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您是说除了我以外的?”
艾德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微笑着自嘲道。
“有一个跟飨宴会走得很的孩子告诉我说,飨宴会的情报准备相当充分,有些情报就连我在神调局的孩子们也未必能知道,比如布防巡逻图和人员名单。”
布防巡逻图和人员名单?
艾德瞳孔骤缩,哪怕他这种作战人员的保密级别也很难直接接触到这样的重要信息。
也就是说,泄露信息的人保密程度应该相当之高。
“您想让我找出叛徒?”艾德问道,“可是为什么,这对您有什么好处?”
“世间的债务分许多种:一次还清的、分期偿还的、以物抵债的、甚至还有只能用命来偿的……”
老祖母的粗糙掌纹划过古旧摇椅的扶手,发出好似砂纸摩挲般的声响:
“但是我这辈子觉得最难还的呀……还是莫过于人情了。”
“……这种债没有内容也没有期限,可你偏偏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还的。就好像有人在你后脑勺安了一颗炸弹,滴滴答答地响着,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也许只是焦了几根头发、也许整个脑袋就这样没了,这滋味才要了命呦。”
“所以艾德,我想让你帮我做一笔人情债。你要是做成了,我就有了新的帮手,那咱们也就互不相欠了。”
她面带笑容拉起艾德的手,像是唠家常一样嘱咐着说道:
“从此以后,你要是想起来奶奶我这儿看看呢,我随时欢迎。你要是嫌我这糟太老婆吵闹,那咱们就各过各的,只要各自安好就行。”
艾德默然注视着那张慈祥的面容。老祖母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找出神调局的内奸,并且控制他为樵渔帮所用。之后他便不需要再为樵渔帮做其他事了。
虽然听上去是不错的条件,既找出了内奸,又免掉了今后再帮老祖母做违心事的麻烦。
可他毕竟不敢轻信对方的承诺。只要蒂娅还在樵渔帮一天,他始终还是有把柄在老祖母手里,这恐怕也是老祖母为了防止他直接反水检举内奸留的后手。
只是,眼下又有什么其他选择呢?
“好,我会试试追查此事的。只是此人想必潜伏极深,我也未必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把这个叛徒揪出来。”他委婉地说道。
“这个不劳你费心。我都已经替你打点安排好了,只是需要你和蒂娅走一趟。”
“此话怎讲?”
“明晚七点钟,在西区的贝克洛薇庄园有一场假面舞会。你的目标是庄园别墅的所有者贝克洛薇夫人,今年三十五岁,有一头波浪黑发,你不会认错的。”
这……听上去有些怪怪的吧。艾德努力压抑住面部即将涌出的古怪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确认道:
“您的意思是让我接近她?”
“不,你只需找个显眼的地方逗留片刻即可,她一定会注意到你。届时你什么也不必说,她自然会给你许多好处,此时你便让她领你回内屋休憩片刻。”
听上去越来越有意思了,难道还有这种“好事”?艾德眨了眨眼睛忍住笑意,继续诚垦地问道:
“之后我该怎么做呢?”
“我需要你找到她屋里的保险箱位置,取出里面的东西。方法随你便,但是记住要留下活口。尽管放心,蒂娅会一路暗中保护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原来如此……
艾德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老祖母一定要他去,而不是派其他樵渔帮成员了。
虽然老祖母把话说得云山雾罩,但其中逻辑细想也并不难理解:
首先,假定这位贝克洛薇夫人应当与神调局内部的叛徒存在某种联系,所以必然能够通过这位级别较高的叛徒知道所有有价值成员的身份信息,其中也包括他的身份。
此时他在假面舞会上出现,一定会引起贝克洛薇夫人的警觉和怀疑。因此贝克洛薇夫人一定会过来搭讪试探,只要艾德不说明来意,对方极有可能会先尝试贿赂他。
而老祖母要求艾德盗走保险箱内的东西却又不杀死神调局内部的叛徒,那么相当于让艾德直接对叛徒明牌,主动逼迫叛徒做出反应。
简单来说,他被作为诱饵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艾德装作沉吟片刻,明知故问道。
“因为我需要一个既有神调局背景又能单打独斗的人,最好再有些足以糊弄聪明人的演技,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老祖母依旧笑容慈祥。
看来我猜的没错……
老祖母的反应印证了艾德的猜测。
怎么办?
去,就是自投罗网。
不去,不知老祖母又会用什么手段威胁他。
艾德凝视着阁楼里油灯的火光,沉默半晌。
“这样吧,如果有难处的话……”
老祖母正要开口,艾德却突然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头:
“不,我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