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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贺六浑与索老

大周门阀 俊后生 2388 2024-09-21 10:02

  所谓的“泽王”,并不是什么虚应名头,而真真是一桩实指。

   那名锦衣骑手确有着王爵身份,他是当今圣人的次子,名为“李生金”。

   正所谓:泽为水,水生金。

   圣人天子在给他取名的时候,或许就是期望其一辈子平平安安,当个多金的富贵闲人。

   及至目前,这位泽王也都一直是这么个人设——擅马球,喜游猎,好华服、美酒、佳人、宴饮,会抹幺弦,爱看胡旋舞……

   这么说吧,凡是被洛京贵少们视为“赏心乐事”的玩意儿,这位泽王不仅无一不好,更是无一不精。

   所以,当那个给马匹送吃食的男子,左一个“泽王”,右一个“泽王”地称呼李生金,这位货真价实的大周王爷脸上不由得露出嗔怪神色。

   “索老,我不是同你讲过,在鞠场里面不要叫‘泽王’,要叫‘贺六浑’才对。”

   贺六浑,乃是胡人姓名,其含义大致为“养马的大师”、“善于养马之人”。

   “你瞧我养的这匹飒露紫,毛色多好,油光水滑的。”说着话,李生金就从锦墩上站了起来,再一次走到自己爱马身旁,抚摸起它的脖颈。

   那匹飒露紫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由麦、稻、黍、稷、菽精心烹制出的五谷饭,时不时还喝口盐水,要么就喝口三勒浆,好不快活。

   而被他称为“索老”的那个人,点头赔笑,心里却对此腹诽不已——

   “还‘贺六浑’哩……

   ‘贺六浑’个屁!

   从北境到西域,除了你们这样的洛京贵少,哪个胡人舍得用这‘五谷饭’来喂马?

   再者说,这样规划整齐的鞠城场地,除了大周有,其它地方哪里有?

   谁传言说,大周贵人们打的马球和胡人玩的波罗球同出一脉,那人怕不是瞽目瞎眼之辈?”

   当然,哪怕再怎么腹诽,这个索老依旧面带笑意,姿态谦卑,丝毫不敢得罪自己这条最粗的大腿。

   作为一名康居国来的胡商,能够在这“天下第一城”的洛京扎下根来,他可是经历了太多的艰辛苦难。试问要是让其再经历一遍,这位索老其实不敢保证,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咬牙熬将过来?

   因此,贺六浑就贺六浑吧。“您说的对,瞧在下这记性,该打。”

   说着话,这位索老便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李生金(贺六浑)见其滑稽表现,不由得“哈哈”一笑。

   要知道,在洛京城里,但凡有点身份的国人都不会接受自己被掌掴这种事情,必会将视为奇耻大辱。

   别看李生金贵为皇子,若是他仗势欺人,无缘无故又或者干脆就是故意打了其它世家子弟的脸庞,那么他最好一年半载之内不要踏出府门——匹夫之怒尚且能血溅十步,世家子们岂会连匹夫都不如?

   也只有像索老这样西域胡商出身的人,才会像那傀儡戏里的郭郎,又或者百戏班子里的伶优死地,说话办事只为求利而不顾及自己面皮。

   “赶紧说说吧,你又探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本王一会儿还有半场马球赛要打呢。”

   笑过之后,李生金想起刚刚索老说的、给飒露紫送吃食来迟了的因由,于是便开口问道。

   索老看了看左右,俯身上前把手拢在嘴边,将自己看见的那桩奇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什么?姓薛的那小子,竟然差点撞死在丰都市的门口?”李生金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索老暗自咧了咧嘴,暗道:“这位爷,您知道不就好了?嚷什么嚷啊!这鞠场里面遮挡物的就是些丝绸帷幕,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您是不怕,可我怎么办?”

   可是,天潢贵胄出身的李生金,哪会去管他一介胡商的顾虑,拉着他的胳膊就追问道:“那后来呢,他们追到那匹‘拳毛騧’了没? ”

   索老连忙答道:

   “丰都市占地八里,连通洛河的明渠都有两条,外有十二个门,内有一百二十行,三千余肆为坐贾所营,行商之摊位不计其数。

   ‘拳毛騧’也是健硕,竟然能跳过开市之后立起来隔绝车马的道槛,这样的‘贵货’进了丰都,里面的商贾怎么会让它轻易出去?

   那位轻薄公子当时应该就是担心这个,故而才拼命策马追了上去。

   可他胯下那匹马似乎品相平平,跳起来之后居然被那道槛给绊住了,连人带马都摔了出去。

   那马当场就被扭断脖子,而轻薄公子也被摔得不轻,薛家的侍卫们赶紧将其护送回府,只是留了一个人进丰都市继续抓马——”

   索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帷幕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鸣金声,这是在宣告马球比赛下半场于两刻钟之后就要开始,让参赛各人开始准备。这时,几名小厮也随之走进了幕围,他们各个怀里抱着鞍鞯、辔头之类的东西,这是一套还没沾过飒露紫汗水的全新马具,只等着李生金亲手为其宝马披挂。

   一见时间紧迫,李生金也顾不得什么“贺六浑”不“贺六浑”了,他一把掐住索老的胳膊,盯着这个康居人淡蓝色的瞳子,小声说道:“本王说,假如……我是说假如……

   如果那只‘拳毛騧’在丰都市出了事情,丰都市监必定难辞其咎。

   到时候,任免一个新的丰都市监署的捉钱令史,只是本王一句话的事情。

   你明白吗?”

   您大可以把那个“吗”字去掉。索老一听李生金的话,双膝立刻一软,当时就给这个“贺六浑”王爷磕了一个头。这种跪地礼,在大周只有奴婢在面见家主时才会行。

   接着,这位索老又抱拳拱手,信誓旦旦地说道:“在下定然全力以赴。”

   云锣声再次传来,算上刚刚那声,云锣已经响了两回。一共有六次云锣,全部响过之后,马球比赛的下半场就要继续开比。

   于是,这位泽王、贺六浑挥了挥手,示意索老自行离去,然后就忙起给自己宝马良驹换装的一应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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