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

　　 “村西边老刘那家大儿子开豪车回来哒，老风光喽。”

　　 “那是，据说人家外面一年几百万，媳妇都找了俩。”

　　 妇人伸出两根手指，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那可真邪乎了呦，这家伙的，看人家盖内小洋楼，搁外边儿看着就漂亮，不知道里面啥样呢。”

　　 妇人说着，又朝着远处那盖的最高的小洋楼瞧了两眼。

　　 年幼的周玄墨正巧路过这里，此时太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正在上小学。

　　 “唉，那不周家小子吗？”

　　 “也是个聪明人儿，回回搁学校里拿第一呢。”

　　 “将来也是挣大钱的人儿啊。”

　　 两人的话题并没有在周玄墨身上停留太久，转而便又聊起了老刘家的小洋楼。

　　 “你说他儿子到底干嘛的啊，咋能挣这么多钱呢？”

　　 “不知道，必有绝活吧。”

　　 周玄墨并不关心这些，对那人人向往的小洋楼也并不在意，爸妈只告诉他，上学就行了，只要考出去，一切都会好起来，要什么有什么，不偷不抢不骗，全凭自己。

　　 ……

　　 高中

　　 “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因为你这个人很适合一起聊天，不管聊什么你都能接上，就像一个万能人。”

　　 “啊哈，是嘛……”

　　 男同学看着周玄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又说道：“而且我觉得你很聪明，明明聊天的时候能看出，很多事情你都能找到最优解，可你行动起来总是束手束脚的。”

　　 周玄墨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同学说着。

　　 “我觉得年轻人，就该冲，犯错就犯错，谁年轻不气盛啊？”

　　 年轻？气盛？犯错？这些词语不适合周玄墨，周玄墨家境不好，何谈犯错？别人犯了错，还可以有挽回的方式，而周玄墨呢？没有，他只能在无数条道路中选择最为稳妥的那一条，长期以来，养成了他偏懦弱又烂好人的性格。

　　 因此他打算选择最稳妥的医科大学……可自己仅剩的唯一亲人，奶奶离世了，为了凑齐大学学费，自己只能卖掉家里的老房子。

　　 原本打算报考的医科大学也换成了很赚钱的计算机专业。

　　 ……

　　 村干部：“你要申请这个……贫困补助啊……这……不好意思，名额满了……”

　　 “满了？我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连一个贫困补助都拿不到吗？”

　　 村干部：“就这么多名额，那没办法啊。”

　　 ……

　　 大学

　　 班长：“我们现在评选这个困难生，就是上面这六个人，每人投五票，选出五个，好了，投吧。”

　　 投票结束，周玄墨排在了最后，没有补助……

　　 “好了，大家可以回去了。”

　　 ……

　　 “走，开车出去玩玩！”

　　 “你有车啊？”

　　 “害，都是我爹开剩下的破车给我了。”

　　 “不是，你家这么有钱，你还申请贫困生啊？”

　　 “这都什么年代了啊，谁困难啊，这钱不就是白给的吗？不要白不要。”

　　 ……

　　 “这次大赛是我们学院举办的，只要参赛就一定得奖，含金量还是蛮高的，写在简历里是一块不错的敲门砖，你是个聪明的学生，有些话我不想说太明白，懂得都懂。”

　　 “教授……”

　　 “回去吧，准备一下，过两天就是资格赛了，名额只有两个。”

　　 周玄墨当然明白教授的意思，送礼，在平常不过，可自己现在浑身上下的钱都要优先用来维持生计，送礼，要送多少呢？同为竞争者的两位同学家里都是很富裕的，自己送多少能比得过呢？很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能冒这个险。

　　 而且自己的专业技能比他们强，在比赛上也可以凭实力胜出。

　　 ……

　　 面试。

　　 “你的简历很不错，不过我们这里技术岗已经满员了。”

　　 “我的专业技能很强的，你们可以试试看。”

　　 女面试官轻轻一笑：“我当然知道，我们公司收过许多你们学校的学生，有的还是大赛获奖者……你的技术我们是信得过的，可满员就是满员了，技术岗不需要那么多。”

　　 周玄墨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另一个男面试官见此插了一嘴：“这样，我们这里还缺一个销售岗位，你感兴趣吗？”

　　 “销售？”

　　 女面试官：“哦对，毕竟是专业对口嘛，如果让本专业的学生来卖产品说不定会有奇效。”

　　 “底薪2000外加分红，强哥那边一般会照顾新人，可能会分给你几十单，考虑一下？”

　　 ……

　　 一年后，同学聚会。

　　 “周玄墨，最近干什么呐？”

　　 “没干什么，就是打工……”

　　 “诶，我记得你上学那会儿学的挺厉害的，计算机是吧，我听说毕业就四位数呢。”

　　 周玄墨苦笑一阵：“胡扯，哪有那么简单……”

　　 同学也看出了周玄墨没钱的窘样，知道他混的不怎么好，诶，高中还是挺聪明一人，怎么混成这样了？

　　 “这样，我朋友是卖什么……什么养老的东西的，挺赚钱的，你去试试不？”

　　 “是吗？可以，我去。”

　　 ……

　　 回出租屋的路上，周玄墨在道边碰到了一个老人，两人擦肩而过，刚走十步远，就听后面拐杖落地的声音。

　　 周玄墨回头看去，老人倒在了地上，口中还在呜咽着。

　　 好巧不巧，这种事，周玄墨前不久才经历了一次，而那一次，自己把那老人扶了起来，还叫了救护车，可不知道那老人到底是摔迷糊还是怎的，一口咬定是自己绊倒了他，最后无奈赔了几千块钱进去。

　　 “不管了……”

　　 周玄墨没有理会，转身离开了，身后老人的呜咽声本应越来越小才对，可在周玄墨脑中，那声音却越发清晰。

　　 ……

　　 回到出租屋时，那老人的身影还在周玄墨脑海中久久没有散去。

　　 不要去想……这些烦心事……

　　 周玄墨很清楚，如何能过的舒服，也知道社会不是那么简单，有时候就是需要耍些小手段，有时候就是需要损人利己。

　　 像自己这样，高风亮节是在给谁看？会有人在意吗？周玄墨感觉自己身上似有几百道无形的锁链拴着自己，让自己动弹不得，深陷泥沼，越来越深。

　　 ……

　　 第二天，周玄墨如往常一般，出门找工作，却听到楼下两个老太太在议论什么。

　　 “就这条街不远，死了个老头啊，搁地上躺半天，没见着一个人，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