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萧索起身行礼:
“多谢陈刑司的帮助。”
陈朴南指了指茶盏道:
“朱家主还是不要谢太早。我和小索的兄弟情,充其量也就是一杯残茶,刚刚没过杯底。这点情谊,不值当我专门跑一趟,来帮衬你这个未来的王府女婿。”
陈朴南这是要谈条件了。
说实话,朱萧索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他可没听陈朴索提过自己有个肝胆相照的好哥哥。
如果陈朴南不提要求,上赶着来讨好自己,朱萧索反而心里不踏实。
陈朴南道:
“我对家主之位没什么想法,争来斗去的好没意思。修炼的事情,我一个蓝脉,突破成尊古境后提升缓慢,修行之路也基本走到头了。当然,人必有所好,我也不能免俗。所以,我所追求的事情,就只有一个。”
“是什么?”
“吃。”
“吃?”
“是。说起来也不怕朱家主笑话,我这个人,不贪财不好色,唯独在吃上,追求甚高。陈谷馁鱼不吃,食材颜色不正不吃,熟菜没炒熟不吃,未到食材成熟的季节不吃,摆盘不好看不吃,菜肴不美味不吃。”
对于陈朴南在“吃”上的挑剔,朱萧索并未有什么反感。
前世的圣人,也是提出了类似的“八不食”。
虽然目的不同,一个是为了“克己复礼”,一个是为了满足口福,但是结果倒是差不多。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于朱萧索面色如常且频频点头的回应,陈朴南倒是惊喜:
“难得见到朱家主这样,不嫌弃我是酒囊饭袋的。莫非朱家主也是个好‘吃’的人?”
朱萧索道:
“我对于吃没什么要求,能咽下去,可以果腹就好了。”
“那朱家主不觉得我这爱好不体面?”
“正如陈刑司刚才所说,人有一好,再正常不过。我认识的大部分人,好名与利,好权与财,好酒与色,好赌博,好长生。对于这些爱好而言,好吃,是最省钱最省力最省心的爱好了,我为何要对此不满?”
朱萧索侃侃而谈的分析,让陈朴南眼前一亮。
仿佛见到了知音一般。
其实,朱萧索的反应,也不过是个人阅历的体现。
当一个人见识广博之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海纳百川,接受许多和自己的习惯爱好不相符的人或事。
不会有太过激烈的情绪了。
也很少再去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原地飞升秒神仙”、“手握日月摘星辰”、“玩弄天下股掌间”这种极端热血的话语了。
对于这种温和的人生观,喜欢的人说是成熟,讨厌的人说是麻木。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陈朴南很明显是喜欢的那一拨人。
“好,好!好一个省钱省心省力的爱好!哎,可惜了,如果我爹当初也能看得像朱家主这么明白我,我未必不愿按照他安排的路发展下去。”
“陈刑司过奖了。”
“不,不过奖,甚至还奖少了!我遇到朱家主,如同管伯清遇见鲍期北,真是相逢恨晚啊!”
清北之交么?
倒是过誉了。
不过可以体会到陈朴南的喜悦。
陈朴南舒服了,找马保莹的事就更容易了。
朱萧索自然是耐心作陪。
“陈刑司想来,找我是有关‘吃’的方面了?”
陈朴南道:
“既然朱家主能理解我,那我就直说了。十年后,是国主的两千岁寿宴。届时将广邀谪仙国各地人才齐聚一堂。求仙城的“罪城”名号,恐怕你也是知晓的,所以从来没有人去国都参加过酒宴。可是我真的好奇,国主会吃什么样的美味佳肴,如果此生没有吃过国主的饭菜,总感觉有些遗憾。”
陈朴南看着朱萧索笑道:
“但是你不一样,你早晚要嫁入程家,去国都给未来老丈人的哥哥贺寿也无妨。所以,我帮你找马保莹的条件,是你十年后要参加国主寿宴,然后把我也带上,让我饱饱口福。”
去见国主程前鹏?
听到这个要求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朱萧索还没准备好。
一个程前锦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要是再和程前鹏不对付,任他才智卓绝,也得交代在这了。
可是马保莹……
朱萧索出关摘下蒲团屁垫后,马保莹的传音符有上百条,都是诉说自己每天的事情以及心情。
不知是把朱萧索当做知己还是树洞。
马保莹给他的传音符数量,仅次于白思梦。
当然,白思梦的全是问数理问题的传音符,字里行间没有掺杂一丝感情。
这让朱萧索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马保莹。
不管如何对待,救人还是必须的。
并非给马保莹开绿灯。
失踪的换成朱七德、朱六松、沈马或者卫民,朱萧索都是要救的。
这一点,朱萧索没有什么迟疑。
朱萧索问道:
“从求仙城,去国都,路途遥远,不会被刁难么?”
陈朴南道:
“有什么好刁难的。谪仙国官府法令规定,三名城级官员,可以联名察举该城的孝廉,入京面圣。反正求仙城从来没用过这个名额,也没人跟你抢。到时候我再找两个老哥们一块投你一票,就可以名正言顺大摇大摆地进京了。”
“三名城级官员联名察举孝廉么?”
朱萧索忽然想起,当初和上善求索以及陈朴索讨论如何躲避婚约时,上善求索曾经提出过靠举孝廉来避免入赘。
一晃,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俩了。
陈朴索已经背井离乡去从军了,上善求索肯定也不好过。
三个名字相似之人,命途也相似地多舛。
“好,我答应你。我立下心誓,只要陈刑司能帮忙找到马保莹,我会参加十年后的国主寿宴,并与陈刑司同行。”
朱萧索做事向来是体面的。
陈朴南的事情是十年后,为了避免朱萧索不认账,肯定是要立心誓的。
要是话赶话地等到陈朴南说让自己立下心誓,那两个人面上都不好看,心里也不舒服。
不如自己利索地把该做的做了。
“爽快!和朱家主说话就是轻松!既然这样,那咱们也不废话了,来,朱家主,商量下怎么找马保莹吧。”
谈完条件,陈朴南立刻进入到了工作的状态:
“我的手下打探到,在马保莹失踪前,隔壁拜仙邑的黑市有这么一宗悬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