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周一流展风采,飘渺游龙剑
此时已入深夜,因下午大雨倾盆,夜间月亮隐入云中,光线黯淡。闲云阁每隔三丈,便燃立一烛灯,烛光彼此交错,将内堂照得通明,这数亩宽内堂,竟与白天无二。
林尘放眼扫去,左侧不远处,坐着唐龙、刘大显、王曲曲、梨素等四人,他们显是注意到自己,正朝此微笑。
只那笑颜中,善意少恶意多。林尘实不知道,自己何处得罪三人,但四人若自找麻烦,他定当奉陪。他还以一笑,不动声色。
随时间推移,陆续有人赶来。多是世家子弟、武馆传人,各自抱团,已零零散散落坐。林尘见到不少熟人,周一流、刘长锐、宋闸、卞灵一等,也来凑此热闹。
林尘诧异:“周一流这厮怎跟他们厮混了?”见周一流与刘长锐、宋闸、卞灵等聊得热络,俨然一副惺惺相惜,彼此敬佩模样。
原来今日下午,周一流春猎结束,回至衙府,便见宋闸、卞灵二人,候在衙府门前,显是等着某人。周一流登时便想:“莫非是寻师尊的?”便领二人进去。
半途又遇刘长锐,刘长锐虽知云清岚,却不知周一流,但与宋闸、卞灵二人相熟。自也没闹出误会。四人言谈之间,周一流无意间露出身份,宋闸、卞灵尚未觉察,但刘长锐立时大惊:“这小子竟是周家人,还是云前辈弟子。”态度颇为微妙。
四人一相遇,宋闸最好风流之事,卞灵最喜有趣之事。早探知闲云阁中,有一场秋水宴,宴中有拍卖大会,便想来瞧瞧,此地有什么奇物出没。
于是便结伴而来。因此与林尘相遇。
宋闸忽道:“周兄,那人可是你朋友。”折扇轻指向林尘。
周一流顺势望去,忽然一愣,定神再看,才确定是林尘身影,一时无比踌躇:“怎又是他?何时换了身派头?瞧着人模狗样,险叫我认不出了。”心中不屑,但又自上下不定:“他怎说也救我一命,师尊自幼教导我有恩必报,我虽不喜他,但此刻按理说来,不该视而不见。”
卞灵奇道:“那公子好俊呀,周公子,何不引荐引荐。”双眸闪灵灵,带着好奇。刘长锐轻“哼”一声,道:“再俊又如何,修为武功不及宋兄,身份地位不及周兄,便是为人处世人品道德,也不及卞妹。不过一小小信差罢了。”此言话中带酸。
虽只字不提自己,却字字展现自己。意在暗指林尘,除却样貌外,武功、身份、人品,皆远不如自己。
偏旁人听得又十分受用,难不认同。周一流心思单纯,便觉刘长锐此言有理。
宋闸问道:“哦?刘兄,你也认识此人?”话罢,便交友心甚,举杯欲与林尘同饮。
卞灵笑道:“刘兄,你定瞧错了,或是在开玩笑。这公子气质、样貌自无可挑剔,说是世家公子我信,说是传信差使,我便万万不信了。”
刘长锐登时醋意心起,却柔声劝道:“卞妹,我等行走江湖,终于阅历尚浅,需知人不可貌相。”
稍顿片刻,说道:“此子此刻衣着光鲜,可你又怎知,前些日子,此子偷潜衙府,被我灵蛇寒光枪擒下。本欲扣进天牢,衙府中一位大人,出面将他保下。我一番追问,才知此人原只是一衙中信差。”有意炫耀自己天官之身,道:“我等大乾天官,常秘中行事,每到一地,便暗中培养几名信差,实不足为奇。”
只话中酸意满满,如若细看林尘,便知林尘衣装远不算“光鲜亮丽”,甚至比起周一流、卞灵之流,还可算简陋。
但听得此话有理有据,刘长锐声音真切,不似胡编乱造,宋闸、卞灵登时信了七分。
齐齐想道:“刘兄此言应是无差,人不可貌相,那公子俊是俊,但这等差役之身,实也无交心必要。”
宋闸望向林尘,轻轻一笑,便做是释放善意。适才本欲举杯同饮的动作,悄然压下,全当没发生过。卞灵则收回目光,含笑望着刘长锐。刘长锐心中一松。
周一流却心神大震,想道:“呀!原来那林尘竟是师尊信差。如此一来,走得近些,倒也不奇怪了。我是师尊亲传徒儿,何必与信差一般见识?”当即抬起酒杯,与林尘浅浅交谈几句,便又抽身回来,与宋闸、卞灵、刘长锐等年轻俊杰交谈。
林尘自不知四人说些什么,但隐觉不是好话。心中轻笑:“随你们说罢。”静候拍卖开始。
