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来如此
易逐云驱马来到高台之下,无痕的目光正好落在他身上,他连忙低头避视。
下马之后,他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卫士,刚踏上土台,正欲登临那木台,忽听得无痕冷声喝道:
“站住,尔乃何人?”
无痕用的是蒙古语,他觉得来人鬼鬼祟祟,骑马时四处张望,到高台之下又低头不语,显然不是哨兵或是传令官。
更为重要的是,作为习武之人,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气逼近。
易逐云听不懂他的蒙古语,但也只能装模作样地压低嗓音,用蒙古语道:“紧急军情!”
此时他并没有信心能取张柔性命,因此希望登上高台以增加胜算。
他此刻并不畏惧无痕,上次失利主要是因为护着燕儿,若非如此,凭他的轻功,三人难以奈何得了他。余光扫视周遭,盘算着待会儿该从何处突围。
无痕嘴角微扬,忽然下令:
“拿下此人,这厮乃是刺客!”
他用蒙古语下令,易逐云仍是听不懂,但已感众人目光如利剑般射来。
只听张柔亦高声吩咐:“拿下!”
张柔没想到来人竟冒充蒙古军士,且已逼近指挥台。
易逐云心念电转,迈步上前,施展一式“勇闯雄关”,全力一掌击向身旁木柱,只听“咔嚓”一声响,木柱顿时断裂,木屑四溅,高台随之倾斜。
高台之上,无痕、张柔和智海三人脚跟不稳。若张柔跌落,定会受伤,毕竟身着沉重铠甲。
无痕心中大骇,认出来者竟是易逐云!
上次与之拼掌,险些命丧其手,至今伤势未愈,仍旧心有余悸。
他高声道:“护卫张将军!”
随后纵身一跃,一掌拍向易逐云。
易逐云不知他内伤是否痊愈,不敢硬接,担心难以脱身。急忙侧身闪避,再出一掌,再度击断另一根木柱。
电光火石之间,智海抢步上前,抓住张柔的手臂,借力一跃,向下跳去。
众多铁甲亲卫见状大惊失色。
仅在几个呼吸之间,主将竟遭突袭。
只见智海携张柔落下,众人连忙闪避,否则二人落在长枪之上,必遭穿心之祸。
易逐云抓住机会,双臂一扬,寒光凛冽,两柄飞刀划破空气,分别射向张柔和智海。
智海武功不弱,左手轻挥衣袖,一股柔和之力将飞刀偏转,但另一柄飞刀却直直地插入张柔腹部的铁甲,只入数寸,未能伤及要害。
无痕见此情景,心中稍安,趁势一掌拍向易逐云的背脊。
易逐云不与他纠缠,纵身跃下高台。
此时众多卫兵才反应过来,手中长枪密布,纷纷刺来。
易逐云身形飘忽,如同游龙戏水,双掌翻飞,连出数掌,长枪未及近身便被震断。
无痕担心张柔的安全,若是出了差池,自己两次随军,主将都被易逐云杀害,自己岂不成了笑柄?
他大声喝道:“结阵!”
身形微晃,已来到智海和张柔的身旁。
张柔也是心有余悸,暗想怎会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刺客,竟敢在重兵护卫之下刺杀主将。
无痕虽已下令,让铁甲亲卫结阵应对,但这些卫兵的反应哪能与易逐云相比?
易逐云已夺过两柄长枪在手,双手舞动,铁甲卫兵不敢近前,随后他猛然将长枪投向张柔。
智海连忙拉住张柔躲避。
而易逐云身影在铁甲卫兵间穿梭,将他们的兵器一一夺下,尽数投向无痕、张柔和智海。
无痕或闪避或接住,确保张柔安全。
然而数百名铁甲卫兵已然乱作一团,许多人手中已无武器,只能徒手扑向易逐云,希望将其制伏。
易逐云或侧踢,或横扫,或旋身扫腿,将靠近的铁甲兵踢向无痕等三人。
无痕一一接住,再推向一旁。
易逐云见敌人虽乱,但难以得手,随即朝旁边的大纛旗杆投去一柄长枪,长枪穿过旗杆,旗杆应声而断,大纛轰然倒地。又朝木楼上的旗手和鼓手连投数枪,那旗手和鼓手瞬间被贯穿,从木楼上坠落。
易逐云仰天长笑,踏步向前,双手一招,便从两名敌兵手中夺过两柄大枪。
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一匹战马上,运足内力,高声喝道:“张柔已死,张将军被人刺杀!”
