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公?”
秦红玉闻言眉梢一挑,将手中打魂鞭“啪!”的一声在空中甩出一个鞭花来。
白二见状下意识颤抖一下,一双刺猬小眼中满是惊恐。
只见秦红玉抬手却将打魂鞭抛到墙面行刑架上,连看也不看白二一眼,淡淡说道:
“有何不公,说来听听。”
“说就说,我……”
白二瞥了一眼白大娘,继续说道:
“我只不过带着胡家的进到金光洞内,连带着打杀了几个族内……的叛徒而已,凭何就要将我判入惩恶司受刑一年,而后更是要将妖魂生生打散?”
“白二!你带外人攻入金光洞,打杀自家族众,怎还有脸污蔑别个是叛徒?”
白大娘忍不住叱骂道。
“身为族中重要族老,背叛族人,引狼入室,其罪一也。”
秦红玉兀自开口道。
“打杀自家族众,其罪二也。”
惩恶司内一片寂静,在场诸位都不言语,只听秦红玉一人娓娓道来。
“身为妖魂,离体后不至阴司报道,其罪三也。”
“等等!我当初乃是半路受到那姓灰的暗算伏击,妖魂被其所困完全由不得我做主,怎可算在我的头上?”
白二睁着一双精光小眼竭力辩驳道。
“但你脱困后,却仍然一心执意要逃,最后更逼得本君亲自出手,还不够吗?”
白二闻言小眼一闭,继而再次挣扎道:
“那我左右也不过害了几条妖命而已,之前从未轻易有过杀生,绝非大恶之徒,何至于就要魂飞魄散?”
“哼,寻常的几条妖命也就罢了,你所害的最低也是已化人形的妖,拖下去!”
冯三宝闻言当即称是,上前连带着刑架一起将白二向殿后拖去。
白二被捆在架上依然挣扎狂喊不已,路过白大娘之时还啐向她骂道:
“呸!牝鸡司晨的败家毒妇,害死我大哥,霸占我白家法宝,我要出首,我要告她!她手上亦有妖命!她害死了我家哥哥!”
白二被拖到殿后依然在咆哮不休:
“武君不公,白二不服,那毒妇害死我家哥哥,却能坐得客仙……”
“……尔等沆瀣一气,串通好了害我白二……”
“白二不服!”
“白二……唔唔!”
惩恶司内鬼火摇曳,似是更冷了几分。
秦红玉面如寒霜,扭头冷冷看了一眼白大娘和文君,白大娘急忙深施礼道:
“白二一派胡言,老奴怎敢加害自家夫君,都是他在妄自猜测诬陷老奴。”
文君在侧也急忙拱手禀道:
“母亲大人明鉴,白大娘妖魂入阴司报到之际,阴阳簿干干净净,儿子这才敢召其为座下客仙,并无有杀害亲夫之记录。”
“去议事厅!”
秦红玉说完拨开白大娘与文君,经过程羽跟前时才抱拳一礼道:
“让先生久等了,这边请!”
程羽客随主便,跟着秦红玉出了惩恶司,通过连廊来到另一座偏殿内。
秦红玉坐在主位,程羽与文君分列两边客位,白大娘却是没有座位,垂手立在文君身后。
一位武判端上三盏凉茶,程羽呷了一口,比青川文君殿的茶要寡淡一些。
“取它阴阳簿来!”
秦红玉抬手一指白大娘,对端茶武判说道。
武判闻言行一礼后急忙小跑出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捧着一本阴阳簿回来,双手递于秦红玉。
秦红玉接过后,先扫了一眼下面垂手而立的白大娘,继而才面无表情地翻簿察看。
“哗……哗……”
殿内一片安静,伴随着翻页声,程羽喝茶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白大娘一眼:恩,这老婆子倒是个沉着冷静的。
只见秦红玉全程一声不吭地翻完阴阳簿后,将其合上放在身前书案。
“嗯,那白二确是冤枉了你,但你方才敢在我武君殿内肆意妄为,置我法令于不顾,想必在阳间亦是个威风惯了的,本君依律抽你三鞭子算是找补惩戒,你服也不服?”
白大娘急忙跪伏在地:
“老奴一时怒火攻心,失了方寸,武君大人教训得理所当然,老奴肝脑涂地,无有不服。”
“嗯,今后若敢再犯,定依法度叫你灰飞烟灭!”
“是,老奴不敢!”
