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秋水泛寒。
江月溪回到了江家庄。江家中堂上,两个中年人端坐于上,正是当初董昭所见的所谓江父江母。
“月溪啊,婚事黄了吧,考虑下苏州的言公子如何啊?”男的说道。
谁知江月溪脸色一冷:“叔父,我的婚事轮不到你来做主!”
男人呵呵一笑:“慈安师太难道还想让你当尼姑啊?她都给你说亲了,既然那董昭看不上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你若嫁给那言公子,包你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江月溪冷冷一笑:“叔父莫要被猪油蒙了心了,攀上那种人家,以后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说了算了,我会武功,还能跑,可叔父就未必了。”
男子闻言脸色为之一黑……
江宁,苏宅。
烛光下,已经能坐起来的苏博与伊宁,高舒平坐在案前,三人皆蹙眉。
“钱快用完了,伊宁的剑抵了十五万两,两浙河道衙门渎职的官吏,清查家产,总计八万七千余两,富户捐银十一万三千两,赈灾远远不够……还差的远啊……”高舒平叹道。
半个月,三十几万两银子已经所剩无几……
正叹气间,侯来宝跑来,给伊宁递了两封信,伊宁打开第一封后,瞳孔一缩,然后把信递给了高舒平。
高舒平看完第一封后震惊道:“那程欢居然已经平定了东海帮!在海岛上找到了左木海留夏等人的尸体!”
苏博也震惊:“好厉害的程欢……”
伊宁淡淡拆开第二封信,却是眼前一亮,再次将信递给高舒平。
高舒平接过来,看完后眉头一紧,说道:“程欢剿左木等人,在灵鹤寺地下地宫里,搜出近百万财物,这批财物他要沿着运河,送去京师,而且内廷还派来左封显押送。”
苏博道:“江南灾患未解,他们却要把这些财物送往京师,他们在想什么?”
高舒平道:“定是程欢等人要讨好皇帝,或者,皇帝本人下了暗旨……”
苏博看向伊宁:“信是谁送来的,这可是紧要之事,程欢绝不会声张的。”
伊宁道:“我的人。”
上边写的一句话是,八月初七,延陵口岸。信下署名是个“风”字。
伊宁将信点燃,火苗跳动间,信纸已经被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随后伊宁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截了它!”
夜去昼来,江岸边,董昭仍然在练功,他抓住每一分时间,不断巩固自己的功力。伊宁曾说,他练气十年,便有十年之功,只是之前都未开发出来罢了,如果能全部开发出来,以道源真气的强大,他最少都能达到化境圆满。
他汗水滴落沙滩,丝毫不觉,忽然他一回头,看见伊宁正在不远处盯着他看,他于是收招,走过去道:“师姐,我已经掌握青虹刀法第二式了。”
谁知伊宁淡淡问道:“轮海转没?”
“什么轮海?”
“轮海穴。”伊宁淡淡道。
轮海在小腹之下,董昭是知道的,至于轮海穴转不转,他却没有感觉出来。于是问道:“轮海转如何?不转如何?”
伊宁道:“转,即入化。”
董昭恍然大悟,接着问道:“那入虚呢?”
伊宁抬起一只脚,董昭后退一步,以为她又要踢人,谁知伊宁指了指脚底,说道:“地轮转。”
董昭茅塞顿开,随着真气的充盈,会打开他身体内一个个关键的穴位,习武便是这般循序渐进的事情。想到此处,他更加想努力成为真正的高手了。
伊宁手一伸要刀,说道:“第三式。”
秋风拂过大江,泛起无数涟漪,沙滩上,董昭挥刀,江水粼粼,刀光凛凛……
八月初七,延陵。
十余艘官船正随着河道,将要驶入大江时,一艘更大的官船横向驶来,将本来就不太宽的河口占住,挡在了那十几艘船前边,使得那十几艘船寸步难进。
那艘大官船上,旌旗招展,一杆大纛笔直而立,迎风招展,上书一个“苏”字,正是苏博的旗帜。
眼见船队被拦截,船上之人大为不满,为首那艘船上,一个劲装笔挺的人,携着腰刀怒道:“对面是谁的船?敢阻我们内廷的路?”喊话这人竟然是韩延钊。
苏博从大船仓内走出,到了甲板船栏处,凛凛道:“是我,苏博。”
韩延钊神情一滞,凶恶的脸为之平静下来,他拱手道:“原来是苏大人,却不知苏大人为何要拦住我等?”