蒙古士兵虽然听不懂,但那些伪军,多半是汉人或是金人,顿时明白了事态严重。
守城的宋军将士,听得真切,又见敌军大纛被人硬生生折断,士气为之大振。
攻城蒙军面面相觑,原本斗志退去大半。许多人心生怯意,开始考虑是否应当撤退。
陆旺亲见易逐云匹马闯入敌阵,搅得天翻地覆,心中豪情激荡,亦是放声大笑,高声道:“张柔已死!”
随后他对身边的宋参军说道:“传令下去,让敢死队待命,看能否助这位英雄一臂之力!”
宋参军领命而去,迅速传达指令。
蒙古军中,张柔面色铁青,厉声喝道:“张柔尚在人间,尔等速速擒拿此贼!”
然而,此时军中一片混乱,他的声音早已被喧嚣所吞没。
无痕见状,亦运起内功,高声叫道:“张将军安然无恙,速速将刺客拿下!”
他连喊数声,随即与张柔和智海一同登上土台。
只听得易逐云用蒙语大喊:
“撤退!撤退!”
纵马向后方奔去,后方步兵如潮水般翻腾,阵形大乱,纷纷向两侧散开。
易逐云手持双枪,挥舞如风,在刀光剑影中疾驰而过,犹如巨舟破浪前行。
张柔不禁叹道:“如此勇猛之士,若能为我所用,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一时竟忘了杀子之仇。
无痕心知易逐云绝不会归降,便道:“若是白日,他定难逃出,但今夜恐怕难以擒获……将军,速速下令让部队恢复秩序吧。”
张柔大声下令:“众将士,坚守阵型,不可懈怠!”
但见旗手和鼓手已被大枪刺杀,亲卫和传令兵只得策马前往混乱的地方,亲自传达命令。
张柔回头望去,眉头紧锁,道:“又来了一位高手,其勇猛竟不逊于这亡命之徒!”
无痕回望,只见大军后方又有一骑杀入,手持双剑,长剑所指之处,蒙军纷纷丧命。
那步兵阵形犹如被巨浪冲开,纷纷向两侧散开,剑法之精妙,世所罕见。那一骑所到之处,已斩杀数十人,与易逐云会合。
无痕缓缓开口:“应当是李莫愁到了,她定是前来接应易逐云的。”
易逐云与李莫愁眼神交汇之际,似有电光石火,随即二人催马盘旋,以防冷箭。
李莫愁笑道:“这些丑鞑子,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咱们去取那无痕的首级!”
说着,已是一马当先,向着张柔和无痕所在的指挥台奔袭而去。沿途铁甲卫与传令兵,都被她一剑毙命。
易逐云担心敌人冷箭,只得紧随其后,挥舞长枪,心中寻思:“贼婆娘行事总是如此鲁莽,待事了再好好教训一番。”
李莫愁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她手中双剑,一柄是圣火令与精钢熔铸而成的无忧剑,另一柄则是独孤求败遗下的青钢利剑。
两剑锋利无匹,加之李莫愁会左右互搏之术,一人即可施展玉女素心剑法,剑光闪烁间犹如织就无懈可击的剑网,铁甲卫士在她的剑下,如纸片般脆弱不堪。
无痕见二人又杀回,距离不过十余丈,蒙古大军抵挡不住,心想今日难逃厄运,便对张柔言道:“将军,此二人武功高强,不若暂时撤退,待日后重整旗鼓,再图复仇!”
张柔心有不甘,但也深知情势危急,便下令撤退,在亲卫的护卫之下,策马向东疾驰而去。
易逐云见李莫愁继续追赶,便想劝阻。纵马跟上,护在她身后,只见城中冲出二百余骑,随即关上城门。
那领头之人正是陆旺将军,他见蒙军主将竟被二人追杀于军阵之中,不禁心生欢喜,遂率领敢死队前来接应,迅速与易逐云、李莫愁汇合。
易逐云见宋军个个身披扎甲,心中大喜,高声道:“可是陆旺将军?”
陆旺答道:“正是在下,可是步惊云大侠?”
