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自冀州踏上豫州土地的那一刻起,心头便萦绕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忐忑。
此时的豫州,依旧在北周朝廷的名义之下,而真正的掌控者是与他有着深厚兄弟情谊的右御卫大将军卢象。
此前借道冀州,无论是曹建充还是李弼,不管是战是和,李烨都未曾有过丝毫的忧虑。
然而,此次踏入豫州,他却难以预测卢象的反应,更不知这位兄弟将如何处置这一敏感之事。
李烨与卢象的兄弟情谊弥足珍贵,他不愿因此而有所损伤。
但一支两千人的骑兵行进在豫州境内,又怎能瞒得过豫州军这支百战之师?若真能悄无声息地穿越豫州,那反而是对卢象这位大将军能力的质疑。
时间的紧迫,使李烨无法采取昼伏夜行或者迂回绕道等策略,只能依照陆先生精心规划的路线前行。
他只有希望尽可能减少豫州军的注意,至少能稍微延迟与他们的相遇。
然而,李烨率领的军队刚踏入豫州不久,便遇上了一支约两百人的豫州军骑兵阻拦。
他们气势如虹,显然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
只见领头的小将转头低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后竟独自一人,毫无惧色地迎了上来。
李烨发现这位不到二十,相貌堂堂的年轻小将,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行至近前,小将利落地下马,恭敬地行礼道:“右御卫大将军麾下校尉卢毓,拜见李将军。”
李烨闻听此言,惊喜万分。
他急忙下马,紧握住卢毓的双臂,目光中满是感慨:“卢毓,果真是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当年离开冀州时,还只是个九岁的孩童。”
卢毓笑容满面,亲切地回应:“李叔,正是我。如今我已十七,在父亲帐下担任亲卫军校尉一职。”
李烨点头称赞:“好!真是虎父无犬子。你怎么会在此处?”
卢毓恭敬地回答:“我是奉父亲之命,特地前来迎接李叔,并为您南下之行开路。”
李烨露出些许疑惑,问道:“你父亲派你来护送我南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卢毓解释道:“数日前,有人持李大将军的书信前来拜访我父亲。随后,父亲便派我前来此地。他说,你有要事需要借道南下,便让我前来协助。”
李烨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他应已知晓我李家抗旨拒婚、擅自进攻幽州之事。若非朝廷无暇顾及,恐怕早已宣布我李家为叛贼。他难道不怕受我李家牵连吗?”
卢毓轻轻一笑道:“父亲说朝廷尚未公布,那就是还不算。于是派我前来,并嘱咐仍旧以朝廷并州将军的身份相待。当然,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只会将你当自家叔父。父亲还说未能亲自前来,请你谅解。”
李烨略一思索,便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应该是这样,陆机早已洞察先机,预料到李烨会南下抢亲,便为他精心规划了路线。
对于豫州方面,陆机深知李烨与卢象的深厚情谊,于是请李信写了一封书信给卢象,详细说明了缘由并请求借道通行。
卢象接到书信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作为右御卫大将军和卢家的家主,虽不能公然护送李烨南下,但他特地派了长子卢毓前来。
卢毓身为右御卫大将军的长子,在豫州自然能够畅通无阻。
李烨梳理完这一切后,心中充满了喜悦。
他深知卢象仍然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兄长,只是身份的转变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周全。
李烨感激地说:“怎么会呢!他能同意我借道南下,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更何况他还派了你这位未来的大将军来给我带路,我真是受宠若惊,哈哈。”
卢毓毕竟年轻,被李烨这么一夸,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色,好奇地问道:“李叔,你这次为何借道南下?我问过我父亲,他让我自己问你。”
面对晚辈的询问,李烨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看着卢毓那充满好奇的眼神,他只好苦笑着回答道:“抢亲!我要抢西蜀公主刘瑶。”
卢毓听罢,震惊许久,随后肃然起敬道:“李叔威武!卢毓佩服!”
西蜀的送亲队伍在出蜀之前,遇到一个蜀地德高望重的武林泰斗——醉仙周一斗。
西蜀公主刘瑶和禁军统领赵广将之奉为上宾,得知周一斗顺道,更是邀请一路同行。
然而,江湖人称醉仙的周一斗嗜好喝酒,更喜欢人多热闹。
每至一处歇脚之地,他总会邀请送亲队伍中的普通胥吏和车夫共饮,使得行程稍有拖延。
碍于周一斗的身份,西蜀官员也不敢指责,只好装作不知。
尽管如此,送亲队伍仍旧接近了目的地,明日便将抵达边境。
而周一斗的意外出现,让刘瑶的心情变得复杂难明。
周一斗与李烨的关系非同一般,虽非血缘至亲,却胜似祖孙。
这不禁勾起了刘瑶许多尘封已久的回忆,让她心中涌起了对李烨的深深思念。
夜幕降临,刘瑶独自坐在窗前,抬头仰望那广袤无垠的夜空。
碧空如洗,宛如一幅纯净的素绢,点点繁星如璀璨的宝石般镶嵌其中。
散发出迷人的光芒,瑶光七星在天边熠熠生辉。
刘瑶心中默念道:“瑶光星,我要是瑶光星该多好啊。
你肯定能在星河中一眼就找到我。我也能一直陪伴着你。
好想再见你一面,纵使悲凉过一生。
明日之后,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陪我顾星辰。
无人拘我言中泪,无人陪我夜已深。
无人与我捻熄灯,无人解我心头梦。
无人拭我相思泪,无人梦我与前尘。”
晶莹的泪水从刘瑶的眼里无声滑落,摔碎,溅起无尽的思念。
刚从外面回来一会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周一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何苦哦!一个个都为别人活着,苦的是自己。”
周一斗说完,狠狠地灌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