时间推移,陆续有人进场。潜龙帮二当家“费乌”,梅花帮三当家“秦获”,亦纷纷到场。只那二人乃是闲云阁贵客,由许唐接引,直上二楼厢房。
秋水宴将开始。侍女送来酒菜,菜品不算贵重,但色香味齐全。林尘今日走得匆忙,没吃晚膳,倒是正好。
忽听一声高喊,“‘凤飞花’到!”便见四五力士,小心翼翼,扛着一道奇菜出来。那奇菜通体碧绿,好似玉石,被能工巧匠,雕啄成凤凰腾飞之势。
力士抬至场中,四面烛火一照,竟见那奇菜好似燃起火来。一只凤凰涅盘,着实惊为天人。场中众人,无不投目望来。议论纷纷:
“凤飞花?这可是大菜,一道足千余枚赤龙币,不知味道如何。”
“那位公子爷有此实力?怎不干脆入厢房?”
“整座青宁郡,有实力点凤飞花之人,只手可数,我倒要瞧瞧,是哪位了不起的人物。”
……
力士将“凤飞花”扛到周一流、刘长锐、宋闸、卞灵四人桌上。四人皆见过世面,但忍不住微惊,卞灵捂住嘴巴,“呀”了一声。刘长锐、宋闸、周一流三人,则若有所思,互相对视,全弄不清这道大菜乃何人所点。
宋闸问道:“敢问这…”许唐走来,笑道:“哈哈哈,恭喜几位,这道凤飞花,乃二楼甲子号房,专为周一流周公子所点。”
周一流一愣,忙问道:“我?难道是师尊?”左右环顾,仍弄不清所以然来。二楼露台处,潜龙帮二当家费乌站出身来,朝周一流拱手道:“周公子,小小一菜,不成敬意,替我向家师问好。”
一时间,全场目光,皆朝二人汇聚,当真好生风光。那“凤飞花”绚烂无比,映得周一流气质非凡,加之本便生得不差,顿起各种议论声。周一流心中欢喜,费乌这一套,可谓正中他下怀。
周一流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费乌大笑:“哈哈,慢用!慢用!”周一流坐回位置。虽说云清岚自小教他“宠辱不惊”,但若无点阅历,又怎能做到这点?
周一流面色红润,显是适才风光万丈,引起气血涌动,此刻还满心欢喜。卞灵、宋闸忙问情况,问周一流师傅乃是何等人也,若有机会,可否引荐一二。
周一流正在兴头,忘乎所以,心道:“师尊那般宠我,且那林尘仅是一信差,就对他这般好。师尊气度非凡,我若带几名知心朋友去见她一见,应是无多大问题。”便道:“宋兄、卞兄,若有机会,我定带你见上一见,她老人家自不会拒绝。”
周一流一干人等,知晓周一流底细者,就属刘长锐。刘长锐望向卞灵,心泛苦涩:“这周一流修为平平,奈何背景太好,卞妹如若…”不愿深想。
林尘觉得好笑,看了两眼,又静待拍卖开始。那“凤飞花”着实惹眼。自端上桌来,那唐龙、刘大显世家子弟之流,纷纷上前敬酒,表示敬仰。
周一流更是欢喜,俨然已成此宴主角,心情开朗不少,林尘乐意如此,若叫周一流跳支舞蹈,再吸些注意,他便更开心了。
不料这一假想,竟还真成真了。敬酒之人多了,周一流便饮得大醉,这是侍女行宴台,翩翩起舞,不知何人起哄:“周公子风采夺人,如若舞上一剑,不比那庸脂俗粉好看?”,本此话大有不敬,但周一流正值心喜之际,竟没能听出来,忽拔出宝剑,跳上台中轻舞。
本是突兀行径,但胜在周一流剑道精湛,舞得甚是好看,那尴尬气氛渐小,转而化做一声声赞誉。
周一流习剑多年,且由云清岚亲自教导,剑术绝不可能差。林尘与周一流数次交锋,均能稳胜,甚至玩弄于股掌,有一原因,便是周一流不曾用剑。
这是周一流至今,一直不服林尘的原因。当然,林尘修为再进,已是武宗,又习得九罡步,此时两人若在同台相比,便是以强欺弱,毫无意义了。
周一流舞一手“落叶剑法”,身似落叶飞舞,大有落寞、孤寂之意。又舞一手“凌空剑”,尽展自身凌天之意。宋闸、刘长锐、卞灵三人,一齐叫“好”。此声并无附和之意,是真心觉得,周一流剑道扎实,日后剑道定不同凡响。
见四方盛赞不绝。周一流心思倏起,一股义气蓄在胸腔,不发泄实不畅快,便即再舞一剑。这一剑名为“飘渺游龙剑”,若论俊逸潇洒,此剑法最甚!
