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天气日渐寒冷。
广幽宫空旷而寂寥,宫女寥寥,使得这深宫大院更添几分冷清与孤寂。
午后,静妃刘蕊焦急地守候着,内心忐忑不安。
这时,鱼恩匆匆而至,打破了宫内的沉静。
刘蕊急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情况如何?”
鱼恩眉头紧锁,似乎有所顾虑,他低声问道:“娘娘,您真的打算这么做吗?陛下如今情绪反复无常,难以捉摸。”
刘蕊目光坚定,语气果决:“我虽已非皇后,但责任在肩,必须尽我所能劝诫陛下。否则,北周的基业岌岌可危,大难临头。”
鱼恩心中叹息,他深知即使皇帝杨召此刻能听进刘蕊的忠告,也为时已晚。
但见刘蕊意志如此坚定,鱼恩只能无奈地点头,低声禀告:“陛下此刻正身在西苑。”
刘蕊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吩咐道:“摆驾……”话到一半,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今非昔比,转而道,“走,随我去西苑。”
皇宫西苑,规模宏大,美轮美奂。
它以波光粼粼的湖泊为核心,四周环绕着巍峨壮观的楼台殿阁。
湖水清澈如镜,倒映出岸边的亭台楼阁与蓝天白云,美不胜收。
沿着湖畔,筑起了数条蜿蜒曲折的长堤,宛如巨龙盘踞。
每隔五十步便设有一座精致华丽的水榭,百步之处则矗立着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
这些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长堤之上,相互映衬。
苑内遍植奇花异草,然而芳菲已逝,草木渐次凋零,但这并未减损西苑的奢华之气。
相反,那些残枝败叶、枯黄草丛,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别有一番颓废之美。
而身处其中的皇帝杨召,对眼前的美景视若无睹。终日沉浸在酒池肉林中,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
尽管外界风云变幻,战火纷飞,但西苑却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仙境,让这位皇帝能够暂时忘却尘世的纷扰,尽情享受荣华富贵带来的满足感。
当刘蕊抵达西苑的入口时,她远远瞥见杨召在亭榭间一边饮酒,一边与宫女们嬉笑打闹。
她刚要踏入西苑,却被皇宫禁卫拦住去路。
刘蕊的沉声斥责道:“大胆,本宫虽然已经不是皇后,但还是陛下的妃子。你敢拦我!”
她的声音虽不似往昔般威严,却仍旧带着西蜀长公主的傲骨与十余载皇后生涯积淀的威势。
皇宫禁卫们被她的话语震慑,面面相觑,最终只能默默让出一条道路。
刘蕊随即带着鱼恩和两名宫女,步履从容地朝杨召所在的亭榭走去。
在她即将接近亭榭之际,亭内的内侍监总管施庆忠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身影。
他急忙迎上前来,阻止她的前行。
而此刻的皇帝杨召依旧在饮酒作乐中,对刘蕊的到来毫无察觉。
施庆忠恭敬地行礼道:“静妃娘娘,陛下此刻正兴致高昂,恐怕不便打扰。
若娘娘此时上前,恐会扫了陛下的雅兴,届时陛下若怪罪下来,奴才实在担当不起。你还是请回吧。”
施庆忠虽然表面上恭敬,但是其实并未将刘蕊放在眼里。
刘蕊深知自己的处境,便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平和地回应道:“施总管,我今日前来并非哭闹撒泼,只是想与陛下说几句话而已。我与陛下夫妻十余载,还请施总管禀告陛下。”
施庆忠意识到若得罪刘蕊过甚,未来万一刘蕊再次受宠,自己恐怕会面临不小的麻烦。
于是,他犹豫片刻后,说道:“既然娘娘如此说,那奴才便去禀告陛下。但见与不见,还需陛下定夺。”
刘蕊点头表示理解,说道:“好,劳烦施总管了。”
施庆忠给身边的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转身进入亭榭之中。
然而,他并未立即禀报,而是在亭榭中静候杨召的嬉戏结束。
不久,杨召听闻施庆忠的禀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耐烦。
然而,他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施庆忠让刘蕊前来。
施庆忠去而复返,对刘蕊说道:“娘娘,陛下召见。但奴才还得提醒你一句,务必小心言辞,莫要让陛下不悦。”
刘蕊默默点头,没有言语,便独自走向亭榭。
当她来到亭榭之中,发现眼前的杨召,身体消瘦,眼眶深陷,双眼布满了血丝,面色蜡黄,已不复往昔的英挺。
刘蕊强忍心中的酸楚,跪拜行礼道:“妾身见过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杨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嗯,你怎么来了?”
刘蕊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关切与怜惜,轻声道:“陛下,您清减了许多,可是最近太过忧心劳力所致?”
杨召听到这番话,内心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但面上却依旧冷漠,淡淡地问道:“你来此究竟有何事?若无事,便退下吧。”
刘蕊心中一叹,知道杨召对自己终究没有感情,自己或许只是杨召当年为了争取太子之位而利用的工具罢了。
但即便如此,她始终是杨召的妻子,还是鼓起勇气,劝诫道:“陛下,北周如今内乱不断,风雨飘摇。
妾身恳请陛下切勿沉溺于酒色之中,务必保重龙体,重新振作。陛下,祖宗基业不能丢啊!否则……”
“放肆!”杨召未等刘蕊说完,脸色骤变,喝止道,“朕的事情,何须你来过问!退下!”
刘蕊心中一急,不顾杨召的愤怒,继续劝道:“陛下,妾身是为您和这江山社稷着想。如今局势严峻,只要陛下肯下罪己诏,或许还能挽回民心,重振朝纲!”
杨召听到“罪己诏”三字,怒火中烧,他猛地起身,一脚狠狠地踹向刘蕊。
尽管杨召多年未亲自操练武艺,但往日的功底仍在,这一脚力道十足,绝非柔弱的刘蕊所能承受。
刘蕊被踹得一个趔趄,身体失去了平衡,滚落进了旁边的湖中。
亭榭外,鱼恩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怒火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但他还是强忍住冲动,没有轻举妄动。
杨召见刘蕊掉入湖中,仍旧怒火未消地吼道:“罪己诏?朕怎么可能有错!朕是天子,朕永远不会有错!”
他吼着吼着,声音逐渐变得癫狂:“你算什么东西!他们又算什么东西!朕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湖中的刘蕊不断扑腾挣扎,被水呛得只剩手脚乱舞,体力逐渐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