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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凛夜横刀 无德和尚 2329 2024-09-21 09:53

  魏朝二百二十四年。

   这一年,大魏第十一位皇帝李雪庭在位的最后一年。

   这一年,正逢北境外敌入侵,镇北大将军崔胤雄遭朝中政敌诬陷,兵尽粮绝之下牺牲于北方前线,是以关外匈奴大举入侵国境。

   这一年,国都沦陷外族之手,昔年强魏不再,魏灵帝李雪庭悲痛绝望之下,自焚于皇宫大殿。

   这一年,发生的事实在不少……

   国都——成阳。大多数时候,魏人习惯称呼它为京城。

   饱受战火摧残的街道已不复昔日繁华。街道上没有一处不流淌着已变了色的血,也没有一处不横躺着可怖的尸体——这些尸体中有魏人,也有匈奴人。

   万物之间的纷争从来不曾止息,这像是冥冥之中的天道。生命是上天对世间的恩赐,本是美好的,可是再美好的生命也禁不起战火的荼毒。

   上天既然创造出了人类这样拥有智慧而又有趣的生灵,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喜欢自相残杀?

   一座破败的楼宅内,十几个瑟瑟发抖的魏人或惊或恐地看着室外的烧杀抢掠。这伙人只是普通的百姓,都不过是从几岁的孩童到几十岁的老叟。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用一会儿,如狼一般凶狠的匈奴人就会闯进这座小楼,可是他们偏偏挪不动自己的脚,一步也挪不动。他们当然也知道,如果他们现在冲出去可能会即刻死去,但是继续躲在这屋内还可以多苟延残喘片刻——这就是大多数人无法直面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怕死本就是万物的天性,谁也不能因为这些人的胆怯而责怪他们。

   其实如果他们都冲出去,可能还是会有好运的数人可以逃走,但是既没有人说出这个可能,也没有人愿意去做尝试这个可能的第一个人——这又是大多数人的私心,面临生死之时,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做带头之人的。

   这也没有错,自私也是人的天性之一,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就该喝水——也是因为这些天性,这些魏人愈发恐惧。

   “看……那里!”一个看起来还没到十岁的男孩指着窗外叫道,似乎发现了与那充满暴行与躁动不和谐的一幕。他的叫声稍稍驱散了人们的恐惧,于是屋内的人们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男孩指着街道中央——一个男子站在街道正中央。男子的年龄约在三十上下,身长约七尺出头一些(书中一尺为0.25米),穿着一身有些显旧的灰衣,外罩着一件蓝黑色长衣,灰色的护腰与一条黑色的腰带又将他的长衣与里面的灰衣一起紧束在腰间,男子肩颈处又围着一条厚而宽的黑色围巾。人们怀疑他是否一目已失明,因为他的右眼戴着一个椭圆形的墨黑色眼罩。

   男子本身似乎并不出奇,而引起那屋中男孩与其余之人好奇的是那些已将男子团团包围的如狼似虎的匈奴士兵与那些曾经的大魏军人——他们明明已围住了男子,为什么却立着不动?

   他们在忌惮什么?

   他们自然是在忌惮男子以及他腰间的刀。

   男子腰后并列系着两把刀,刀柄都朝向男子右手方向。其中一柄刀足有五尺长,刀身长四尺,面宽约成人三指宽度,刀柄长一尺,与那莲花状的护手皆成灰黑色;另一柄刀似微微更长出一些,面宽与前一把刀一般无二,刀柄也是灰黑色,而护手是血红色,其状居然似是一团飞腾的火焰。

   男子像是一棵久经风雨的老树,立而不动,也不发一言。那些围着他的士兵也离他数丈开外,面上的表情正诉说着各自此时的情绪——惊恐、愤怒、犹豫……

   男子身旁站着一个一身粉衣的女童,看起来还没到六岁,不停地眨着她那明亮的大眼睛。女童长的十分童真可爱,活脱脱就是一个瓷娃娃。看到她的人都会忍不住想去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脸,但她脸上所流露的却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师叔。”女童眨着如翡翠般的双目:“爹真的在这里?”

   她明明还是一个幼童,可她为什么可以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匈奴士兵视若无睹?是因为年幼的她还不知何为畏惧么?还是她充分相信自己身旁这位“师叔”?

   “他在这里。”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一些嘶哑,虽然语气平静,却也带着一丝疲倦。

   女童又问道:“那他在哪儿?”

   男子缓缓地从鞘中抽出把柄护手呈莲花状的刀,回答道:“我带你去找他。”便不再发言。

   看着周围那些随时会一拥而上的士兵,男子忍不住感慨——这座京城已然物是人非,只有一点仍与当年一样,当年他离开京城时,这里遍地是敌,今日也依然一样。

   男子微微的走神并没有躲过这些匈奴士兵的眼睛,站在最前排的一位匈奴百夫长向前微微移了一步,但他毕竟不敢上前太多——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与男子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就是他与死亡的距离。

   他实在应该感谢自己只是踏出了这么几乎看不见的一小步,因为只是这样一小步已足够令男子又回过神来——如果他方才忍不住多走了两步,他是不是也离死亡更近了两步?

   男子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这样的目光下还能镇定自若的人真是不太多,至少这位百夫长一定不在这些人之中,他上前了一小步,此时又身不由己地退了一大步。

   他退了,身后的匈奴士兵也忍不住一起退了数步。

   男子知道这些人即将被他们自己心中的恐惧压垮,而他们解除恐惧法子也只有两个——他们要么杀死他们自己,要么就杀死男子。

   这已然是一个死局——这样的局总是要有一方人倒在血泊中才能结束的。

   于是,男子一手抱起了小女童,另一手握紧了手中的刀,忽的冲向了那些敌人。

   然后,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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