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动也没动,人也没有应声而起,眼睛眯成一条线,瞄着无名。
无名一躬到底后,抬起身子挺身道:“这些年,我阿史那族远赴大唐,幸得两位祭司和众人鼎力相辅,才力报我阿胡拉马兹达的圣火不灭,无名在此谢过各位。”
大帐中顿时都静下来,众人把目光都投向白眉。
时间慢慢停滞下来,无名立在白眉面前,一眼不眨的看着依然端坐的白眉。
过了两个响指的功夫,白眉终于站起身来,慢条斯理道:“不管我与阿史那族有何间隙,但我白眉乃是祆教的右祭司,我白眉——”
白眉停顿了一下:“生为祆教之人,死为祆教之鬼。”
此话一说,全帐篷中的人都沸腾起来。
白自乐也颔首点头,而独彦弼等一些年龄较大的长老们眼中都快留下泪水。
无名抿紧嘴唇,接道:“以后日子,我阿史那家族,还要仰仗两位祭司,各位长老和祆教的兄弟们继续一如既往支持我们。”
说完朝着大帐中的众人看了一圈,转过头看着白眉道:“祆教大局,还依然暂由您支持。”
此话一说,白眉也是颇觉意外,隔了半响后狂笑道:“好!那我白眉就把这把老骨头交给祆教了。”
众人都轰然叫好,左苍长老此时大声道:“值此时节,怎能没酒?来人,上最好的酒。”
几杯美酒下肚后,刚才的比武大家都似乎依然忘记一般,众人都觥筹交错,开怀畅饮起来,慢慢的帐篷内的气氛依然到了极致。
巴曼和盖燚等年轻一辈,更是拉着无名灌了不少酒。
白自乐和白眉开始耳语起来,白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接着开始摇头,白自乐接着继续说着什么,最终白眉一叹,突然站起身来道:“既然无名依然让我主持大局,那我现在就在宣布一件事。”
场内安静下来。
白眉慢慢道:“首先我要告诉大家,那个满手沾满我们突厥人鲜血的郑汉公,已经被我们突厥勇士杀了。”
此言一出,整个帐篷众犹如烈火中在添了一把干柴一般,再次沸腾起来。
在大帐之中,有些人已然知道这个消息,有些人确实第一次听闻,但所有人这一刻却都是热血沸腾起来。
无名当日虽然也在苏农洲,但却也没想到,突厥人对郑汉公之恨,竟然如此之深。
白眉接道:“取下郑汉公那狗贼性命的,乃是单疏影,今天我正式宣布,单疏影从即日起,位列我教长老之列。”
“单疏影——”无名略微沉吟一下,今天这个大帐中,好像并没有此人。
好在白眉后面的话解开了无名的疑惑:“单疏影完成使命后,又要更重要任务,继续留在大唐,独长老——”
白眉面向独彦弼:“你火速派人,将这一重大喜讯告知单疏影。”
独彦弼面露喜色,大声道:“我立马派人,请祭司放心。”
“怎么就因为这么一件功劳,就直接升成长老,这也有点太快了一点吧。”说话的确是那个妩媚超人的桑悦儿。
白眉眼睛斜了一眼:“你不同意?”
桑悦儿“格格”一笑,眼珠一转:“我当然替疏影妹子高兴了,只不过我们十徒中,比疏影妹子武功好的人多了去了,立下大功的人也不在少数,直接给她一个长老,那疏影妹子不知有多高兴了,是不是呀,各位?”
说是各位,眼睛却望向盖燚和巴曼。
巴曼鼻子哼了一下,白自乐淡淡道:“你下次如果能立此功,也可以给你长老之位。”
桑悦儿笑的花枝招展:“我那有哪种运气呢?我可听说了,这次疏影妹妹能立次大功,可多亏是阿木后殿下的帮忙,可是不少人为了这个事把命丢了。”
白眉淡淡道:“你说得也是——”
白眉眼睛从帐中诸人身上闪过:“我祆教最讲究奖罚分明,单疏影立了功就应该奖赏,犯了错就应该受罚——”
他的眼睛转向阿木后:“阿木后——”
阿木后脸色苍白,站了起来。
白眉表情肃穆,冷冷道:“你这次带人到大唐去,带出去五十多名弟子,回来了多少?”
阿木后垂下头道:“是孩儿无能——”
白眉冷哼一声,接道:“我早就说了,现在不要和大唐发生冲突,这次只是让你去长长见识,听说你去可是好好的闹腾了一遍,直接闹了人仰马翻?”
阿木后不敢说话,白眉接着厉声道:“最可恨的是由于你的刚愎自用,害的我祆教年轻一代精英死伤惨重,要不是左祭司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你可知错?”
阿木后垂首道:“阿木后知错了。”
白眉眼睛瞥了一眼阿木后,尽是不屑之意:“最为可恨的是,你竟然让卢家的一个纨绔子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我祆教二十余年不入大唐,刚一到大唐,我自己的儿子便如此不堪一击,你真是丢尽了我祆教的脸。”
阿木后突然大声道:“请父亲放下,下次见着那个姓卢的,我绝对——”
话还没有说完,已被白眉硬生生打断:“下次?”
阿木后抬起头来,绝望的看着白眉。
白眉淡淡道:“我白眉做事从来都赏罚公明,绝不包庇徇私,我宣布,阿木后从现在起,不再是祆教十徒。”
阿木后神色大变,颤声道:“为什么?”
白眉淡淡道:“为什么?”
他看着阿木后,缓缓道:“我草原上的人,都是以实力论高低,你这次让那姓卢的打成废人,你自己说,你的功力还剩多少?”
阿木后脸色苍白,白眉淡淡道:“你的功力,恐怕不及以前的五成,你现在连祆教普通的刀手都打不过,你还怎么当祆教十徒?”
阿木后面如白纸,怔怔的望着白眉,白自乐在旁边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无名也是不语,他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草原上的绵羊,注定只能是野狼的食物,这个道理,从小阿史那千雪就告诉过自己。
阿木后怔怔得看了半天白眉,突然昂首狂笑起来,他狂笑完了后,看着白眉,一字一顿道:“是,是我无能,丢了您的脸,可是——”、
阿木后手一指巴曼,朝着白眉怒吼道:“可为什么,您就给他传授回音刀,而就不能给传授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