秦红玉颔首,望向程羽继续说道:
“这位先生来我殿中,也是要寻你答疑的,你二人就在此叙旧,本君暂不打扰,待尔等事毕,先生再去我殿中一会。”
说完站起冲程羽抱拳一礼,也不再理白大娘,带着文君出殿飒飒而去。
此时殿内只剩程羽与白大娘,程羽一边示意她坐下说,一边终于将不曾离手的武君剑放在身旁茶几上。
白大娘刚欲欠身就坐,目光扫到那把布条包裹的武君剑,心中一惊。
之前在文庙内亦曾见过他背负这把剑,彼时看不出此剑有何异常,此时在阴司里,才感觉出那把重剑内的隐隐煞气玄机。
再回想起方才武君对这位的态度,刚要落座的白大娘迅疾直起身子推辞道:
“此处哪有老身的座位,先生是武君高朋,但坐无妨,老身站着就是。”
程羽注意到这位白大娘的自称有了变化,在武君跟前连声自称老奴,此时又改回老身。
想来她在这阴司内虽名为客仙,但其实地位并不高,而自己是武君的客人,于他们而言算是外人,自然就不能再自称“老奴”。
白大娘再三推辞下,见程羽确是以诚心相待,便貌似随意地扫一眼殿外,而后方挨着椅子坐了个边,小心开口道:
“先生此次亲下阴司,不知有何见教啊?”
“还是之前在文庙内问过之事,曾记得那日在青萝山阴一侧,老太太曾经言过,程某与我那位身穿青衫的女道友不可同时踏入大梁京城十里范围之内,却又是为何?”
程羽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询问,白大娘闻之呵呵一笑,反问道:
“看来先生有意要去京城一趟了?”
见程羽微笑不语不置可否,白大娘赶忙继续言道:
“还记得那日老身妖魂离体之前,就已嗅到先生与那位青衫姑娘的体质都非同一般,想我彼时那样的半死婆子都能嗅出,先生觉得京城里的金吾卫会觉察不出二位的特异之处吗?”
“金吾卫?”
程羽确是第一次听说。
白大娘见程羽反应亦有些意外。
“怎么?先生不知道金吾卫?”
见程羽微微摇头,白大娘沉吟后,笑道:
“先生看来是大梁域外大能,不知也没关系,老身愿意卖先生一个人情,给先生详细讲讲。”
程羽眉头微微一皱,这白大娘开口便是卖个人情,那肯定是要有代价的。
只是她这副吃相,哪里像个堂堂一家族母的样子,倒有几分市井小民无利不起早的习气。
“程某不知白大娘这个人情,价值几何?”
“很简单,若哪日先生于阳间再与我那苦命孩儿相遇,可随手救其一命的话,还请先生不要袖手旁观即可。”
“那只叫白钟儿的小白刺猬?”
白大娘点点头,程羽盯着对方双眼,忽然莫名想起雀老娘来。
“我答应你便是。”
白大娘闻言眼中忽然起了一片朦胧,急忙站起恭恭敬敬冲程羽深施一礼:
“老身先行谢过先生大德。”
……
一盏茶的功夫后,程羽终于从白大娘处得知,这金吾卫的来头以及京城的大致情况。
原来大梁京城人口达百万,由内到外分设皇城,内城,外城。
十里范围内恰好是皇城城墙界限,金吾卫身负保卫皇城之责,因此在城墙之上设有结界,凡妖道邪魔欲进皇城行不轨之事,则必会触发结界,引来金吾卫。
至于这金吾卫,乃是梁太祖登基之时所立,职责就是拱卫皇室,维护一国气运。
依白大娘所言,在程羽看来,倒有些类似于前世明初锦衣卫的部分职责。
只不过这金吾卫乃是专心对付阳间的妖、邪及修真之人等作乱,毕竟此方是修行世界,想必也是一群吃皇家俸禄的修真人士。
至于皇城之外的内城与外城,则归五城兵马司治理。
但修行之人或妖若在皇城之外招惹是非,同样会惹来金吾卫,五城兵马司只负责凡俗事宜。
至于皇城内金吾卫的规模及实力,白大娘实在不知。
实只因前朝大召国供奉五仙家为护国仙师,五家分为五行各自镇守一方,唯独黄家土行镇守中心京城。
金行镇守西方,白家的护国仙师庙建在大召西南。
彼时白家家主还在,感应到一国气运已经崩散,又听闻大召朝已经亡国,护国大仙师黄家家主不知所踪,灰家及柳家家主分别遇害,胡家已举族避世而走,白家家主也决断主动撤回金光洞,倒并未与金吾卫有过交手。
程羽暗暗点头,他此番计划中的京城游历,一为见一见京城的繁华世面。
二来要替张老爹送那封家书,他那位子侄在豫王府内当差,依程羽判断,想必这豫王府不应在皇城内,多半是在内城贴近皇城附近。
其实哪怕其真在皇城内也无碍,大不了花些银子,托人捎带进去就是了。
而且还有一点,他那麻雀本相之前曾顺利闯过两座降妖结界,只要将元神归位,这皇城的结界,他程羽未必就飞不进去。
……