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这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没像以前那样和姜羽并排坐在一起。

　　 而是躲在马车的最后面发呆。

　　 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傻笑，哼唱奇怪的曲调。

　　 每当聊起这半年的遭遇，嘴角就会不自觉地扬起来。

　　 就连神经大条的寒心霜都发现她不对劲了。

　　 姜羽趁着休息的时候把凌单独叫到一旁。神色认真地盯着她：“凌，你……和羽人在一起时，快乐吗？”

　　 凌的目光躲闪，有些心虚：“相公，你在说什么呢？”

　　 姜羽表情认真：“羽人的外貌和我们不同。生活习性也有很大区别。可能……身体构造也不太一样。”

　　 凌眨着眼睛，不明白姜羽说这话的意思。

　　 姜羽继续说道：“苦难是最考验人心的。细算起来，你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和亮在一起的时间长呢。”

　　 凌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慌：“相公，你是怀疑我对你不忠？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毒民如果背叛家庭，另一半就会毒死她，然后自……”

　　 姜羽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是毒民，但我不是。咱们的相遇是因为五彩鸟的买卖。一路同行也源于误会。我一直把你当成伙伴。伙伴之间不仅要相互扶持，也要彼此成全。”

　　 他语气诚恳，一点都不做作。

　　 凌摇晃着姜羽的手臂，眼里噙着泪花：“你要赶我走？”

　　 “不，我是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姜羽揉了揉凌的头发，笑容纯净：“你还小，别被名份束缚住一生。我没给过你承诺，你也不需要对我负责。伙伴有了更好的选择，我是支持的。方元是这样，你也一样。”

　　 如果换成以前，姜羽就算再大度，心里也会有疙瘩。

　　 可是他在渡劫中“死”过一次。已经把许多事情看得通透了。

　　 人都有占有欲。

　　 但姜羽不是种马。不会把所有姑娘都绑在身边。

　　 他伸手抹去凌的泪水，语气柔和：“人这一生，会与无数人擦肩而过。有些人会陪你走一段，有些人要陪你走很远。遇到值得珍惜的人就要把握住。擦肩而过，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凌路出惶恐之色：“可是……可是你……”

　　 姜羽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每个选择都是一场取舍。难道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就不再把我们当伙伴了？”

　　 凌用力摇着头，不敢正视姜羽的眼睛。

　　 她不能背叛姜羽，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本以为离开亮，会让她淡忘那段不切实际的心动。

　　 却没想到姜羽会当面把话挑明。

　　 更没想到……

　　 “唉，孩子大了！ ”

　　 柔弱软糯的声音突然从身侧响起。把凌和姜羽都吓了一跳。

　　 凌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六姑姑，你怎么……怎么偷听我们谈话？”，姜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清灵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哀怨：“我一直在这儿，是你们两个自己走过来的。”

　　 “对呀，我和姑姑一直在这儿。”，寒心霜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

　　 姜羽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我拜托你们，没有外人的时候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

　　 清灵像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你……在责备我？”

　　 姜羽表情一滞，强行调整面部表情：“倒也不是。刚刚的话被你们听到会难为情嘛。下次再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能‘吱’一声吗？”

　　 “好！”，寒心霜答应得很爽快：“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在这里等亮吗？咱们已经耽搁太久了。最多停留一天时间。”

　　 她很聪明。这个提议就是给亮一个机会。

　　 一个追上他们的机会。

　　 如果亮没追过来，这件事以后都不用再提了。

　　 凌的心情无比复杂。

　　 既期待又忐忑。

　　 天色渐暗，乳白色的月亮悄无声息地升上半空。

　　 她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亮在夜里无法飞行。既然现在还没追上来，继续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咱们走……”

　　 话没说完，一个黑点在空中歪歪斜斜地飞了过来。

　　 亮满脸疲惫。

　　 嗓音沙哑地喊着：“凌！凌！”

　　 他在得知姜羽几人离去时，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

　　 之所以现在才找过来，是因为族长给他指了相反的方向。

　　 好在他有路痴属性加持。绕来绕去，还是追了上来。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亮追出来时，只是不甘心和凌就这么分开。可他真追上来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总不能告诉姜羽，是来抢他媳妇的吧？

