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极力在模仿师兄的笔迹,照猫画虎,不伦不类”,每一笔都是刻意描绘,笔峰之间又藏战战兢兢,欲盖弥彰。
“会不会是长公主发现了什么?”,卢洲白对长公主持一半怀疑的态度。
张青檐吐出一口浊气,眉眼上的阴霾依旧笼罩,“不是长公主,而是另有其人。不过这都是传说,已经年久失传,不知何人还记得?”,又有何目的?
“师兄,看来我们得加派人守了”,沈归远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扇石门,“必要的时候,把石门封住”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山路上结了一层厚厚、软软的羊毛毯子。唐云意胯下的马放缓速度,握着缰绳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如同腐朽的枯枝,有气无力。
雪花在唐云意能捕捉的视线范围里闪烁冰冷的寒光。四周黑沉沉的,他朦胧的视线里只看到模糊的光晕。四周的景物从被拉长到变成一团一团,不过片刻,他的视线消失殆尽。
唐云意眼皮如同被粘住了,痛到无感。一双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把他往深渊里拉。风雪交加,他的眉毛、眼睫上糊上一层厚厚的雪花。他朝前面的付离伸出手,嘴皮翕动,喉结滚动,叽里咕噜的声音被风雪吞噬,付离没有听到,隐隐约约听到了“噗通”的声音。他回头,唐云意已经摔下马匹,马站在原地,一边摆尾,一边不停的喷着白气。
“云意”
付离心一慌,从马上跃起,脚尖轻踩马背,一跃飞到了唐云意的身边。唐云意掩埋在积雪当中,身体僵硬成冰棍。
“云意”
唐云意还保存一些少得可怜的意识。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黑暗一片,他完全看不见了。心如刀绞的感觉再次传来。
付离把唐云意脸上的积雪拂开后,漆黑的瞳孔仿佛见到强光一样,骤缩起来。那双漆黑发亮的瞳孔剧烈抖动。
“云意”
唐云意的双眼上覆盖了一层猩红的血雾。他的耳朵、口鼻沁出血丝。
“云意”
唐云意看不见,也听不到。付离地震的瞳孔浸满泪水。他不知所措,被拉扯的理智回过神后,他立刻背起唐云意往金灵卫的方向。
金灵卫除了值守和外出巡视的人,办公署如死水一般沉寂。
唐云意被放到床榻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付离试图呼唤他,可唐云意的魂魄似乎被人摄取一般,痴痴呆呆。那双猩红的血眼,狰狞可怖。
“云意,你醒醒?”
付离双手捧住唐云意那张只剩冰冷的脸庞,不停呼唤他。恍惚之间,唐云意隐约听到有人叫他,他使劲张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往前挥手,黑暗之中,伸出一只手把他揣回去。
“云意,你到底怎么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傀儡,付离慌张之下失去了主张。封令月刚带队巡视回来,一身寒气的她一边拂掉身上的积雪,一边往火炉边赶。
“你们回来了……”,封令月的话如鲠在喉,卡在喉咙里,迟迟吐不出来。
唐云意虽有呼吸,一双血眼狰狞可怖,森然到令人汗毛倒竖。
“云意”
寒意朝唐云意扑去。他被封令月轻轻一推,直接倒在床榻上。
“云意怎么了?你们不是去青鹿学院了?云意为何变成这样?”,看不见,听不见,像傀儡一样。封令月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线颤抖哽咽了起来。
付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双手垂在身侧,不敢面对封令月的斥问。
“付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意为何变成这样?”
付离的下嘴唇被他咬出一排牙齿印。封令月恨不得扇一巴掌过去。
“我们在青鹿学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也不知道云意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啪”的一声,封令月一拳砸断屋中摆放的桌子半角。唐云意那双血眼,渗人无光。他的七窍已经汩汩流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一道闪电劈过脑海。封令月忽然想起阿菀,“你看着云意,会不会是他中了蛊毒?”
眨眼间,封令月的身影已经来到阿菀的住所。阿菀正对着一碟鸡腿流哈喇子。床头上的两只猫眼巴巴的看着她吃得满嘴流油。
“咯噔”
窗棂被人用石头打开。阿菀嘟着小嘴,满脸警惕的去关窗。窗外沉寂得可怕,积雪上留着梅花般的脚印。
“谁啊?吓唬本姑娘”
一张狰狞可憎的鬼叫突然从窗户下露出来。阿菀下意识的尖叫起来,小心脏快从嗓子里跳出来。
封令月取下面具,露出面无表情的神色。
“封令月,你……你吓死我了”,阿菀嗔怪了她一眼之后,继续保持尖叫。
封令月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馒头,堵住了阿菀的嘴巴,拦腰把她扛在肩膀上,足尖连续轻点几下,越过墙头,消失在黑暗之中。
“封令月,你干什么?小心我给你下蛊”
远处传来阿菀喋喋不休的抱怨声。
唐云意正面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胸口的呼吸微弱到肉眼几乎不可见。
“你们干……”
阿菀见到了狼狈的唐云意,她的目光在封令月和付离身上来回逡巡,“云意……怎么了?”
“阿菀,你看看他,是不是中了蛊毒?”
屋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火炉里的炭火熊熊却阻挡不了温度的下降。
阿菀掀开唐云意的双眼,被那双猩红的血眼吓得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
“他的眼睛……”,唐云意的眼睛被一团浓稠的鲜血笼罩了。
封令月的面色绷得很紧,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断催促阿菀。阿菀那张娃娃脸上罕见出现严肃的表情。她掏出一个圆盘,上面布满复杂神秘的花纹,嘴里念叨了咒语。须臾,她停了下来,无力摇头。
“云意并非中蛊,他体内没有蛊”
“那是中毒?”,付离握上唐云意僵硬的手腕。事发突然,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云意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他自责又心痛。
“也不像。我能力不足,或许找个天字高手,兴许能瞧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