苏博道:“圣上有旨,江南之财物,当以就地赈灾为先,尔等船上不下百万财货,为何要北走?”
此时韩延钊身后,一个比他还高一些的人探出头来,一把拨开韩延钊肩膀,面色不善道:“苏大人何以得知,这十余艘船上皆是财物?”
左封显脸色冰冷,内廷运银钱,这事极为保密,苏博怎么会知道?
谁知苏博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冷冷道:“是不是财货,一搜便知!”
左封显听得此言,勃然变色:“苏大人,这不合规矩!”
苏博道:“江南大灾,急需银钱赈灾,苏某不才,得圣上信任,圣上诏书上有言,江南所得财物,皆以就地赈灾为先,如今赈灾银钱缺额极大,若不妥善赈灾,恐江南民反。故此苏某也就管不上什么规矩了,两位,把财货交出来吧!”
左封显道:“圣旨呢?拿来我看!”
苏博身边刘棠当即掏出圣旨,就在船头打开,面向左封显,左封显目力极佳,隔着几丈远,他看的清清楚楚,上边写着一句:凡江南所得财物,不论山贼,水匪,贪官污吏之家产,皆宜充公,以作赈灾之款。
左封显当即脸色一变。
苏博却问道:“左大人,你的圣旨又在何处?”
“本官奉的乃是圣上口谕。”左封显明显底气不足。
苏博嗤笑:“明旨有印信为鉴,天下共睹,你不知明旨高于口谕的道理吗?”随后苏博撇头,“也是,左大人江湖出身,怎知朝堂规矩……”
左封显脸色更加难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当然,皇帝要他们押送银子,只能是口谕,发明旨就是与赈灾相背,发了明旨,天下人要如何看他?左封显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咽,此等机密之事,怎么会让苏博得知?
“既然左大人没话说,那苏某可就把这银钱取走了。”
“慢!”左封显一抬手,阴鸷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说道:“这批银钱乃是程督主历经生死搏杀才得来,难道苏大人不该让程督主知晓?”
“程督主劳苦功高,圣上自会赏赐于他,此外,程督主在江南,本来就有责任与本官一起赈灾,他怎会反对?”苏博淡淡道。
左封显再次不语,韩延钊急凑耳道:“师兄,难道就此相让不成?回去京城,我们如何与圣上交待?”
苏博捻须道:“二位不必忧心,本官自会修书一封,言明原委,圣上必不会怪罪二位,要怪,也只会怪我这个老头子蛮横了些而已。圣上宽宏大量,你等放心回去交差便是。”
左封显抬头,盯着苏博,我信你个鬼,皇帝不怪罪他们才是真的有鬼,这糟老头糊弄谁呢?他随即长吁一口气,说道:“苏大人,我兄弟自京师至此,奉的圣上口谕,你难不成要我等白跑一趟?须知天下受灾之地可不止江南,今夕陕北大旱,颗粒无收,那边也要银子呢。”
苏博一蹙眉,说道:“陕北之灾,自有关中府库开仓,苏某记得,关中府库充盈。”
左封显道:“苏大人不知北境之事,关中府库,早就给了北境兵马充钱粮了,如今仓中并无仓储。”
苏博道:“既如此,左大人分三成,本官七成,如何?”
左封显却道:“你三,我七。”
苏博瞳孔为之一凛,这个左封显,居然当着明旨的面,还想咬下一大口肉?
此时船舱内转出三个人影来,站到苏博身边,正是伊宁,董昭,高舒平。看见三人出来,尤其是伊宁董昭两人,左封显,韩延钊明显呼吸重了几分。
高舒平道:“如果左大人要这般分的话,那就没得谈了。”
左封显盯着高舒平:“小子,不要多管闲事。”
伊宁开口:“我要九成。”
左封显转目,死死盯着伊宁,看着伊宁那波澜不惊的丹凤眼,他感受到了压力,这个女人很强……
“不可能!”韩延钊怒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撺掇苏博来截船!我们内廷可不是软柿子,你们休想拿到一文钱!”
