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已近春日,金陵却罕见地再次下起了一场大雪,一夜之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天是冷的,地是冷的,但人心却如一锅沸腾的开水。
只因今日就是北征军第一功臣,当朝第一新贵要为了一介妾室去取他堂弟手臂的日子。
“京营左军和右军都派出去了吗?”
廊下,静王怔怔出神地望着漫天飞舞的飘絮,心如冰雪一般寒冷。
只因他知道,从这一天起,他与皇帝攻守之势已经发生了改变,威国公府的败落就是前兆。
“昨日就已经派过去了,不过……已被军民挡在了外围!”
手下想起左右两军刚露面就被北军军将士团团围困,至今心有余悸!
这样的事情别说大华一朝,就算在历朝历代也是极其罕见的。
“好了!下去吧。”
静王无限萧索地看了手下一眼,又继续专注于漫天的风雪。
手下离开后,院落恢复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静王身后响了一个莹澈的声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殿下不必忧心。”
静王回头看向那美貌女子,轻笑道:“英儿,你说本王能登上至尊帝位吗?”
叶国英莞尔一笑道:“圣上被您压制了四年都没有灰心,殿下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威国公府内,唐宜斌一再向家丁确认:“齐指挥使没来吗?圣上没有旨意吗?!”
“老爷,外面只有京营前军和敢死队,根本没有其他人出现啊!”
家丁在国公府多年,眼见唐宜斌威风八面,迎来送往,没想到一夕之间会陷入如此困境。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掐自己的胳膊,这是一场噩梦吗?
“爹!难道咱们真的没有法子了吗?杰弟还年轻,少了一只胳膊怎么活!”
唐英脸颊深陷,眼圈发黑,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过了。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静王,太上皇,甚至是圣上,都不可能让唐庸如此胡作非为啊?!”
唐宜斌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有太多的事情他想不明白。
他忘了一点,只要是棋盘上的棋子,就永远存在被吃掉的可能。
“杰儿呢?”
唐宜斌神色憔悴,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想起一天没见他的宝贝儿子了。
唐英犹豫了片刻,小心道:“杰弟在祖母房里,他说只要躲在祖母身后,唐庸就不敢对他怎么样!”
“逆子!孽障!”
谁知听到这话,唐宜斌就像发狂似的大吼大叫起来!
他冲着唐英咆哮道:“要是唐庸发起凶性来,当着老祖宗的面把他的手砍下来,老祖宗那么大年纪了,如何受得了?”
“好……好!爹,您别动气,我这就去把弟弟找过来!”
唐英眼睛一酸,两行泪水就滚了下来,哭哭啼啼地上后堂找唐杰去了。
百官天还没亮就进了宫,人人神态忧虑。
无论是皇帝一党还是静王党羽都不希望显圣侯闯进国公府,真把唐杰的胳膊砍下来。
静王一党的考虑自不用说。
皇帝一党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样一位天纵英才,如果因为儿女情长而自毁前程,岂不可惜?!
然而,朝会足足推迟了一个时辰,皇帝才出现在金殿!
“陛下,若陛下还不下旨阻止显圣侯,恐怕他要铸成大错啊!”
明侯忧心如焚,中军指挥使外调,他的西山营又不能轻易调动。
现在也只能指望皇帝迫于百官的压力阻止显圣侯了。
“请陛下即刻下旨!”
文武百官齐齐跪地,一齐请求皇帝解救威国公府。
皇帝似是胸有成竹,微笑道:“诸位爱卿放心,朕自有打算,不会让显圣侯胡来的!”
随后金殿上开始处理日常政务,可随着日近正午,皇帝却像完全忘了今日就是显圣侯给威国公府的最后期限。
就在百官心急如焚之时,太上皇的贴身太监何公公出现在金殿门口。
何太监向皇帝行礼后道:“太上皇听闻显圣侯兵围国公府,十分忧心,希望圣上能妥善处置!”
皇帝恭敬道:“惊扰父皇是朕的不是!朕早已拟好了让显圣侯撤出国公府的圣旨!”
随后向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即刻快马将圣旨送到国公府,让显圣侯即刻进宫面圣!”
“奴才遵旨!”
那太监取了圣旨就急匆匆地向殿外跑去,而宫门处早已备好了一匹快马!
百官这才放下心下来,何太监也满意离去!
皇宫距威国公府并不算太远,又是快马传旨,一切都来得及的!
但不管怎么说,那封圣旨最终没有送到唐庸手上!
后来据传是传旨太监半道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耽误了时间!
还说皇帝一怒之下把他另外一条好腿也打断了!
威国公府外,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被京营官兵驱赶至了外围。
雪越下越大,人群也如雪球般越滚越多!
他们期待着显圣侯能为自己的女人讨回公道,同时心中也忐忑不安。
他们小声议论着,似乎生怕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吓跑那丝渺茫的希望!
“威国公府毕竟是三公五侯之一,陛下不会置之不理!”
“即便显圣侯砍掉了唐杰的手臂,恐怕陛下也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你们说显圣侯会来吗?”
“不来也好,人贱自有天收,国公府会遭报应的!”
……
风雪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小,无论是百姓,北征军兵丁,还是京营官兵,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串达达的马蹄声自长街远处传来!
为首的正是仁义不似凡人,冲动也不似凡人的大华第一新贵显圣侯,身后是与他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林澄与谢玉!
显圣侯身披一袭黑色大氅策马而来,冲破漫天风雪,仿佛一幅苍凉的水墨画卷!
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仿佛是下凡的神灵,又像是勾魂的使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庸的出现,许多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为他的重情重义?
为他的恩怨分明?
还是因为这些人已经许久没被如此震撼和感动过了?
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一条道,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看他最终停留上威国公府前。
随着他翻身下马,京营官兵齐齐后退一步,敢死队勇士肃然而立。
望着这座巍峨如高山的国公府,唐庸手提弯刀,一手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林澄和谢玉则一左一右持剑守在门口,宛若两尊门神!
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风雪的呼啸声和百城军民剧烈的心跳声!
没有花很长时间,国公府内忽然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一切再归于宁静!
众人死死地盯着那道血盆大口般的府门,然后见到显圣侯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惟一不同的是!
他手中的弯刀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
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有两个面覆白纱的妙龄少女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如果你揭开她们的白纱,就会发现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美貌!
其中一名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另一名女子轻笑道:“霜儿,你糊涂了!我们姐妹是他的人,他本就是我们的夫君!”
萧玉霜回过头来盯着萧丹曦半晌,才苦笑道:
“他的确是你的夫君,可你却未必是他的赵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