易逐云笑道:“正是在下!”随即又道:“陆将军,我和内人在前开路,你们随后掩杀!”心想有了这二百余人的保护,便无需担忧冷箭偷袭。
陆旺大声道:“都给老子跟上,看清楚了,莫要误伤了步大侠和步夫人!”随即策马跟上。
李莫愁见无痕的马快,自己坐骑竟追赶不上,遂即刻跃下马背,双剑在手,剑光如虹,施展轻功,疾追而去。
剑影所及之处,不论是铁甲卫士的刀枪还是血肉之躯,尽都断为两截,鲜血四溅。
易逐云见状,心中一凛,高声喊道:“莫愁儿,何苦如此拼命!”心中腹诽:“先前还担心腹中胎儿,如今杀敌却比我还狠辣,难道是因为与我相守日久,积郁已久,今朝才得以尽情宣泄?”
他也弃了马匹,一枪掷出,直穿数人,随即施展轻功紧随其后,左手持枪,右手投掷,所到之处,蒙军纷纷倒地。
不过片刻,李莫愁已追至张柔、无痕与智海三人近前,飞身上前,双剑齐出一剑直指无痕,一剑则刺向张柔。
无痕反应迅速,俯身躲避,而张柔则被挑下马背。李莫愁顺势一跃,落在张柔的坐骑之上,继续向无痕追去。
突然间,前方箭雨密集,李莫愁双剑舞动,箭矢纷纷被弹开。
易逐云望见蒙古左翼骑兵前来救援主将,约有五六百骑,连忙叫道:“莫追了!”
李莫愁信心满满,笑道:“云儿,勿忧,他们伤不了我!”随即纵马向前,剑光闪烁,敌军一个个跌落马下。
易逐云心道:“这可不是计划之中的,敌众我寡,你难道真想一人杀光所有敌人?”他担心李莫愁安危,只得叹息一声,继续追去。
李莫愁轻易穿过敌骑,但已不见无痕和智海身影。
而身后骑兵,在易逐云和陆旺所率敢死队的猛烈冲击下,早已溃不成军。
易逐云很快追上了李莫愁,急忙问道:“可有受伤?”
李莫愁嫣然一笑,“无妨,这些小卒岂能伤我!”
易逐云随手牵来一匹蒙古战马,翻身骑上,道:“本要你在北边接应,你却擅自行动,待会儿再与你计较!”
正说着,陆旺率敢死队来到二人身后,大笑道:“步大侠神勇无比,步夫人英气逼人。”随后又道:“那张柔已被斩杀!”
易逐云道:“正是拙荆所为,拙荆便是李莫愁!”
陆旺闻言大吃一惊,没想到“步惊云”的夫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李莫愁,他听说过李莫愁的事迹,都是些残忍无情的故事。
他于马上向李莫愁微微拱手,随即下令:“趁乱多杀敌军!”部下得令,分作十数个小队,勒马回去追杀逃兵。
易逐云驱马靠近陆旺,低声道:“陆将军,三十子时,若见南方起火,那是援军已渡过南溪水布阵,城内若有余力,请务必响应!”
陆旺在马上抱拳,道:“怎敢不遵!”
易逐云微微颔首,随即告辞,与李莫愁策马离去,一路上,二人斩杀无数败退之敌。
遥望城内,又见千余宋军杀出接应陆旺,易逐云心中稍宽。
李莫愁笑道:“云儿,你开不开心?”
易逐云面色一沉,“待会儿再与你清算,今夜你别想安歇!”
李莫愁笑靥如花,“小淫贼,满脑子不正经!我是说,我今后不再是女魔头了,在万军之中刺死鞑子主将,也该算是女中豪杰。以后不群定会知晓我的英勇事迹!”
易逐云心想:“贼婆娘原来如此想来!”口中却道:“什么不群,不准取这个名字!”
李莫愁笑道:“我偏要取这个名字!”
易逐云道:“若你同意开辟那条‘通天大道’,我就允准这个名字!”
李莫愁知道他满脑子污秽,脸颊发烫,啐道:“休想!”
二人策马向北疾驰数里,只见颜婳孤身一人立于寒风之中,她原本的毡帽早已被李莫愁摘下,头顶光溜溜的。
李莫愁翻身下马,为颜婳解开被点的穴道,笑道:“回去告诉察罕,献上无痕首级,我们夫妇便会归顺蒙古!”
颜婳不知张柔已被李莫愁所杀,只知蒙军已经撤退。心想:“要雷寂大师的人头,痴心妄想!”口中却道:“定会转告察罕将军!”
李莫愁满意地点了点头。
颜婳又道:“可否赐下解药?”
李莫愁道:“去吧,下次相见再给你!”
颜婳不再多言,施展轻功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