董昭凛目望着这两个仇人,冷冷道:“那就没得谈了,你们一文钱也拿不回京城!”
苏博变换了副面孔,冷冷道:“左封显,我们可都是朝廷的官,你今天不答应,本官可是不会放你走的,不管你是内廷还是外庭,本官有圣旨在此,还有尚方宝剑,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左封显咬牙,怒道:“苏博,你休要拿什么圣旨来压我!今日在此,就算老子把船沉了,银子洒进江里,也不会让你拿走半个铜板!”
苏博一捻胡须,轻笑一声:“那就是没得谈了?”
“没得谈!苏博,你倚仗的不就是你身边那个女人吗?她号称江湖第一高手,老子还号称江湖第一杀手呢?有本事,让她来跟我打一场!”左封显恶狠狠吼道。
伊宁丹凤眼一凛,这个左封显,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么?虚境都没上,凭什么在这里聒噪?
伊宁身形一动,一腾,一跃,如一道寒光,眨眼间便跃上了左封显这边的船头,立于船栏之上,冷冷盯着左封显:“你要打?”
左封显喝道:“老子还怕你不成,老子在江湖上当第一杀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他怒气腾腾说出这句话,却不知身后的韩延钊见到这个女人飘来,背后早就冒出了冷汗。
见左封显丝毫不怕,伊宁一伸左手,喝道:“出招啊!”
左封显脸色冰冷,他猛然一抬右手,想要迅速拔剑,不料伊宁更快,抬手一掌轰下!“砰!”左封显放弃拔剑,堪堪闪身躲开,他立足的甲板处被伊宁凭空轰出一个大洞,木屑四飞,看的一旁不断后退的韩延钊心中骇然不已,这罕世高手是真能隔空要人命的,原来伊宁那时候跟他对打根本就没出全力,此刻见到,方知她的厉害。
左封显剑未拔出,伊宁已欺身上前,一爪凌厉无比朝他咽喉锁来,那爪入得左封显眼中,犹如熊掌一般大,根本不知如何闪避,他抬起剑一拦,脚一蹬,伊宁一爪抓住剑鞘,猛地用力一捏,将那剑连剑带鞘中间拧成一个疙瘩!而左封显一脚打在伊宁手臂上,却如隔靴挠痒一般,那手臂动都没动一下,左封显大惊!
左封显双手撒开剑,蹬腿一后跳,趁着伊宁顿身之际,左右手飞快洒出,不知是毒针还是飞镖,密密麻麻朝伊宁一铺过去!
伊宁见状,右手成掌一推,“砰砰砰!”的破空声响起,飞镖毒针尽皆被震飞,然后她左手五指并拢如刀,蓄力抬手便是一挥!
手中刀意!
左封显大骇,那道无形的刀意刮来,他在空中也不得不一侧身闪开,那刀意直接冲到桅杆挂着的帆布之上,“噗啦!”撕开一道大口子,而左封显脸颊上也火辣辣的痛,他一摸,竟然渗出了血……
左封显跳到桅杆之上,抬手一格,将个帆杆一掌震断,端起那还剩丈余长的帆尾杆就朝伊宁猛地一砸!
“砰!”
帆杆在甲板上砸出一道巨大裂口,将船砸的都为之一震,船侧水溅丈余高,可一砸之下,只见大量木屑飞起,却并未看见伊宁身影,左封显大骇,如果这一砸没能让她后退,那么,她必然在最要害之处等着他!
帆杆的震响还未消失,左封显所立的脚下帆墩却突然节节炸裂开来,慌得他一抬脚便跃起,正当他在空中之时,铺天盖地的木屑由船上直接向空中飞来,密密麻麻,如针似芒!左封显内心恐惧至极,他当杀手之时惯用任何兵器暗器,可谁知在这罕世高手手中,万物皆能化为利器使用,就算是单掌都能挥出刀意,何其骇人!
左封显不敢托大,转身一纵,一跃,避开大部分木屑,就欲跳入水中,哪曾想忽然屁股一痛,后腰一痛,一只修长的手臂贯穿木屑,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踝!
左封显人在空中,心已入水,顷刻间,浑身已凉到透……
无数木屑如玉珠落盘一般,滴滴答答洒落在船板上,铺满了整个甲板,而后,“砰!”左封显被狠狠的砸在了船板之上,船板为之碎裂,左封显面容扭曲,张口就喷了一口血来!
