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金陵千里之外,有座佛寺,寺庙不大,人丁更是稀少,却在当地久负盛名。寺庙名为南若寺,住持乃得道高僧大若上人。庙里有个小和尚名为不动,如今已是西漠年轻一辈响当当的人物,佛法修为直逼老一辈高手。此刻,不动正在寺庙里打坐,忽的听到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便想到了儿时唯一的玩伴萧复,在那个下雨天跟自己说起了北原刺骨的冰雨,他听的心驰神往。而如今手指一掐已是八年未见,不知他过的如何了,有些想念,又有些赧然。
而此刻,萧复正在定国侯府对着一个小姑娘求饶,哪有有心情想到那个万里之外的小和尚。
“赵姑娘,我可是才修行了一天,真不是你的对手,你让我再练两个月,我肯定老老实实当一个沙包。”
“牙尖嘴利,看打!”赵凝剑气瞬起,片刻间已至萧复身前。
萧复看着她的身形,只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军营里见过,有点像朝廷镇北军的临雪无踪步。
也来不及思考太多,萧复想着她下一步会走的位置,提前挪了一个身位。
就这小小的一步,竟躲开了赵凝的剑气!
赵凝一击落空,却并未乘胜,下意识打量了萧复一眼,认真道:“你是......有意识躲开的?”
萧复哪里敢激起这疯丫头的胜负欲,当即义正言辞道:“这如何可能,我这修行了一天的人如何可能躲的过大小姐的剑,只是慌乱中害怕躲了一步,凑巧而已,有道是傻人有傻福嘛。”
赵凝眼睛虚眯,缓缓道:“那便再凑巧一次,你可准备好了。”
说着便将剑举起,身形左右腾挪,眼看至萧复跟前时,却突兀向上一跃,执剑砍将而来。
萧复心中叹了一口气,确认了果然是那步法,心知肯定是瞒不过去了,也不迟疑,腿部发力往右后方一跃,又是躲开了这杀机凛然的一剑。
赵凝睁着大眼睛愣了一会儿,似是解释给自己听:“......我就知道父亲大人不会让个废柴在家白吃白喝,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复只得老实道:“你这是镇北军的临雪无踪步,我虽然不会,但是见过很多次。”
“你去过镇北军营?”
“八九岁的时候吧,师父让我仔细看过一遍,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你真的就修行了一天?”
“这你父亲知道,并无欺瞒。”
赵凝思索了一会儿,道了句:“......了不起。”
萧复一头雾水,心道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只是见过这个步法提前躲开,又如何了不起了?如此想着便疑惑的看着赵凝。
赵凝解释道:“你八九岁看了一遍的东西,就记到了今日,所以了不起。”
萧复心想这不是很正常吗,自己当时看的极其认真,当然记得住。
赵凝看着萧复狐疑的表情,当下一怒:“你这什么眼神?世间如你一般好记性的确实也不多好不好,我虽然记性没你好,打你一个准你信不信?”
萧复当然信,顿时点头:“这如何不信,赵姑娘大发神威,随便用两招我没见过的,只怕我立马横尸当场。”
赵凝噗嗤一笑:“油嘴滑舌,算你识相,这次就不揍你了。”
萧复咧嘴也是一笑算是过了关,心想这赵凝笑起来还是有点可爱,如此看起来倒也没那么可怕。转而好奇问道:“刚刚那个陈哲是什么人,来你家作甚?”
赵凝刚刚步法被识破,看萧复也顺眼了许多,便道:“他是两省总督陈观棋的儿子,来府上应该是有朝廷公事,替他爹走一趟,至于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
“陈观棋?他老子名字比他好听些。”
“这个陈总督可不是一般人,天生是个哑巴,观棋不语真君子嘛。他能做到总督属实不易,一身修为也是惊天动地,否则朝廷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两省给他管着。听父亲提起过他也是诸多赞扬,想来也是吃了很多苦。”
萧复吃惊道:“一个不会说话的竟如此厉害!”
赵凝凤目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那个陈哲是个大孝子,听不得他人说他父亲哑巴的事,我可护不住你,刚才是他不好在侯府与我动手,真要打起来却是未知之数。”
萧复了然当即小声道:“原来如此,在下失言在下失言。”
“对了,父亲让你住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修行啊。”
“哪里不能修行了,非要在这里。”
“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将军能教我许多东西,我确实很感激他。”
“他能教你什么?”
萧复刚欲张嘴,却突然想到无相经的事定国侯再三嘱咐过他不与外人说,他盘算着赵凝确实不算外人,可若是定国侯连女儿都没讲现在自己就这么说出去了岂不闹了大笑话,于是只得道:“就是一些修行方面的注意事项,你可以亲自问你父亲啊。”
赵凝不屑道:“切,神神秘秘,我改明儿自己问父亲去。不过说起来父亲对你还真好,居然亲自指导你修行,以前在军中可是没几个人有这个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
萧复点头诚恳道:“那是自然,定国侯修为那么高,又常年戍守战事频繁的边疆,处事老练,我学到点皮毛也是能受用终身了。”
赵凝心道这小子真的挺会说话,岔开话题道:“你师父与我爹是何关系?”
萧复斟酌道:“年轻时候的好兄弟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赵凝摆了摆手:“嘴巴倒是严实,还是我自己去问吧。对了,你修行上刚入门,简单的事情可以问我,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去问我爹,他打仗落下了病根,让他多清静清静。”
萧复不知道这个大小姐靠不靠谱,但是让这位老将军清静清静他确实很乐意,于是拱手道:“那到时候就麻烦赵姑娘了。”
赵凝言道无妨,打了声招呼便回房去了。
萧复也回到房间,刚刚被这个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小的姑娘打的还不了手,受了挺大刺激,立时端坐床上继续修炼。
......
侯府会客厅。
陈哲道:“侯爷,朝廷今年要对境内一些反动江湖势力进行清理,我爹这里的两省倒是无妨,但并冀二州却是有些人手不够,只怕还是需要侯爷的北援卫。朝廷要求各州都要抽调人手前往,我爹的兵力只能照顾到这两省。这趟前来便是请求侯爷帮忙,找个亲信之人带上北援卫令牌抽些高手入京,也好满足朝廷的需求。这是我爹的亲笔信,还请侯爷过目。”
定国侯拿过信函,看了一会儿,道:“观棋兄既然开口了,我自当帮忙,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我一个月后便让北援卫启程。”
陈哲大喜拜倒:“多谢侯爷!”
定国侯言道不必如此,又寒暄了一会儿便送了客。
陈哲走后大厅里除了定国侯空无一人,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望向京城的方向,似是要穿过千山万水看到那抹明黄,看穿这大唐天下的暗流,口中喃喃道:
“江湖势力......陛下,竟如此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