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郭守义被暂且收押进监牢,这里既安全又与世隔绝,看似短时间内不会再私底下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了。
然而御夷书院此番针对镇中豪族贵胄的行动,无异于公然冒犯了这群冠冕堂皇之人的权威,甚至是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金钱和性命。
当生存现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认为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稍有违逆之心便会遭逢清算。为了对抗这样的威胁,一场关乎新旧势力之间的斗争开始在御夷镇这个棋盘上悄然展开。
话说那日御夷书院诸位于郭府得胜而归,时人尽皆对其赞赏奉承,唾弃郭守义之为。刹那间,仿佛原本蠢蠢欲动的反叛势力被一下子压制了下去。但是赵苇去世所引起的动乱岂会如此简单便会消失?只不过,现在隐藏到了更加难以察觉的地方。
“这绝非危言耸听!”苏青凭借自己多年行走江湖的经历很快便察觉到被掩埋的危机,他对书院中的各位师弟如是叮嘱道:“拿下郭守义,不过就是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敌人出现我们身边。这些豪右从来不会形单影只,不过,我们有更多人在背后支持,他们是御夷镇的百姓、甚至是整个北镇的百姓,都在指望着我们……”
众师弟听罢,深受感悟,于是第二天起,重又开始昨天的务事,他们在御夷镇的大街小巷里打听消息,追踪叛党的痕迹,人们乐意帮助院子弟同样乐于帮助镇中百姓,二者其乐融融。
在满是和睦的氛围下,一切都显得特别顺利,书院中人难免会放松警戒。
不过几日,前线战事传来捷报,黄一笑与赵括终于成功会师,贺拔氏父子率领军队放弃了围城,转而撤退据守剩余的四个军镇。
这则消息令御夷镇军民百姓无不欢声雀跃,几乎全镇上下都开始了一场似乎永无结束之期的欢庆典礼。
酒肆馆驿彻夜通明,人烟不绝。其中有官兵卸甲与百姓同乐,他们举杯欢庆胜利。汉人、鲜卑人、苗人、柔然人、西域诸族,各方来客共聚一堂,他们入夜就纵酒狂歌,天明睡到昏昏沉沉的时候才醒过来回去工作。
每当有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前去喝酒作乐时,那家酒肆一定是最热闹的。人们争破了头抢去给伤兵倒酒盛肉,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关于前线的战况,然后自己便可以回去跟同乡亲邻炫耀:“我今天认识了一个英雄!”
当然,书院子弟也有参与其中,他们的身影无处不在。
便是在如此境地之下,暗处掩藏的阴影终于找准机会,伸出了魔掌。
那日正值清晨,宿醉的官兵和酒客们仍未清醒,书院子弟按照惯例上街逡巡,每隔三条街便有一组三人,皆是头戴红布帛、臂绑红绢。
也许是忌惮苏青,又或者是苏青那方最容易碰上面,反正动乱始于苏青所带领的一队人。
苏青拖着慵懒的身姿从酒馆里走了出来,在外等候许久的蘧伯言和荆棘早已准备妥当,只待苏青师兄点头,他们便可以开始今天的工作。
“苏师兄,你在酒馆呆了几天几夜,到底查到什么事情没?”荆棘半惑半讽道:“我看你,就是借着由头在这花天酒地,怕不是早把正事给忘了。”
苏青大言不惭道:“阿荆,我可是滴酒未沾啊!不就是在里面开了个赌局,玩多了几把……”说罢,他便甩了甩袖子,忽然从手指间变出来了几颗骰子。
“阿荆,苏师兄这样做肯定有一番道理,你说这番话实在太无礼。”蘧伯言在旁附和道:“要知道当时你和白师兄、慕容嫣师姐他们不在书院时,可都是苏师兄在主持着书院上下一切事务。”
荆棘皱了皱眉头,半迫半就地对苏青拱手致意道:“我这个人向来有话直说,若是冒犯了师兄,还请师兄原谅。”
“没事,我这人没那么小肚鸡肠。”苏青道:“先来跟你们说说我查到的事情……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大家族,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他们把募集来的家兵藏哪里去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荆棘问道:“总不能直接闯进去吧?我们可不能像苏青师兄一般能在屋檐间来去自如。”
“阿荆说得不错。”蘧伯言道:“也不可能会在每一个地方都有像小玉一样的好人帮助我们。”
语罢须臾,三人附近便突然出现几个虬髯大汉,他们衣着各异,但人人凶神恶煞,个个体胖强壮,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武士。
“你们,是在说我吗?”武士头领髡发圆脸,却是汉人模样,显然曾经受过刑,是个罪犯。他走到苏青奋力将他朝后面推了一下,嘲笑道:“苏青?侠盗?你该不会是酒醉还未醒过来吧!哈哈哈……”
正当苏青一行人困惑不解之际,旁边路过有几个掮客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
“你们干什么,他们可是御夷书院的人!”
“哪来的莽夫,胆敢来找侠盗苏青麻烦?”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挑衅,怎能忍他。”
那伙武士对待正在围观的人毫不客气地进行驱赶,稍有不从者便使用拳头去回击,打得好几个人哭爹喊娘。
苏青见状,便即大斥一声:“住手,你们找我晦气,与其他人无关!”
“没有的事,我们哪里找你晦气了?”武士头领说罢,挥挥手,令小厮将苏青、蘧伯言、阿荆三人围上,也不打算动手,只是言语威吓道。
“今天你们就乖乖呆在这里,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实在不想动手,免得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