问怎么了。

　　 副校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刘大光安抚道：“陈校长你放心，我来想办法，这边有点事，等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刘大光那边不知道干什么呢，匆匆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被挂了电话的副校长心里那叫一个气，心里骂刘大光是真不靠谱，都什么节骨眼了。

　　 早知道他还不如和胡明志合作。

　　 当初胡明志托人联系到他，两人见了一面，聊得还不错，胡明志给他许诺的乐器提成是一成半，他当时就答应了。

　　 只是后来事情进展不太顺利，就搁置了一段时间，再后面刘大光又找到他，许诺了他三成的乐器提成。

　　 正赶上事情有眉目，他就和刘大光勾搭上了，加之刘大光是市歌的人，身份上来说，比胡明志社会地位要高不上，所以再往后他就没再搭理胡明志。

　　 现在想想无论是谈吐还是做事方式，胡明志都比刘大光强。

　　 他有点后悔了。

　　 客厅里来回转了几圈，他实在不甘心到手的乐器提成就这么鸡飞蛋打。

　　 既然你刘大光不拿我当回事，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重新拿起手机快速找到胡明志的电话，副校长拨了过去。

　　 接通，“喂，胡老板，最近忙着挣什么大钱呢。”

　　 胡明志一看到这个电话就知道陈校长找自己有事，诉苦道，“您就别寒碜我了，今年难做啊。”

　　 副校长自知理亏，见对方给话口了，接着就借坡下驴：“今年大家都难啊，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有些事我是真没办法。”

　　 胡明志是个生意人，对方和刘大光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能理解，刘大光报价比他高嘛。

　　 生意人只讲利益，其他的事情不重要，“有事您吭声，老弟我能帮的一定到位。”

　　 面子里子都有了，副校长也不卖关子了：“胡老板，下学期我们这是肯定要开素养班了，我们再研究研究。”

　　 胡明志估摸八成就是这事，研究研究好啊，“您说。”

　　 副校长接着就把目前的情况详细地讲了讲，刘大光的事情他把锅甩到了郭主任头上。

　　 胡明志听完觉得这事八成有戏了，之前是祁校长不松口，现在是祁校长松口了，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走老祁那边，可老祁是油盐不进啊。

　　 “还有个事，老祁最近和一个校外的老师走得挺近，那老师来头不小，”副校长担忧道，“我现在担心这个事。”

　　 胡明志问：“谁啊？”

　　 副校长：“蓝天的李安。”

　　 胡明志：“谁？”

　　 副校长听胡明志声音都变了，心里晃荡起来：“李安，你们应该也认识吧？”

　　 胡明志：“弹钢琴那个？”

　　 副校长：“是他。”

　　 胡明志直接回道：“陈校长，这事我办不了。”

　　 刚才还老哥，现在连称呼都变了，副校长皱眉：“怎么，这人来头很大吗？”

　　 胡明志：“和您直说了，这位我得罪不起，我劝您就这样吧。”

　　 接着电话都的一声，副校长还没来得及再问，胡明志已经把电话挂了。

　　 副校长此刻拿着手机的表情像是吃了大便，李安什么来头，胡明志都畏惧三分？刘大光那是个小角色吗？

　　 大概过了一分钟，刘大光的电话又打来了，他赶忙接起。

　　 “陈校长，刚才忙点事，咱们继续。”

　　 副校长直接问：“刘团长，那个李安到底什么来头。”

　　 刘大光：“你放心，蓝天那边通过气了，这次他们不会和咱们争。”

　　 “再说开学还有三个月，你急什么。”

　　 副校长一听心里顿时舒缓不少，“那现在怎么办。”

　　 刘大光：“过段时间你帮我约下祁校长吧，咱们天窗打开说亮话，你的那份一分不会少，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副校长：“那这次六一？”

　　 刘大光心说这脑子难怪只能干到副校长，“你就让他找李安，你看李安他会接这个活吗？”

　　 刘大光早就打听清楚了，李安现在整艺考圈，那来钱的速度还有工夫在这陪你搞小学生社团？

　　 刘大光心中有数，蓝天这边他和昱东校区的新校长已经达成协议，他放弃梅庄七小，昱东这边把胜利街小学让给他，胡明志那边有副校长把关，再放眼整个昱东，还有谁能从他手里抢走这个活。

　　 即便万一，万一李安真接了这个话，他也不怕。

　　 他敢给副校长三成，就敢给校长五成，留下两成给老师发课时费绰绰有余。

　　 他第一年不赚钱都无所谓，他要的是这个地盘。

　　 五成不是个小数目了。

　　 绝对利益面前，讲情怀就是扯澹，他不信自己拿不下这个祁校长。

　　 谁会和钱过不去？而且又不犯法，什么都不用干，只用点点头地事。

　　 不行他前两年倒贴都行。

　　 对不对。

　　 他李安有这个魄力吗，蓝天有这个魄力吗，他胡明志有这个魄力吗？

　　 有了地盘，他有的是办法从家长口袋里掏钱，他可不是个人，也不是培训机构，他背后可是市歌。

　　 他要挣的压根就不是学生的乐器钱。

　　 费那么大劲一年下来一分钱挣不到，还往里贴钱，这些人图什么。

　　 如果你祁校长要讲情怀，我一年之内给你从零到有整一台管乐团晚会出来。

　　 他李安敢说这个话吗。

　　 整个蓉城有一个算一个，就是他方永波和秦勇也不敢，他们那套搞专业没得说，可到了小学校，也得水土不服。

　　 -

　　 挂了刘大光的电话，副校长算是彻底放下心。

　　 “先这样吧，这事你别管了。”

　　 给郭主任发了条语音，副校长拿起桌上的烟，悠哉地抽了起来。

　　 幸好刚才胡明志把电话撂了。

　　 一个区区李安就把你吓成这样，呵呵。

　　 -

　　 昱东楼下的饺子馆，运动完的四人正在狂吃勐喝。

　　 “下次什么时候再约？”齐国娟恨不得明天晚上继续。

　　 陈璇的情绪也差不多，她的羽毛球瘾被重新唤起。

　　 方正更不用说了，又能减肥又能和齐国娟一起玩，心里自然一万个愿意。

　　 三人看向李安，李安心说运动虽好，但也得有节制，要讲究个循序渐进。

　　 况且明天晚上什么安排他心里还没数。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一眼，眉头接着一挑。

　　 胡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