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早上天一亮便起床,迎着秋日的阳光,他扛着锄头,开始认真刨弄起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不记得是多少个锄头下去后,地上已隐隐露出一片衣角。
老徐头好奇心大起,用锄头抛去上面的浮土,突然将锄头往地一下一扔,“哇”的一声,人已连滚带爬跑出老远。
老徐头是第一个发现这两起尸首的人,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自己发现的这两起尸首,将会在江湖上引起更大的轩然大波。
永阳郡的丁捕头昨日喝了大酒,早上没去捕房,老徐头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时候,只有打着哈欠的刘副捕头和几个捕快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一个捕快一把扯住慌慌张张的老徐头:“干什么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老徐头如捣蒜一般点着头:“当然知道呀,各位大人。”
说完之后这才颤抖着说:“我家地里——刨出一具,——不,二具尸骨。”
那些本来嗑着瓜子、聊着天的捕快们犹如火烫着屁股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刘副捕头扔下手里的瓜子:“走,看看去。”
那两具尸骨从地里挖出来之时,张仵作也听见音讯跑了过来,刘捕头一边吆喝着从捕快将尸骨带回义庄,一边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这是永阳郡郊外的一处田地,四下开阔,远远望去尽头便是驿道。
见刘捕头皱着眉头,张仵作端详了一会尸骨,叹道:“死了有一个多月了,这面目都腐朽得差不多了——要禀告丁捕头吗?”
刘捕头白了他一眼:“丁大人昨晚喝那么大,不就是两处尸骨吗,何必劳烦他老人家呢?”
说完带上老徐头,和一众捕快们一同回到义庄,张仵作在里面忙着尸检,刘捕头和几个捕快问着老徐头发现尸骨时的细节。
可问来问去,这老徐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看到了落日时分,这做尸检的张仵作也不见出来,刘捕头嘟囔着便和众人一起走进义庄内。
进去一见,却见那两具尸骨已被张仵作剖开,刘捕头一边扇着鼻子,一边远远问道:“张仵作,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了?这两人是怎么死的。”
张仵作从尸骨前走了过来,表情古怪地看成着刘捕头,旁边一个捕快插口道:“说呀,到底咋死的?”
张仵作犹豫了半天,才嚅嚅道:“可能——可能是烧死的?”
刘捕头一皱眉:“什么叫可能是烧死的?”一把推开张仵作,径自走到最靠边的一具尸骨前,看了一眼道:“张仵作你糊弄谁呢,我又不是没见过烧死人的样子,这具尸骨白白净净的,你告诉我是烧死的?”
旁边一众捕快也围了过来,看完之后都七嘴八舌道:“就是呀,这尸骨上白白净净的,没没一点灰,那是烧死的样子呀。”
张仵作一叹,推开众人:“你先来看旁边这一具。”
众人跟着到旁边一看,只见这具尸骨大半个尸骨干干净净,确也没有烧死后的乌黑之状,只是右臂却从肩膀处齐齐断去。
刘捕头皱眉道:“这是一个独臂人?”
张仵作摇头道:“应该不是。”顿了一下道:“如果这人是断臂,骨头上应该有残留印迹,可他的肩骨是这个样子的。”
说完抬起那人尸骨,刘捕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肩胛骨间竟整个发黑,竟似乎真被烧焦一般。
见一众捕快都露出茫然之色,张仵作叹道:“这个形状,好似他的这条胳膊当时是被什么东西直接烧断而已——或者是直接溶断,我当仵作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见过。”
刘捕头摇头道:“那又有什么稀奇的,可能这人临死前被人将手臂伸进炼炉内炼化而已——那这一具呢?”
张仵作转过身子,叹道:“这一具就更离谱了。”
适才那具尸已被他切开,张仵作将那具尸身子翻了个,众人这才看见,在这尸骨的胸口部位,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窟窿,刚才由于尸骨被翻着放下,所以众人并未瞧见。
刘捕头疑惑问道:“这个是——”
张仵作苦笑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被烧死的迹象,就胸口这个位置被烧出一个大洞——”
刘捕头脸色一变,张仵作接道:“更离奇的还在后面。”他剖开尸骨的胸腔:“他的五脏,已被全部化为灰烬。”
众捕快全都哗然起来,这种死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众捕快们一时都互相吵嚷起来,一捕快奇道:“这会不会是有人用一根烧得滚烫的柱子从这人胸口插了进去吗?”
张仵作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即便这个样子,也不能把五脏都烧焦了呀。”
数人正七嘴八舌讨论之际,张仵作却奇怪这刘捕头似乎好半天没有说话一般,一回头,却发现刘捕头脸色发青,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具尸体,突然像发疯就一般,拨开众人,将两具尸又重新上上下下查看起来,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张仵作和众捕快知道这刘捕头定是有所发现,一时都不声,那刘捕头仔细查看良久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旁边众人小声问道:“刘捕头,你可瞧出什么了?”
刘捕头脸色如死灰一般,颤声道:“赶快去叫丁大人,就说,就说——”
他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就说焚天紫阳功重现江湖了。”
话一说完,那年龄小的捕快还未反应过来,那年稍长的捕快无都不脸色在变,早已有一捕快飞一般跑出义庄。
张仵作的脸色发白,他年龄最长,知道当年阿史那烈云凭借焚天紫阳功纵横天下,连灭数个世家门派之事,更知道当时阿史那烈云以袄教教主,率领西域三十六国和吐蕃一道一路从肃州直接打通河西,更是大败河西节度使杨敬述一事,张仵作试探问道:“那这是突厥阿史那一族?”
刘捕头脸色铁青,重重点了一下头。
张仵作看着刘捕头,他如丧考妣一般,环顾周围一脸茫然的众捕快,自言自语道:“这么说,袄教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