　　 结果脑袋一抽，失口说道：“我，我来送送你们。要不……给你们唱个歌？”

　　 姜羽抱着膀子倚靠在马车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行啊，你唱吧！”

　　 亮取出竖琴，清了清嗓子。

　　 先是看了姜羽一眼，又深深地望向凌。

　　 用嘶哑的嗓音缓缓开口：“看到太多朋友，面对爱恨离愁，仍执着不肯放手。拾起了爱情，滴下了泪珠。直到想你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孤独。好想好想告诉你，纯洁的爱，勇敢的坚守，彼此的包容和细致的照顾，才能长相厮守。”

　　 他越唱越大声，目光也越来越大胆：“有一种感觉，甜甜的、涩涩的、麻麻的，暖暖柔柔。有时又是酸酸的、苦苦的、冷冷的，清清淡淡。我愿以生命起誓，把它称为爱情！”

　　 “嘭！”

　　 碎石横飞。

　　 姜羽一拳打碎了身侧的巨大岩石。眼中的杀气凝如实质：“小子，你在向我媳妇表白？”

　　 亮猛地回过神。双腿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可还是梗着脖子叫道：“你和凌之间不是爱情。不！至少不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那种爱情。她胆子小。和你们在一起，要时刻面对危险。是不会幸福的。”

　　 姜羽冷笑连连：“你所谓的幸福就是啃草皮、喝脏水？还是说遇到危险时靠唱歌保护她？”

　　 亮哑口无言。

　　 凌焦急地看向姜羽。

　　 想替亮辩解几句，却被新垣若雪拉了一把：“小羽心里有数。”

　　 凌紧紧抿着嘴唇，眼中满是担忧。

　　 姜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亮，把一杆月牙大戟丢到他的脚下。

　　 语气中透着不屑：“爱情不能当饭吃，更不能用来抵御强敌。想把凌从我身边带走？行啊！你得有必死的决心。”

　　 说着，比出三根手指：“三招！如果你能活下来，而且凌愿意和你走。我就不拦着你们！”

　　 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听族人说过，姜羽手撕阿修罗比撕姑娘的衣服还利索。

　　 像他这种只懂浪漫的羽人，还不如一只烧鸡结实。

　　 三招？

　　 够杀他好几回了。

　　 而且……

　　 他也不确定凌的心意。

　　 万一人家对他没有想法呢？用命赌一个姑娘的心思？

　　 姜羽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轻蔑。对新垣若雪一挥手：“咱们走！”

　　 “等……等一下！”

　　 亮颤巍巍地捡起大戟，脸色潮红：“我知道会死。可就算死……也要死在追寻爱情的路上。”

　　 姜羽略感错愕：“你认真的？”

　　 亮没有说话。用极不标准的姿势端起大戟，死死盯着姜羽。

　　 姜羽看向凌。半晌之后一挑眉毛，咧嘴笑了起来：“看来，这小子打定主意吃软饭了。狠话我就不替你放了。他若负你，你就照毒民的规矩做吧。”

　　 凌踌躇不前。

　　 无论是为他赌命的亮还是替她试探的姜羽，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去吧！那小子捡起大戟的时候，就配得上你了。”，姜羽笑容和煦。如同一个送妹妹出嫁的大哥。

　　 凌感动万分。朝姜羽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姜羽爽朗地大笑起来：“我该谢你才对。你们让我感受到了追求爱情的勇气。我以前不懂。总觉得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我现在想通了。难道自己不吃，留给别的兔子薅吗？”

　　 凌没忍住，破涕为笑：“你打的是什么破比喻？”

　　 姜羽揽过新垣若雪和寒心霜，满脸的霸气：“身边这两个，我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出去了！谁敢抢，我和他拼命。”

　　 新垣若雪的脸色瞬间殷虹如血。

　　 这句话，她等太久了。

　　 寒心霜却在不远处现出身形，嘟着嘴问道：“喂，你不带上我？”

　　 “嗯？”，姜羽看了看寒心霜，又看向自己的身侧。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