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十五年前……”倪飞鸿一愣，分辨了一下陆子清传递过来的心念，“你说的是十五年前那场火并？你们解开了内情？是霄云派被妖怪渗透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师父不可能不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也许你再等等，就稍微等一等，师父就告诉你了呢？”陆子清很火大，天尊们不知道在顾虑些啥，关于如何处理十五年前的公桉迟迟还未发落，俺们鸿蒙派心里老不痛快呢！陆子清一剑将浮云舟挑到一边，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我只想揍你屁股！

　　 倪飞鸿心神慌乱，浮云舟怎么也不听话，在她掌中跃跃欲飞，把她带得身子一歪，正好给了陆子清一个很好的姿势。陆子清用剑身啪的一声抽在倪飞鸿的屁股上，打得倪飞鸿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在洞里久久回荡。

　　 “你怎么不用剑心叫唤啊！”陆子清又是几下狠抽，打在屁股上啪啪作响，对于不听话的大师姐就得揍！

　　 倪飞鸿连声尖叫，又羞又怒：“你敢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我代剑尊管教管教你！”

　　 “啊！啊！啊！啊！”倪飞鸿将浮云舟也丢了，捂着屁股到处躲，却被陆子清揪住按在洞壁上不停地挨揍。

　　 倪飞鸿叫道：“住手，我相信你不是妖怪了！啊！啊！啊！”

　　 “这么过瘾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停就停！”陆子清火大道，“是你说的，能用剑说话的时候为什么要用嘴！”

　　 “呜……”倪飞鸿被打哭了。

　　 陆子清停下手来，啊哟不好，似乎爽过头了。

　　 倪飞鸿浑身颤抖，哭道：“我，我跟你没完！”

　　 忽然一道剑音从浮云舟响了起来，发出像蜜蜂拍动翅膀的嗡嗡声。居然是有剑心联络？

　　 倪飞鸿将手一碰，浮云舟上传来一道心念，直接响起了一个人的话语声。

　　 “大师姐，我之前好像跟你说我们没有送人去鸿蒙书院？”

　　 “嗯？”倪飞鸿强忍着哭音。

　　 “我当时可能没睡醒！”那人说道，“刚才我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件事。而且是天尊亲自交代的。”

　　 倪飞鸿懵了，怎么回事？

　　 “我刚才梦见天尊亲口跟我说，有这么一件事，说燕十三和李倾城两位小师弟、小师妹要通过朱城这边的关系送进鸿蒙书院。然后我忽然醒了，又想起我是不是跟你否认过这件事。然后我发现我搞错了，天尊确实有交代过，但你问我的时候通知还没到。然后我又去问了靳大哥和海天双剑两位师兄，是有燕十三和李倾城这两位小师弟小师妹，是他们指点过的，关系好得很。燕十三还救过靳大哥的命，在朱城好多人见过他俩，合着就只有我不熟。”

　　 倪飞鸿叫道：“你确定你现在清醒吗？”

　　 “我特别清醒！我被吓醒了！”对方叹了口气，抓狂道，“我现在想起了好多过去一直想不起来的事情，脑子乱得很！唉，大师姐你见到燕十三和李倾城他俩了吗？我这，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直接跟你说没有，应该是没睡醒。”

　　 此人一梦醒来，忽然惊觉自己曾经铸成许多无法挽回的错事，心里已然知道，天尊的责罚很快就会降临。更令他难受的是，以前他一直认为跟鸿蒙派的争斗是为了给好友报仇，争一口气，现在一觉醒来，忽然发现霄云派完全不占理。自己的良心都过不去，不知道怎么才能赎罪。

　　 “你接着睡吧。”倪飞鸿火大地断开了心神连接。早片刻来这个通话，自己就不会挨打了啊。再看向陆子清，眼神全变了，惊骇莫名：“这是什么妖法？”

　　 “师姐你看，师父不是正在想办法告诉你吗？”

　　 陆子清哈哈大笑，天尊们办事还是靠谱的。十五年前被挽救的过去正在通过梦境替换掉天尊们伪造的虚假回忆，顺便还有些小改动，把自己的身份也给落实了。

　　 倪飞鸿怒道：“还敢笑！你，你……”

　　 虽然有些恼羞成怒，但已经不得不相信了。

　　 陆子清看她扶墙难起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分，心里一软，问道：“要不，我给你揉揉？”

　　 “你走开！”倪飞鸿脸一红，屁股被打得火辣辣的，一摸像针扎一样疼，眼泪登时流出来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丝帕馆有止痛消肿的按摩手法，让我稍微给你捏几把……呃，不要算了。”陆子清见倪飞鸿越发恼羞成怒，“那师姐我走了？”

　　 “……站住！把话说清楚。”

