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千牛刀?
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故而谓之“千牛”。就是说,这种刀能够杀牛数千,仍旧保持锋利。
这样的宝刀,是专为千牛卫所用的御刀,也是千牛卫的身份象征。
赵无咎被赐予了千牛刀,得了个“千牛检校”虚职,其实也不是说他就要进千牛卫、宿卫宫禁。
这个“千牛捡校”和“千牛备身”一样,都是一种荣誉性质的流散官,是大周圣人天子赐予官宦子弟的荣誉。
只不过,这种荣誉身份一般都是赠予与为皇帝看重的朝廷重臣子弟,以示恩宠。
有了这重身份保护,这些人再在洛京街道上做出驰马之类的事情也就变得合理合法,不会被人轻易指摘指
像赵无咎这种情况——他老父亲赵不尤只是在常州侥幸当了个小官,在洛京朝堂根本没有什么根基可言。按常理说,赵无咎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被赐予一把千牛刀。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居然因为自己所养的一只肥鸡,结果就换来了一把千牛刀;在国子学一天课都没上,科举也没参加,竟然就有了个散官的头衔。
“谢陛下。”按照礼官的指导,赵无咎又一次行大礼,以谢天子之酬。
只不过,圣人天子李隆对此并不在意,他更好奇的问题是:“汝生得如此高大,可曾习得什么武艺?善射否?”
赵无咎交手行礼道:“小生只粗通拳脚,会用铁笔架,开弓射箭之法仅仅是两月之前开始习得。”
一听这话,李隆微微有些失望,不由得说道:“只是略通拳脚啊?”
而就在这时,侍立于皇帝身侧的高元植突然开口:“陛下,我观这小郎君筋骨颇为不俗,力气定然不小。”
“哦?”李隆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接着,这位圣人天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无咎,然后笑着说道:“赵检校,今日在朕面前,可敢试一试力气?”
这家伙就是个好奇宝宝。
怪不得那个“轻薄公子”薛承誉,总是会干些没溜的事情呢,合着外甥像舅舅呗?
赵无咎心里狠狠吐了吐槽,不过他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口中给出的回答也就透露一个意思——“您是皇帝,什么事都是您说了算”。
当赵无咎说完这番回答之后,圣人天子李隆被这番尽显乡野之气的粗憨之语逗得哈哈大笑。在场众人有的人逢迎圣意,跟着笑了笑;有的人则为了维持儒者仪态,面无表情,仿佛听了跟没听一样。
唯有一人,不自觉地低眉顺眼,仿佛在看向自己鞋履一般。
这个人便是太子李潜。
不过,李隆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好大儿的表现,他只是忙着命人去准备试赵无咎力气的器具。
不多时,六名金吾卫的“大汉将军”将几根木头做成的抬杆,合力用绳索吊着个石狻猊走到敦儒堂的门前。
“这……”
国子学祭酒郭元朗一见这个石狻猊,面皮不由得抽了抽,他认出这东西的来处:人家原本是好好在国子学门口看大门的,你这倒好,竟然将它抬进门来?
况且,这石狮子带着底座足有一人来高,估摸着七八百斤都打不住,六个大汉将军才能费力将其抬起,让人拿它来试力,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事实上,之前李隆只是想起石狻猊,就随口这么一提,让人拿来给赵无咎试力。他也没想到这个石狻猊居然会这么沉,六个大汉将军抬着都很费劲。
只不过,话都说出来了,圣人天子讲话向来出口成宪,金口玉言,他也不好将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收回去。
高元植看出天子的尴尬,可就在他刚想开口垫个台阶的时候,异变突生——
也许是因为抬石狻猊的绳子和木杆都是临时找的,并没有仔细检查过,而那几个金吾卫的“大汉将军”身高又不完全一样,所以就在他们想将这玩意儿落到地上的时候,其中一人肩上的木杆吃力最多,“咔嚓”一声,那木杆猝然折断。
骤然失去平衡,石狻猊一下子就坠到地面上,不仅“咚”地一声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还向着一侧倒头倾覆过去。
位于那一侧的人想要躲避,可绳子却和他身上的衣甲勾到一起,他一用力,整个人当即就被绳子拽倒在地上。
高元植眼神里闪过一道光华,他刚想要用劈空掌的手法将那绳子斫断,可就在运气抬手的这一瞬间,一个身影蓦地蹿到了那个倒地“大汉将军”身边。
不是赵无咎,还能是何人。
就好像扶住一个不倒翁似地,赵无咎单手撑住了那个石狻猊的脑袋,甚至还犹有余力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那摔倒的金吾卫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
“彩!”
李隆眼前一亮,若非现在要顾及皇帝的威仪,往前数二十年,他一定会当场站起来给赵无咎喝声彩。
而赵无咎这举重若轻地扶住石狻猊,同样也惊到了在场的其他人。
这些人之中,尤以高元植武艺最高,这位内廷宰相一眼就看出,赵无咎纯粹就是凭力气做到刚刚那一番举动。
“没有真气流动的迹象,绝对没有。虽然还看不出此子练的什么功夫,但他这天生神力委实有些惊人。”
就在众人看得啧啧称奇的时候,赵无咎突然对着李隆抱拳拱手道:“陛下,臣已经准备好了,可否开始试力?”
“试力气!现在就试!”
圣人天子兴致勃勃地答应道。
得了允许,赵无咎也不磨蹭,双腿微微弯曲,一手勾住了石狻猊的一脚,另一手扶住它的脑袋,然后两臂一较力就将这石狻猊从地上硬生生拔了起来。
“额,好像没有想的那般沉重,”将这石狻猊举起来之后,他感觉有点诧异。
赵无咎还不知道,经过此前那番化龙升天,他的血肉也都经过了一番淬炼,可以说就和脱胎换骨一般。
水行龙力第一,虽然现在是在陆地上,但是举个千八百斤的东西,对赵无咎来说已经算不得是什么挑战了。
随着一点点加力,渐渐将这石狻猊举过了头顶,赵无咎突然感觉自己骨子里传来了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酥麻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