一经用出,身若游龙,剑起似龙鸣,尽显不俗。周一流的“游龙步”,便自此套剑招脱胎而出。此剑法甚难,周一流半数时光,全在专研此剑。
云清岚主修剑,他自也跟从师尊,主修习剑道。这飘渺游龙剑,真乃世间潇洒之最。但习之有一缺点。需在武宗前,将此剑法修习至第三层,日后方才有所作为。
正因修习此剑,云清岚让他专心研悟,反倒将修为落下了。云清岚曾说,飘渺游龙剑若入第三层,实比入武宗更为可喜可贺。
周一流此套剑法,早已第二层登峰造极,但迟迟难入第三层。一直想不得通,但此刻,他身似游龙,竟隐有入第三层可能。
想是那众人侧目,让他信心倍增,从而激发潜能。宋闸看出门道:“好!好!好!周兄剑法不但飘逸,更在隐约发生变化!”
卞灵心道:“好俊逸的剑法。我曾道他修为低,看轻过他,不曾想另有所长。”,当下鼓掌连连。武师赤手空拳、单打独斗下,自难抵武宗。然若手持利器,且掌握高深剑法,两者鸿沟并非不可跨越。
武王墓时,云清岚手持长剑,便可独斗武宗,便是此中道理。故当周一流展露剑法,修为劣势,立刻忽略不计。
周一流递出一剑,剑震似龙鸣。何止惊了宋闸等人。便是费乌、秦获等一干厢房中人,齐齐行至露台,若有所思望着他舞剑。
本以为是小孩打闹,哪知竟真有不凡。周一流剑起而意动,心情越发激荡,时而一跃,似蛟龙出海,时而剑招一递一退,进中有悔,刚中带柔。
正在突破刹那,却忽手骨一麻,竟隐约拿剑不稳。这一剑,本无任何差错,名为“震鳞”,乃是防御剑招,意在两剑相交,使出“震鳞”,便即将敌手长剑震飞。
因是防御剑招,周一流平日不曾深研,有时自练剑招,常将此招逃过。纵使偶尔用出,效果也不似今日强烈。这一震之下,心中陡然一晃。
且他正是关键时刻,一毫一厘之差,均会影响剑招突破,心思登时便慌了。但箭已在弦,如何能止?再剑招再进一步,使用出“龙腾万里”这一剑式。
这一剑递出,无人不惊,此剑之威力,血肉之躯实难抵挡。宛若蛟龙腾飞而出。这紧要时刻,周一流竟抓不住那头蛟龙,让他径飞了出去。
周一流大慌,但见长剑已经脱身,且去势之凌厉,宛如离弦之箭,又岂是人力能追及!
剑道剑道,既需一时之灵感,又需平日之积累。周一流这次失误,便在于灵感已够,但平日积累欠缺。终究是性子太急,反拖累了剑道进展。
“呀!朝他飞去了!”卞灵一声尖叫。
见那脱手长剑,正朝那林尘飞去。周一流惊得煞白,浑身冷汗冒出,尤是听见那长剑破空音,如此刺耳嘶鸣,如若挨上半点,焉还能有活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