　　 倪飞鸿被打了一顿屁股，也算是彻底相信陆子清了。再不把事情说清楚岂不是白挨打了。

　　 “当然可以。”陆子清松了口气，说道，“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不确定以师姐你的情商是否能理解得了。”

　　 于是陆子清从自己在朱城遭到了海天双剑的袭击开始，这是他和李婉儿跟霄云派之间的纠葛变得复杂的地方。鸿蒙派和霄云派相互仇杀，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受害者。然后鸿蒙老祖把他们五小派去了十五年前，找到了妖怪。结果证明，是霄云派被妖怪渗透了，许多人都被妖怪附体。

　　 出来之后天魂印记成了天尊们赐予的奖励，但世界并没有丝毫改变，直到现在，天尊们正在逐渐将十五年前的真相导回现世，用梦境的方式跟每个人过去的记忆进行替换。

　　 没想到倪飞鸿很快就懂了，点点头：“所以现在很多人有些混乱。”

　　 如果真相一下子释放出来，大家很难接受，便会陷入大乱。鸿蒙派还好，但是霄云派如果发现自己被钉在耻辱柱上，这个门派肯定就要直接一蹶不振了。天尊们希望跟这件事没有关系的弟子们不要再陷入仇恨的漩涡，因此一点一点、一块一块地编织着梦境，逐渐跟记忆替换。

　　 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数月，鸿蒙派和霄云派持续了十五年的仇杀即将缓和下来，犯下罪行的弟子也必然会遭到来自天尊的至高裁决，由此打开一个新的局面。

　　 “然后天尊们担心霄云派在这个过程里一蹶不振，所以让你来凌霄院帮忙？”

　　 倪飞鸿的理解能力比陆子清想的要强得多，可能在仙界这些都很常见。

　　 陆子清道：“鸿蒙派为了九大宗门的团结一直在约束弟子，避免冲突。我现在既是鸿蒙弟子也是霄云门下，立场很公平，咱们讲讲道理，霄云派把鸿蒙派当做对头是为了什么？霄云派亏欠鸿蒙派很多的好吗？”

　　 “我并不是不讲道理，也不是针对鸿蒙派。实在是你这人藏头露尾很可疑。”倪飞鸿解释道，“你们似乎都察觉不到，我却能感到，鸿蒙书院里有妖怪，到处都是妖气！这让我时时刻刻都觉得很危险。”

　　 陆子清忽然想起，鸿蒙老祖交代任务的时候也说过，他知道鸿蒙书院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莫非倪飞鸿也并不是无缘无故如此偏执？

　　 “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在这书院里到处都有一股臭味儿。”倪飞鸿道，“你有没有闻到过？妖怪的臭味儿，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臭水沟的味道。”

　　 “没有。”陆子清想了想，鸿蒙书院到处空气都很清新啊。

　　 “那你跟我走。”

　　 现在倪飞鸿相信了陆子清，两人位置对调，改成了倪飞鸿想要说服陆子清。

　　 倪飞鸿让陆子清坐在浮云舟上，飞出了霄云洞，隐没在拢云亭崖边的一片山风雾霭之中。天快亮了，天边微微有些发白，隐约能见到一些景物了。

　　 浮云舟停在一个风眼里，从鸿蒙书院吹来的风都会经过这里。

　　 倪飞鸿端坐了好一会儿，凝神寻找着什么。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陆子清等得有些无聊了，但也不敢打搅她。

　　 倪飞鸿忽然驱动浮云舟疾飞向鸿蒙书院，落在麒麟院的院墙外。

　　 陆子清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儿，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但是风一吹那味道就散了，也就是一阵风的事情。

　　 倪飞鸿道：“你闻到了吧？”

　　 陆子清看了看风向，无奈道：“师姐，你跟我走。”

　　 没多远就是麟舍，陆子清指着墙角堆着的一堆麒麟粪：“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儿？”

　　 倪飞鸿捏起鼻子，这味道太冲了，没法分辨。

　　 陆子清道：“你闻到的，可能就是这个味道。你看这风向。”

　　 麒麟粪特别臭，但是晒干了就没有味道了。晒干的麒麟粪是很有用的原料，可以制作麒麟烟等许多有用的东西，也是一些法术常用的原料。

　　 倪飞鸿落荒而逃，坐着浮云舟跑出老远，鼻子都被熏得闻不见味道了。

　　 “不对，不是只有这里臭。”倪飞鸿不肯承认，“我到处都能闻见妖怪的臭味儿。”

　　 “还有别的可疑的地方吗？”陆子清倒也不是不肯相信她，但就凭这个风吹来的臭味儿，真的没法说服任何人，因为风也是会往不同的方向吹的。到处都能闻见，只能说明你鼻子太好使了。

　　 在两人身后，一股看不见的妖风从麟舍的粪堆里缓缓吹起，越过高墙逃逸。枯草之下，蝼蚁纷纷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