随后,伊宁落在左封显身边,回头一瞟握住刀柄的韩延钊,韩延钊心头一紧,汗水浸透手心,滑的连刀柄都快握不住了……这个女人,好生可怕……
左封显已经快痛到痉挛,那被人从空中抓住,狠狠一砸,砸的他五脏六腑都快碎裂,如今已然内伤严重,根本提不起力气,甚至挣扎都只能微微挪动,他虽面目依旧狰狞,但整个人已狼狈至极。
所谓的江湖第一杀手在江湖第一高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师弟,过来!”伊宁望向董昭的方向喊道。
董昭施展轻功,一跃上船,看着伊宁,再看看在甲板上挣扎吐血的左封显。
“扇回去!”伊宁淡淡开口。
小柳镇左封显带走白梨,用剑扇他脸的情形历历在目,董昭看着这个面相凶恶的男子,心中怒气翻涌,他拔出小展刀,一刀抡起,猛地朝左封显一扇!
“啪!”刀身狠狠扇在左封显的脸上,左封显惨叫一声,牙都被打的飞了出来,人更是被这一刀扇的砸开了船栏,直接就掉进了江里,“噗通!”落水……
“师兄!”韩延钊再也忍不住,弃了手中刀,慌忙朝江里一跃,去救左封显了。董昭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仇报的,真爽,但遗憾的是,是师姐帮的忙,如果是自己能亲自打趴左封显,那才算是真正出了口恶气。
韩延钊从江中抱起左封显,冒头出水,却见那一双丹凤眼睥睨过来,清冷的声音响彻耳廓:“下次……打死!”
韩延钊恨得怒气腾腾,但一看见那双丹凤眼,他牙也不敢咬……刚刚咬牙切齿的师兄左封显,如今人在水里,牙还在船上呢……
夕阳西下,望着远去的大船,盯着那杆“苏”字大纛下纤长的身影,韩延钊脸色沉重无比……
十几条船上的百万财货,尽被苏博伊宁带走,眼看左封显惨败至此,内廷的那些皂卫一个个噤若寒蝉,连个屁都不敢放,他韩延钊又能怎么办呢?
韩延钊抱着奄奄一息的左封显,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三兄弟自归顺朝廷以来,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裴如炬死在董昭手上,自己跟伊宁比武被打成重伤,最厉害的大师兄也走不了几招就被打掉了牙,他这御前六品带刀侍卫混的还不如那个江湖野人呢……可他又能怎么办?
而程欢,此时才回到杭州不久。上次出了普陀岛,他们找到了东海帮那些人的尸体,程欢带着疑惑,但心中石头总算是沉了下来,可以交差了。
远在杭州的程欢,两天后才得知左封显的船被苏博截下的消息,他捏了捏拳头,脸色阴沉如水,却没有说话。
阎浮却恨的一砸椅子扶手,怒道:“好个苏博,我们跟东海帮打死打生,我都差点死那里,他一分力不出,居然截走我们百万银钱,督主,这口气能忍?”
程欢瞥了一眼阎浮,说道:“问题不在这里,苏博赈灾缺钱是事实,他要钱,本督无可厚非。”
阎浮问道:“那问题出在哪里?”
程欢盯着阎浮:“我们之中,有内奸……”
阎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低头思索,忽然一抬头,说道:“我怀疑一个人。”
“谁?”
阎浮道:“鱼飞。”
程欢蹙眉,伸手示意他继续说。阎浮道:“鱼飞本是我们外庭的人,小柳镇刺杀伊宁的时候据说被伊宁生擒了,后来被调到内廷,这次随左封显南下,他也是来了的,他的嫌疑最大。”
程欢道:“你是说,这个鱼飞,早在去年于小柳镇,就被伊宁策反了?”
阎浮道:“不错,而且督主,您可知八月十五中秋董昭要成亲之事?”
程欢点头:“本督知道,与白梨成亲。”
阎浮继续道:“白梨可是春纺司的人,可她半年来传递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回来没有?没有!依属下看来,这个白梨,也被伊宁策反了!”
