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家情怯。

　　 姜羽离开鬼玉林后，在栗陆部落加入族狩。在凤霞部落当过马夫。在雾山部落当过奴隶。

　　 穿越妖物森林，横渡无尽海。

　　 去过归墟，进过秘境。

　　 从幽洲到并洲，又从梁洲一路飞到营洲。

　　 漂泊了两年，终于到了面对爹娘的时刻。

　　 右手被凌挽着，心里竟然紧张起来。

　　 心垣若雪不动声色地牵起姜羽左手：“走吧！”

　　 “嗯！”

　　 姜羽想到身边的伙伴，底气又足了几分。

　　 火龙眼珠咕噜噜直转。

　　 缩小体型跟了上去。

　　 这半边山坡一片狼藉。

　　 歪倒的树木，翻飞的碎石，还有臭气熏天的泥石流。

　　 几人略微绕了一些路，顺手处理掉跑散的骨尸。

　　 几只蜱虫从远处飞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凌的肩头。

　　 “毒尸死了！”

　　 凌收起蜱虫，语气平淡。像是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羽的眉头微微一挑。

　　 那可是毒尸……

　　 如果阿爹阿母知道凌是他名义上的媳妇。会不会直接把他打死？

　　 他抬头看了一眼。

　　 山腰处已经半天没有战斗的声响了。

　　 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来者何人？”

　　 一个气势威严，身穿银甲的三眼神兵突然挡在几人面前。

　　 可话刚出口就被人一脚踹飞老远。

　　 霸道的声音如闷雷炸响：“滚一边去。看不出这小子长得像谁吗？”

　　 姜羽身体猛地一震。语气中带上了颤音：“阿爹！”

　　 新垣若雪和寒心霜都瞪大了眼睛。

　　 蚩启长发垂膝，比姜羽还高出一头。

　　 全身肌肉虬结。

　　 带着荒古凶兽般的恐怖气息。

　　 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尽管蚩启全身浴血，脸色却无比平静。

　　 “公公……”，凌乖巧地叫了一声。

　　 姜羽脸色大变，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嗯？”，蚩启那满是凶戾的目光落到凌的身上，随即微微点头：“嗯！”

　　 仅仅发出两个简单的鼻音，就让凌生出面对天敌的感觉。

　　 “比预计得晚了一些，实力也没有多大提升。没有人监督，你懈怠了！”，蚩启表现出了一个阿爹应有的威严：“不过这几个儿媳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啥？”

　　 寒心霜满脸的疑问。

　　 新垣若雪面红似血。偷偷瞥向姜羽。

　　 凌仅仅怔了一下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她心里，夫妻就是搭火过日子。姜羽的媳妇越多越好。那就有更多姐妹陪她了。

　　 姜羽没敢反驳蚩启的话。讪笑两声，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阿爹，山上的战斗结束了？”

　　 “我都在这了，你说呢？”，蚩启不怒自威：“走，带你去见阿母。”

　　 蓐收远远地赶了过来。

　　 见手下被蚩启踹飞，顿时大怒：“蚩启！咱俩刚刚还联手对敌。你转眼就欺辱我的部将。是当神庭没人吗？”

　　 蚩启懒得和他浪费口水：“怎么？你没打够？咱俩再过两招？”

　　 “哼！这笔账我记下了。回头再找你算账！”，蓐收狠狠瞪了蚩启一眼，带人下山围剿骨尸去了。

　　 他行事古板，却也算是尽忠职守。

　　 和姜羽几人擦肩而过时，顿了一下脚步。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啧啧摇头。

　　 蚩启瞪了姜羽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是！”，姜羽连忙跟上。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都让新垣若雪怀疑两人不是亲生父子了。

　　 路上看到刑天的尸身，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战神虽陨，凶威不散。

　　 “这是……”，姜羽终于知道四处乱飞的斧芒是谁发出来的了。

　　 蚩启露出愤恨之色：“是战神刑天的尸身。被嬴勾当成武器用了。活着憋屈，死了也不得安生！”

　　 语气中透着英雄迟暮的惋惜。

　　 姜羽扭头看向寒心霜：“让战神安息吧。免得再被奸人利用。”

　　 “嗯！”

　　 寒心霜朝刑天躬身行了一礼，弹出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无形无色。蚩启却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寒心霜。朝她微微点头。

　　 山巅布置着一个庞大的巨石阵。

　　 石阵的中央盘坐着一个面容枯槁的消瘦身影。

　　 旱神女魃！

　　 头发和眉毛都已经掉光，皮肤干枯没有光泽。

　　 远远看去，就像一具干瘪的尸体。

　　 “这！”

　　 姜羽脚步一顿，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能感应到血脉相连的气息。

　　 可是……阿母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吗？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蚩启一眼就看出姜羽的疑惑。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温柔，压低声音道：“你阿母借助泑山的力量与犼的魂魄做抗争。消耗的是自身精血……”

　　 姜羽浑身颤抖，想冲上前抱一抱阿母。可又怕惊扰到她。

　　 向蚩启投去征询的目光。

　　 蚩启走到女魃身边，单手按在她的背上。柔声说道：“魃，醒醒。看看谁来了？”

　　 姜羽的心中一颤。

　　 他对阿爹的所有印象都是大棒和拳脚。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一面。

　　 半晌之后，女魃缓缓睁开树皮一样的眼皮，朝姜羽投来空洞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沙哑地吐出两个字：“羽儿……”

　　 仅仅一个微笑，嘴唇就裂开五六道血口。

　　 这一刻，姜羽所有的坚强都崩塌了。

　　 快步跑上前去，却又不敢触碰女魃的身体。跪在地上，泪如雨下：“阿母，儿来看你了！”

　　 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竟说不出一个字。

　　 女魃眸光微闪。皮肤出现了些许光泽：“阿母的样子……让你失望了吧？”

　　 “不失望！阿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姜羽哭得像个孩子。

　　 蚩启弯下腰，在女魃的耳边低语道：“羽儿长大了。你看，他是带着儿媳们一起来的。”

　　 女魃的眼底出现一丝笑意。连说了三个“好”。

　　 姜羽目光朦胧。

　　 抬起手掌。掌心弥漫出一缕生机。看向蚩启。

　　 蚩启摇了摇头：“没用的。你阿母的身体越强，犼的魂魄就越强。她是故意保持这个状态的。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

　　 “启，孩子们这一路肯定很辛苦。你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吧。”，女魃直接打断蚩启的话。

　　 蚩启无奈地叹了口气：“蓐收死了不少部下。我让他腾几间房。”

　　 女魃叮嘱道：“你要和人家好好说。别太粗鲁。”

　　 蚩启那张刚毅的面孔硬是挤出春光明媚的笑容：“怎么会呢？你知道的，我最看重礼数了。蓐收和我相处得很好。像亲兄弟一样。”

　　 女魃微微点头：“你啊，就是太好说话。这性格很容易受人欺负。”

　　 “吃亏是福嘛。”，蚩启的大体格，再怎么装都不像好人。

　　 可女魃偏偏就信了。

　　 她想摸一摸姜羽的脸颊。刚刚抬手，又缩了回去。

　　 “羽儿，给阿母讲讲你这两年的经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