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古夜盯着眼前的这位当世阴庭之主。
“不用对朕这般鄙夷，朕也并非是在大言不惭。”
“朕如今的实力，虽不如东岳、天凤古祖这般的至尊存在，但对阴界而言，还是有一点功绩的。”
“上古阴神大战，轮回破灭以来，阴墟大地一片凄惨，直至朕和守阴侯的崛起，创立了当世阴庭，才让这一切改变。”
“虽然朕背后有着东岳帝君的扶持，但在大多数阴墟子民的眼里，朕才是阴墟大地的真主。”
“既有功绩在身，又有一方大界子民的支持，再加上朕又是阴界的本土人士，根正苗红，一旦东岳出局，酆都不能满足阴界各方本土势力所需，朕也自然就成了凤轻尘唯一的选择。”
“再有黄泉十大古族站台，朕便有希望成为古阴庭正统的继任者，整合阴界各方本土势力，重塑旧神集团，再趁着东岳出局的这段时间，将他扶植的暗子一一拔除，将其完全架空。”
“届时，便是东岳彻底跌落神坛之日！”
说话间，阴天子手执白子，不断落下。
这一刻，与之弈棋之人，已然不再是面前的龙公，而是远在阴界的那位东岳帝君。
东岳帝君失去了执棋者的地位，局中黑子群龙无首，只能被白子一点点蚕食生气，直至山穷水尽。
到了这时，全盘黑子再无半点生气，纵使东岳帝君回到了执棋者的位置，也如一无印之帅，空有头衔而无兵将，自无从下手。
古夜怔怔地看着这一盘棋局，仿佛能感受到阴天子胸中深藏的万丈豪气，不由地心中感慨。
凤轻尘和阴天子还真是想把东岳帝君往死路上逼啊！
轰！
可就在这时，龙公伸出一指，轻轻叩下，整张石桌轰然炸碎，黑白二色棋子无一例外，凌空翻飞，再无立身之处。
这一幕的出现，让古夜和阴天子都不由得瞳孔一缩。
龙公微微一笑，“倘若那东岳与你们鱼死网破，直接砸烂整盘大棋呢？”
阴天子眉头紧皱，“他敢？”
龙公笑容依旧，“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一位睥睨阴界亿万载的至尊，他有何不敢？”
阴天子沉声道：“纵使他敢，酆都和天凤古祖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天凤古祖沉睡多年，这期间自断香火，以致实力衰退，而今刚刚苏醒，不会是东岳的对手，纵使天凤古祖假以时日重回巅峰，顶多也就和东岳战个平手，东岳若真想将整个阴界局势推倒重来，天凤古祖也阻止不了他。”
龙公摇了摇头，“而酆都那位和东岳情同手足，比起你和凤轻尘这两个后来崛起的小辈，你觉得他的立场更倾向于谁？假使酆都真的能大公无私，碍于当前的局势，也不会允许阴界丧失一位至尊级别的战力。”
“至尊又如何？至尊也是一步步修来的！”
阴天子怒而起身，负手而立，“一鲸落而万物生，既有二代北冥，为何不能有二代东岳？只要东岳将他占据的那部分香火愿力让出来，朕有自信在十万年内踏入帝境九重楼，成就至尊之位，取而代之！”
这番话充满了自信。
帝境十二重楼，一重楼便是一重天。
这句话指的不只是每一重楼之间的实力差距，更是帝境领域的进境之难。
成就至尊，需要的不止是庞大的香火愿力，还需要绝对妖孽的天赋。
十万年从帝境六重楼迈入帝境九重楼，这样的修行速度已是极为可怕，自蒙昧纪元终结以来，有几人能够做到？
可偏偏这番话从阴天子口中说出，却极具信服力。
上古绝代后的第一妖孽之名，绝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百万年岁月，阴天子便从微末中崛起，踏入帝境六重楼，谁敢否认他的惊才绝艳？
倘若有足够的香火愿力供养，谁又敢保证，这位当世阴庭之主不能在往后十万年占据一席至尊之位？
然而。
龙公对此只是摇了摇头。
“十万年太久。”
他没有否认阴天子拥有成就至尊的潜力，“若你这番话在十万年前说出来，老夫没准还会报以几分钦佩，酆都那位或许也会给你一个取代东岳的机会。”
“然，今时不同往日，大世已至，瞬息万变，莫说十万年，纵只是寥寥千载岁月之后，这九天十地会是怎样一番模样，便已是无人能够预料。”
“念在你与龙族在某些方面利益相同，老夫容许你在龙墟多留一些时日，直至共工氏初祖苏醒的那一天到来。”
“此后如何，就请阴天子自求多福了。”
龙公站起身，拄着龙蛇拐杖，朝龙墟深处款款而行。
“古夜，随老夫来。”
闻言，古夜当即跟了上去。
转眼间，二人的身形便在远方的地平线边缘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空留下阴天子一人，驻留在原地许久，目光沉寐，不知在想些什么。
………………
古夜跟在龙公身后，两人一步迈出，便能跨越万里河山。
行进之间，古夜一直沉默，心中似有不解。
“你是不是在疑惑，老夫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将阴天子拉拢过来？”
龙公脚步不停，开口打破了沉寂。
“嗯。”
古夜轻轻点头。
这确实是个机会。
倘若阴天子真的能够成为古阴庭的继任者，与凤轻尘领导的黄泉十大古族双剑合璧，龙族与他们交好，自能获益良多。
“不值得。”
龙公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值得？”
古夜跟着呢喃一句。
“龙族现在的立场颇为微妙，不倒向阴神两界的任何一方，这样的形势对龙族而言，更加有利。”
“阴神两界都想拉拢龙族，自然也都不敢对龙族步步紧逼，这也就多给了龙族一点韬光养晦的时间。”
“在这一点上，凤族和我们龙族相似。”
“所以，想要动摇龙族的立场，光凭一个阴天子和一个凤轻尘是不够的，哪怕他们两个日后真的成就了至尊。”
龙公道。
“两位至尊也不够？凤轻尘背后还有一位天凤古祖，若加上他，便是三位至尊，这还不够吗？”
古夜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