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烨一行人深入雍州之际,远在长安的琉璃台也接到了秦岭营地覆灭、秦州旗被拔除的消息。
此刻,落雨剑庞青依旧保持着那白皙的肤色,依旧插着那支簪花。
然而,他的脸色却阴沉得令人心悸。
堂下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丝响动便会激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台主。
过了好一会儿,庞青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如此多高手汇聚,我们竟连半点风声都未曾收到!秦州旗这群人究竟在干什么?废物!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废物就该有废物的下场,死不足惜!”
他的话语如同利剑般刺入众人的心扉,堂下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众人低垂着头,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半晌,庞青重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探寻:“赤一,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赤一,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
他躬身向前,恭敬地回答道:“禀台主,北周武林之中,除了我们琉璃台,确实难以找出能够一次性出动如此多高手的势力。
因此,我有理由怀疑,这可能是北周四大顶尖势力中除了兰陵门以外的其他三家,联手针对我们琉璃台。”
庞青微微皱眉,沉思道:“你是说直罗城、西北绿林道联盟和太行山寨联手了?”
赤一点头,神色凝重:“是的,台主。据那些死里逃生的人详细描述,那些领头的顶尖高手中,有一个身量身材惊人,一个擅长使棒,还有一个使锤。”
庞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太行山王熊乞,西北绿林道副盟主雷布,以及直罗城三城主夏侯孟都?”
赤一肃然点头,脸色也是十分凝重。
庞青在堂中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果断地发出命令:“赤三,多带些人前往秦州、雍州查探这些人的行踪。特别是雍州,雍州旗是离秦州最近的一个分旗。”
“是,台主。”赤三点了堂下两人,迅速出门而去。
庞青语气更加严肃道:“赤六,你即刻传令,召回赤四、赤五以及四位客卿。告诉他们,事态紧急,务必尽快返回长安。”
赤六俯身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庞青此次召回的这些人都是琉璃台中的顶尖高手。
庞青低声沉吟道:“既然你们想开战,那琉璃台便奉陪到底。再过些日子看你们拿什么跟我斗。赤二,持我手书去南陈恭请先生北上。”
赤一,赤二心中一惊。堂下其余几人却是一头雾水。
等到琉璃台的人赶到雍州,找寻李烨等人的踪迹之时,他们早就离开雍州潜往青州了。
经过一个月左右的长途跋涉,李烨等人到达了北海郡寿光城。
李烨嘱咐一众人休整,自己却带着汤家宝等人前往东莱郡的黄县。
如今的青州早已不是当年的青州。
大宁元年,皇帝杨召东征高丽,要求时任右御卫大将军的王偃师调集青州水军从海上进攻高丽。
王偃师本就反对东征,更认为青州水军渡海作战,必将损失惨重。
他上书苦谏,陈述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杨召却是一意孤行。
于是,王偃师愤而请辞大将军之职,卸甲归田。
果然,接任右御卫大将军一职的胡宗尚率青州水军数万渡海作战,大败而归,士卒还者不过数千人。
只不过胡宗尚是皇帝杨召亲信,依然担任右御卫大将军,掌青州兵权。
如今的王偃师在徐州琅琊郡开办书院,开课授业。
据说,书院中学子众多,其中不乏出身微寒之人。
当时的青州刺史,在大宁元年,积劳成疾,病逝。
而李烨此次前来黄县,正是为了与一位故人相见,这位故人便在黄县的某个角落。
这个地方,除了李烨、独孤青石、王偃师以及那位已故的青州刺史外,无人知晓。
黄县,坐落于南山脚下,那里有一个宁静的小院。
院内,一名男子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他的面容消瘦,皱纹深深刻在额头与眼角,透露着岁月的沧桑。
躺椅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碟小菜和一壶酒。男子偶尔轻抿一口酒,细嚼一口菜。
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走进了院子。她相貌端正,身着粗布麻衣,显得朴素而大方。
然而,当她看到男子那醉眼朦胧的模样时,不禁怒火中烧,大声斥责道:“你整天就知道喝酒,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喝死你的!”
面对女子的责骂,男子却仿佛置若罔闻,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女子见状更是来气,又开口斥责道:“你说你,家里家外什么都不干也就罢了。你就不能少喝一些。你看你的身子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你这是活腻歪了。我看你啊,没多少日子了。”
男子闭着眼,缓缓开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至于当前的形势,你我心知肚明,只怕祸事不远矣。”
女子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颤,急忙问道:“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男子缓缓抬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女子,叹息道:“哎,就算他真的已经忘记了我们,但如今这北周的局势,我们也快要活不起了?”
女子沉思片刻,觉得男子所言确实有道理,不禁忧心忡忡。
当年初来乍到此地时,两人齐心协力置办了些家产,日子过得尚算富足。
那时,他们还拥有宽敞的大宅院,有几个仆从丫鬟。
然而,随着新皇登基,官府开始巧立名目,不断收取各种苛捐杂税。
这些繁重的税赋渐渐将他们的家底掏空。
为了维持生计,他们不得不遣散了家仆丫鬟,昔日繁华的大宅院也变成了如今的这个小院。
两人又不事生产,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勉强维持着生计。
女子轻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那我们能怎么办呢?你我二人都不擅长粗重活计,生活愈发艰难。要不,我们试着给我娘家写封信?”
男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些年,你弟弟已经偷偷托人接济我们了很多次了,我们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更何况,万一因此连累了你的娘家人,于心不安。咱们就这么熬着吧。”
女子听后,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男子见状,又狠狠地灌了自己一杯酒,似乎想用酒来麻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