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叶子的重逢短暂又紧张,好在当周培毅回到宴会厅时,并没有特别注意他短暂的消失。这种社交场合,人们忙碌而势利,只是那些吹捧与寒暄,就足够浪费时间。
剩余的部分自然不足以引起周培毅的兴趣,在反复婉拒了几位初次见面的卡尔德小贵族私下聚会的邀请之后,他终于熬到了宴会的结束。
现在,他要回到自己租住的庄园。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叶子带来的新任务、新形势,也还有一个在清醒与混乱中徘徊的年轻女士。
一回到庄园的周培毅,一边在科尔黛斯的帮助下换下穿着繁琐复杂的礼服,一边询问说:“托尔梅斯怎么样了?”
一边的艾达拜伦回答道:“她醒过来一次,我给她加了一点安神的药物,她就又睡过去了。”
艾达拜伦的能力会让她拥有比正常人更加敏感的神经、更加敏锐的感官,很适合陪护的工作。科尔黛斯一直在教给她工业知识之余,介绍一些生物学和医学的常识,现在她已经成为了科尔黛斯的好助力。
周培毅一边点头,一边把叶子交给自己的小盒子递给科尔黛斯:“和那台随身机来自同一个人,收好。”
科尔黛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皱紧了眉头,但马上联想到那位卡里斯马公主奇妙而强大的能力,感觉这一切似乎非常合理。
尽管和叶子的联系是绝密,但其一,师姐一直都知道叶子的存在,并且和身在卡里斯马的索菲亚小姐有所接触,由她和叶子建立联系,可能对师姐最在意的复仇有所帮助;其二,周培毅和叶子沟通所用的语言科尔黛斯完全没有过接触,不需要担心会泄密。
科尔黛斯收下盒子,用快速熨烫的设备把周培毅穿过的礼服熨平整,然后提醒说:“托尔梅斯的情绪有些低落,现在再和她聊公爵夫人不利于她的恢复。”
“她会理解我的。”周培毅此刻没有慈悲与同情,或者说,他选择了最理性的手段,“真相与理智才是她的良药。”
周培毅在科尔黛斯与艾达拜伦的包围之下,再次进入了治疗舱所在的房间。托尔梅斯小姐安静地躺在治疗舱内,浸泡着治疗舱的特殊溶液。安神的药物没有让她睡去,恢复了清醒之后,她总会在闭上眼睛的瞬间看到“公爵夫人”那张过于美丽又让人憎恶的面孔。她睁着眼睛,听着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理贝尔先生。”托尔梅斯疲惫的声音非常平静。
“托尔梅斯小姐。”
乖巧的艾达拜伦从墙角给周培毅搬来靠背椅,让他可以安然坐在治疗舱前。周培毅也会意地把随身机递给艾达拜伦,将庄园的船库作为她近些时间好好学习努力帮忙的奖励。
开心的艾达拜伦离开了房间,这里,只有治疗舱放大的托尔梅斯小姐的心跳声作为背景音乐。周培毅再次张口:“我刚刚参加过了卡尔德国王举办的宴会,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女人会在不久后联系您,希望知道卡尔德国王陛下为了拉拢我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当然,那个女人更希望了解的,是昨晚您与我发生了什么。所以,为了您的安全,我需要了解,她是如何联系您的。”
托尔梅斯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缓缓地说:“公爵夫人会用特制的随身机联系我,以便于让我听到她的声音。在我还处于她的控制下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妙的魔力,会改变我本来相信的事情,就像是给我增添了信条一般。”
“如果再听到那个声音,会改变您现在的理智与冷静吗?”
托尔梅斯现在行动受限,想要摇头却做不到,她只好放弃,然后回答道:“我不知道,理贝尔先生。但我相信您,应该还有办法让我恢复理智。”
科尔黛斯和周培毅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上前半步,说道:“托尔梅斯小姐,您现在的状态,身体虚弱,精神敏感,难以入眠,都非常符合场能枯竭的症状。我们怀疑,我家老爷在您的身体里销毁的是您本人的场能,那位公爵夫人的能力,可能是调用您本身的场能来影响您的心智。”
托尔梅斯说:“是啊,她从来没有操纵过非能力者。或者说,没有场能的人,也不值得那个女人去耗费心声。她有着那样的美貌,只是简单的笑容,就会让人魂牵梦萦吧!理贝尔先生,请您务必接受我的敬意,她对您的色诱并没有产生效果。”
那是因为我见过同样好看的。周培毅没有把真实的原因告诉托尔梅斯,被一个刚刚勾引过自己的女性夸赞坐怀不乱这件事本身也是怪怪的。他说:“您对她足够了解,您认为,那个女人会相信我在拒绝了她的色诱之后,在昨晚接受了您的诱惑吗?”
托尔梅斯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我肯定不敢和她比较外貌。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选择把能量藏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去操纵别人了。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她也不是每一次都可以靠着那张脸予取予求的。”
周培毅获得了自己所需的全部情报,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说道:“既然如此,如果我希望您伪装成依然被她操纵的样子。您觉得这可行吗?”
“我在卡尔德,那个女人的场能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她只能靠着在随身机里传递过来的声音给我下命令。只要我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发现不了。”
周培毅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他说道:“我希望您能伪装出依然被她操控的假象,希望她认为您已经成功献身给我。至于我为何没有成功成为她的傀儡,是我们留给她的小谜题。我希望,她对我抱有一点点畏惧,也希望她知道,我这个人完全可以被利益收买,我不是铁板一块油盐不进。您认为,这对您来说可以接受吗?”
“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理贝尔先生,您又不是真的玷污了我。更何况,您救了我的命。”托尔梅斯轻声说,“只要可以远离那个女人,只要不被再次操纵,我当然愿意听从您的命令。”
周培毅看着这张憔悴的脸,和上面经历过绝望与救赎的表情,大概能体会到师姐为什么会与她感同身受。复仇,似乎是她们的共同点,但是托尔梅斯似乎更加了解现实,了解自己与对方实力上的鸿沟。没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与愚蠢,让她面临着更加绝望的境地。
“我不会给您一个承诺,就像我反复说过的一样。”周培毅看着她的眼睛,同她也同科尔黛斯说道,“我觉得我现在做不到的事情,是不敢、不能给您承诺的。但您可以得到我的保证: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帮助您获得沉冤昭雪的机会,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而在那之前,我用得到您的能力。”
“足够了。谢谢您,理贝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