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占领福禄城后,只是派兵占领酒泉郡其他几处县城。他们并没有马上进攻张掖郡,而是在酒泉郡等待迭利可汗的命令。
这一等待就是半个多月之久。
独孤云鹏也带着一千骑卒回到了老鸦崖寨。
李烨既然手中有了两千骑卒,两千步卒,便带人四处袭扰突厥人,以战养战。
突厥人被袭扰得不胜其烦,焦头烂额。他们也派出过突厥骑兵,意图剿灭李烨等人。
可是李烨见突厥人多了就走。见突厥人少引到祁连山脚下,更是配合步卒伏击。
如此几次,突厥人又折损了三五千人,只好无奈放弃。
突厥人只得龟缩在城池里,每次出动都得三千人以上,才能不被李烨等人袭击,很是闹心。
就这样,时间飞逝,已是大宁元年腊月。
西北本就荒凉,冬日里寒风凛冽,更显粗犷,没有一丝柔情。
更加冷酷无情的是,是西部突厥迭利可汗亲率敦煌城里的五万突厥兵,启程前来福禄城,目标直指张掖觻得城。
这也意味着突厥十万多大军进攻张掖郡觻得城。
柱国大将军独孤万山下令李烨和独孤青石带兵回防觻得城。独孤万山来了西州之后一直坐镇张掖郡觻得城。觻得城是指挥之所,也是重兵屯集之地。
这样看来双方准备在觻得城决一死战,分出胜败。
李烨和独孤青石接到命令后,没有犹豫,下令北周军卒整备,次日开拔。
当晚,众人又一次齐聚老鸦崖寨的议事大堂。
只不过这次不是议事,而是饯行。
因为雷布等一众不死营的高手将不跟随李烨回防觻得城,这是李烨的决定。
“不死营”准确的说,是一个自发组织,而不是北周正式的编制。
不死营的众人没有义务,没有名分参与到战争里。
在酒泉郡,李烨可以率领他们抵御突厥人。然而,到了张掖郡,不死营的出现并不合适,也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当然,李烨也不希望这些西北绿林道的好汉在即将到来的惨烈大战中遭遇不测。
雷布等人也明白李烨的用心良苦。
他们并不是为了北周而战,而是为了汉人和整个民族。
这段时间里,不止李烨,其他北周将领也和不死营的众位高手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是以饯行宴上气氛热烈,主要还是拼酒的气氛热烈。
李烨觉得不是自己喝醉了,而是沉醉于这种军民同乐的气氛中。
他借着尿遁,出了议事大堂,在院里找了个地方,准备安静地坐一会。却没想到院子里已经站着刚才出门解手的雷布。
两人相视一笑,雷布开口道:“尿遁?”
李烨走到雷布身旁,反问道:“前辈不也一样吗?”
雷布大笑:“不一样,我是被六娘看得紧。她不让我喝醉,哈哈。”
李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不禁有些意外。
雷布缓缓说道:“其实,六娘原来并不是这么泼辣、蛮横的。她出生在大户人家,只是因为那年她十六岁时,突厥人来犯,杀了她全家二十几口人。我恰巧路过,救了她。从那以后,她便以身相许,还要我教她武功。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也知道她内心充满了复仇的渴望。所以我也拼命练武,不仅为了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层楼,更为了成为这西北绿林道联盟的副盟主。然而,我却发现,在突厥大军面前,我们仍然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平时我们只能找些突厥的小股人马下手,尽可能地消灭他们。这次多亏了你,让我有机会杀了这么多突厥人,总算是够本了。你也算是帮我,帮六娘完成了一生的心愿。”
雷布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他接着道:“谢谢你,李烨。”
李烨听着雷布的话,心中对这位前辈的敬佩之情更甚。
他是一个努力完成心爱的女子心愿的真男子,好汉子。
李烨微笑着说道:“有机会咱们一起杀更多的突厥人,本回来了,利息还得要呢。”
雷布也笑着回应:“嗯,能收点利息当然好了。不过现在我更希望能好好地陪着六娘到老。这世道不太平,不是有句话吗?武功再高也怕军刀。我可不想六娘再失去了我这个唯一的亲人。嘿嘿。”
李烨静静地听着,不经意间发现身后的屋檐下,站着满眼泪水的刁六娘。
可能是屋里太嘈杂了,也可能是雷布讲得太投入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刁六娘的存在。
雷布继续念叨着:“如果我和六娘有个孩子,她也不再只有我一个亲人了。那倒是可以和你好好并肩作战,多杀些突厥人。毕竟这不止是家恨,更是国仇。
我知道你学问也好,要是我和六娘有了孩子,你能不能帮我取个好听的名字?我喜欢女娃,漂漂亮亮的,像六娘那样!就跟六娘姓,给她刁家留个后。只不过刁姓可能不是很好取名字。李烨,你快帮我想……”
话未说完,雷布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终于发现了站在屋檐下的刁六娘。
李烨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他和刁六娘两人。
刁六娘哭着扑进雷布的怀里,尽情地宣泄着。
雷布也是伸手紧紧地抱住刁六娘,并且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良久,刁六娘终于止住了眼泪,离开了雷布的怀抱。
刁六娘低着头说道:“当家的,咱们以后不避了。我要给你生娃娃,生好多个娃娃。男娃女娃都生,姓刁姓雷都要有。”
雷布欣喜若狂,确认道:“真的?”
刁六娘害羞地点了点头。
雷布再次紧紧地将刁六娘抱入怀里,还偷偷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雷布确认这不是在做梦,当即抱起刁六娘。
刁六娘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娇呼道:“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雷布诚恳地说道:“生娃啊。”
刁六娘娇嗔道:“哎呀,你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了多羞人。明日李烨他们就要走了,你还是先好好陪他们。生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雷布心说有道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刁六娘。
刁六娘又温柔地嘱咐道:“今晚允许你多喝一些,往后可要少喝哦。你快进去吧,我还要去给你们再弄些酒菜来。”
雷布高兴地说道:“嗯,我都听你的,从今往后都听你的!”
刁六娘微笑道:“你才是当家的,往后外人面前我听你的。当家的,我去准备酒菜了。”
说罢,她转身款款而去,留下一地的月光和她的笑声。
这晚,雷布真的醉了,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