眼看程欢皱眉不语,阎浮继续添油加醋:“督主,这个女人不除,我们外庭在江湖上不好办事啊……”
程欢猛然一睥过来,阎浮迎上他的眼神,丝毫不退缩,反而一脸真诚。
程欢收了目光,叹道:“本督来江南之前,圣上曾言,要我不要与那伊宁起冲突,否则,就让我提头去见……”
阎浮道:“可是督主,内廷外庭早已不直她久矣!在京城,她打伤了内廷的殷公公,韩延钊,裴如炬。在江湖上,打伤了徐大人,杀了卢彬,钟杳,张有诚。早晚有一天,内廷外庭会联名上书圣上,要取她命的!”
程欢道:“就算如此,本督也不会牵这个头。”
正当两人说话间,傅恒走来说道韩延钊来了,程欢一蹙眉,随即一失笑,让傅恒请韩延钊进门。韩延钊进了门,对着程欢一拱手,往那一坐,就沉声说道:“程督主,那伊宁这般做事,您也忍得下去?”
程欢毫不客气道:“怎么,你是来激将的吗?”
韩延钊道:“程督主好修养,听说您在普陀岛南边发现了那几人的尸首,总算是剿灭了这伙贼人,大功一件,但是,攻打灵鹤寺以及夹门谷一战,外庭死伤可不少吧?”
“你想说什么?”程欢淡淡看着韩延钊。
韩延钊道:“八月十五,董昭成亲,您难道不去一趟江宁吗?”
程欢笑笑:“你是想让我给伊宁一个下马威?呵,那个女人,可是不会屈服于任何人的,若要自取其辱,你自去好了。”程欢可不蠢,他大度的很,他根本没介意伊宁没去夹门谷帮他。
韩延钊冷冷道:“可是程督主,有一事难道你也能忍?”
程欢蹙眉:“何事?”
韩延钊道:“她在你们外庭安插奸细!”
阎浮大怒道:“胡说八道,奸细明明在你们内廷,就是那个鱼飞!”
韩延钊怒视阎浮:“放屁!青莲山徐经围剿汪澄时,也是鱼飞干的?为何那么巧,伊宁会出现在青莲山脚,正好救下汪澄,让徐经功亏一篑?又为何白梨传不出半点消息,伊宁真有那么聪明,一眼识破白梨的身份?你敢说你们外庭没有鬼?”
“放你妈的狗屁!我们外庭在外打生打死,你们内廷在京城吃饱了没事干,就跑来诬陷,你自己没本事去面对那个女人,就想拖我们督主下水,你小子安得什么心?”阎浮毫不畏惧,怼了过去。
眼看韩延钊凶眉怒目,阎浮咬牙切齿,程欢摆手制止:“好了,圣上让我们不要与伊宁起冲突,韩延钊,你自去吧。”
韩延钊道:“那汪澄不抓了?我可是听说董昭的喜帖已经送上了青莲山,八月十五,汪澄会来江宁,你们外庭难道就甘吞苦果,不追究汪澄的事了?还有,白梨是外庭的人吧,外庭也算她娘家吧,她成亲,您程督主难道不该去道声贺么?”
“你少给我东拉西扯,你家左封显就是喜欢白梨,不甘心她嫁人,有本事你让他去抢啊?”阎浮又怼道。
韩延钊听得阎浮提起左封显,顿时就来了火:“我家兄长被那女魔头打成重伤了!圣上交待的事情办不成了!如果不杀了她,今日是我内廷吃亏,明日便又是你外庭吃亏!如此下去,还当的什么差?”
程欢淡定的盯着一脸怒火的韩延钊,情知他是想为左封显报仇,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跟他吵也吵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说道:“韩侍卫,不必如此激动,八月十五,本督自会去一趟江宁。但是,你若要报仇,别捎上我们外庭,徐经是何下场你是知道的,圣上目前站在伊宁那一边,惹了伊宁还好,惹恼了圣上,我们这些人的头可未必够砍。”
韩延钊怒气不减:“想不到堂堂程督主,居然也怕了那个所谓的江湖第一高手,韩某还真是看错人了。”
程欢依然淡淡道:“随你怎么想吧,你可以走了。”
韩延钊一甩衣袖,愤愤离席而去。
“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是中秋啊……还真是个好日子……”程欢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