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气象河山大好
云水之间。
白龙寺山脚下的这家茶馆,不久前迎来了它此生的高光时刻。
儒首居然在这喝过茶!
甚至当时茶馆内,还有不少人亲眼得见了儒首。
一教领袖,这可是神一样的人物,是无数读书人心中的信仰。
其份量不亚于三九到一个扑街作者的小说里,给了个五星好评。
不难想象,不久后的云水之间,将会有无数读书人蜂拥而至。
不是这里的茶有多么好喝,只是单纯的冲着儒首来的。
除此之外,
就在不久前,
大虞三大天骄齐至。
原本这本就够稀罕了。
可三人居然都对一个瞎子表现的很是熟络,还主动邀请其上山。
这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这瞎子到底什么来头,有何德何能?
不过转念一想,能受三位天骄相邀,决计不会是庸庸碌碌之辈。
“连儒首都来了,明日白龙寺肯定有大动作,咱们赶紧上山!”
有江湖中人出声,旋即茶馆中的众人,一窝蜂的涌出了客栈。
“老吴,快走啊!”
“啊?好!”
那个绰号为飞天蜈蚣的大汉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要起身跟上。
啪叽!
大汉突然摔在地上,引来了不少目光。
“没事没事,我腿坐麻了。”
飞天蜈蚣想要站起来,可努力数次,仍旧没有站起来。
众人很快便是看出来。
这哪里是腿麻了,分明是腿软了。
……
白龙寺山脚下,
这里竖着一面石拱门,正中挂着一块匾额。
白龙寺。
裴礼来到山门前停下,抬头“看”着匾额,颇具岁月感。
在其身后,还站着大虞三大天骄,正在商议着比比谁上山更快。
“裴施主,不如一起?”
忘川看向裴礼,邀请后者一起比脚力。
黄厌与姜晓两人眼中都有跃跃欲试。
“不了。”
裴礼拒绝,面向隐没在云端的佛寺,开始徒步上山。
后方的忘川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裴礼走在台阶上,不疾不徐,心怀敬畏。
眼看着不断有人从身后超过,甚至还有不少武道中人施展轻功取巧上山。
旁人不知缘由,如此无妨。
他不行。
白泽曾言,上古大战,儒释道三教是做出过大牺牲的。
那时三教大能近乎死绝,以险些断去道统的代价,才保住了如今的武道境界。
如若不然,当今世间就将进入末法时代。
莫要说入天人大宗师,就是能入后天境,都是奢望。
虽说如今世间还有诸多限制,但到底还有一线生机,未尝就一定不可探得天人之上的风光。
他们这些后来人,活在祖辈的余荫下,岂能不心怀敬畏?
此时,
在裴礼身后,姜晓三人也莫名跟了上来。
原本着急上山的武道中人,见到大虞三大天骄跟在一个瞎子后面,皆是面露不解。
有个负剑的年轻人,自发的追随其后。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站在前方石阶上的人,往下方看去,立时大为震撼。
一个不知姓名的瞎子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大虞年轻一代三位顶尖天骄,再之后则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一辈武道中人,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有剑修、刀修、儒、释、道、枪、拳……
建安二百零一年,二月十八。
后世将这一日,定为江湖新篇章的起点。
这将是一个武道繁荣,百花齐放的时代。
世人也很快就会知道,今后的江湖,无论是多么妖孽的天骄,在一个名为裴礼的人面前,都将黯然失色。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
山顶最高一处石阶上。
儒首徐璞视线好似穿透了层层云雾,看到了正在拾阶而上的一大批武道年轻人。
古井无波的双眸泛起丝丝波澜。
沉默良久,最后只道一声。
“这江湖,还有救。”
身旁,儒首首徒孟恒远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下方的某人,很快便是跟上了儒首的脚步。
徐璞并未直接入白龙寺,而是视线远眺,看着连绵不绝的景秀山河。
“我活了一千三百一十余年。”
“此刻回首这一生,似乎并未给这世间留下点什么。”
突然,徐璞的感叹响起。
孟恒远站在徐璞身后,视线一直在后者身上。
徐璞好似自顾自的道:“前面一千年,我只顾着读书,觉得能读书便是比天还大的事。”
徐璞自嘲一笑,“此刻想想,何其可笑。”
“后三百年,我走遍天下,只为寻到称心弟子一二。”
“只可惜,终究是事与愿违。”
徐璞叹息一声,“你与知远,皆非全才。”
闻言,
孟恒远顿觉自惭形秽,刚要作揖,徐璞却摆了摆手。
“你学了为师武道,未至不惑便入了大宗师境。”
“可此生就算能做那神游天地的天人,也将会是昙花一现。”
徐璞回头,问道:“你怨为师否?”
孟恒远恭敬的打了个揖礼,“能遇恩师,得恩师传道授业,学生此生无怨无悔。”
“嗯。”
徐璞点点头,拍了拍孟恒远揖礼的两只手掌,什么也没说。
师徒俩行走于白龙寺院墙外,好似云中漫步。
前方恰有颗凸出地面的石头,徐璞在其上坐下,视线往北,极目远眺。
孟恒远恭恭敬敬的站在徐璞身后,视线从未离开。
“你们师兄弟二人,性子相差极大,你寡言少语,知远口若悬河。”
“在读书方面,知远最像为师,嗜书如命。”
“只是,他没读出个大宗师,却沾上了不少腐儒的臭毛病。”
“为人宁折不弯,事事都守规矩,几近迂腐,不知变通。”
“如此,在朝中三十六载,从未得到重用。”
“唉。”
徐璞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他不过而立之年,怀着满腔壮志入京,放言不作为一番,此生绝不说是我的学生。”
“这孩子,傲啊,整整三十六载从未来过书信。”
“老师。”
这时,孟恒远突然道:“学生在一月前,倒是收到了师弟的一封信。”
“他如何说?”
徐璞没有表情变化,好似并不意外。
孟恒远说道:“师弟旁的没说,只说收了个学生,是代师授业。”
“代师授业。”
徐璞呢喃一声,笑着点点头,“儒门,后继有人,挺好。”
“恒远。”
徐璞倏地道:“为师走后,你便不要再回齐鲁之地。”
“是。”
孟恒远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他从来不像他师弟,遇事总要问到底。
于他而言,老师会如此说,自然有老师的道理,无需多问照做便好。
一阵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徐璞看着云雾之下的山山水水,只感叹一声。
“大好的河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